以血还蜡。
嗯……顾名思义, 就是凝血以成蜡。
坤玉这法子果然还是有点不靠谱的。
像将若这般妖力纯粹地,血液内灵力贮藏至纯,而他再刻意将其他地方的灵力逼出, 就能形成极致妖力, 理论上是可以祛除血绛珠的力量, 之所以是从理论上说, 那是因为将若很难控制极致妖力, 以血还蜡固然是好,可以完全逼出血绛珠的寒力,但失手的可能性也很大。将若调配全身妖力于一处, 万一妖力太高,反而会与血绛珠力量交融, 万一妖力太低又会没效果, 所以这个度比较难以掌控。
正当将若犹豫不决时, 身下人突然劈掌袭向将若面门,将若身子晃了晃, 颜于归便趁此溜之大吉。
将若二话不说,紧随其后,好在天堑结界强大,颜于归并没有跑得了多远就被将若逮住了。
颜于归盘腿席地而坐,目色血红, 将若试着靠近他几步,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颜于归仰头, 将若松了口气, “我看不清那股力量的走向, 贸然下手恐会伤你性命,颜于归, 你必须清醒。”
风声涩涩,草木幽幽,颜于归此时大汗淋漓,用力咬了一口下唇,艰难道:“我尽量。”
将若定定看着他,不再多言,手起刀落,掌心鲜血涌出,却并未落下,而是于空中渐渐化成血烛。那血烛燃起,不过须臾便落下蜡滴,将若抬指一拨,火烛散开,分为八支,凝在颜于归周身。
血烛之间都有暗纹相连,贯穿成阵,颜于归被铭文环绕,两道力量在体内纠缠,颜于归手掌按下,面色潮红。
血烛燃烧着将若的妖力,源源不断,颜于归承受着将若送入的妖力,额角薄汗阵阵,半个时辰后,他长睫轻颤,体内的灵力归于平静,颜于归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本提心吊胆着,如今松了这一口气便彻底瘫了身子,再加上盘坐已久,又与灵力争夺不休,早已腿软腰酸,一个没撑住,身子就栽向一侧。
蜡烛嘶啦一声化为灰烬,将若及时扶住他,颜于归身子酥麻无力,整个人就靠在了他肩膀处。
星辉阑珊,几点云影模糊。
“你说这样待一会儿多好?”
“可以待到天荒地老。”
颜于归低笑,眼中涟漪散开,笑得温柔,“真是贪得无厌。”
“我便是贪,你又能奈我何?”将若这人纯情起来无人能及,死皮赖脸起来同样无人能敌,他一手扣住颜于归的腰,五指收紧,叼上他的双唇,浅尝辄止什么鬼的,君主大人完全不知道,所谓食髓知味,冰冷的唇瓣渐渐炽热,两人吐弄了片刻,将若手指就没分寸的要去解他的衣带。
这种时候……
颜于归搂了他一巴掌,迅速起身,恢复了体力,他舒了一口气,头也没回。
氤氲情!色散开,将若不甘心地撇了个嘴,手指抬起,懒懒散散地坐着,“五,四,一……”
轰!
巨响过后,尘土飞扬,将若蜷缩着手指,打了个哈欠,“那群渣渣还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出口。”
颜于归汗颜,“其实也不渣的……”
主要是因为他这个第一弟子压在了缥缈门上,所以其他人就有些……怎么说呢,望尘莫及吧。
确定衣物还平整后,颜于归就寻着声源找到了常山几人,并且还意外的见到了故人。
百步之外,重行绾着朝云近香髻,柳眉之下的黝黑眸子摄心夺魄,她藏身于晦暗处,嘴角似笑非笑,“颜先生,别来无恙。”
不知为何,颜于归特别怕这四个字,嘴角生硬地勾起了半丝笑意。重行佯装看不到,右臂抬起,柔缎滑落露出半截藕臂,平添一股撩人风情。
见他这个动作,颜于归心中一跳,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她手中拎着个小崽子。
小崽子泪眼婆娑,双手无力垂着,常山大惊,竟不知他何时被重行抓走了,“文华!”
文华小崽子越发楚楚可怜,颜于归目光不禁落在了文华身上,颔首一笑,他本就生得好看,如皎皎明月,现下淡笑,更是若冬日初雪,干净明亮。文华呆了呆,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你想要什么?”
重行笑得妩媚,“先生是爽快人,不用我多说,这笔交易我们做下,而我要的……”
她纤指微抬,眸色妖艳,“是你。”
将若面色一沉,定定看着重行不说话,但那神情,分明有一种重行要是敢把那句话再说一次,他就拧下她头的威胁。
颜于归一伸手拦住他,上前一步,面上笑得温润,“怎么交换?”
“先生不必担忧,我并不会为难你,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待一会儿。”她笑着,空闲出的手翻出,一道鲜红如血的缚妖绳缠绕在臂弯。
颜于归这次冷笑了,他悄悄地做了个手势给将若,再面色坦然地往重行那里走。
“师兄!”
颜于归走的义无反顾,重行笑笑,缚妖绳仿佛嗅到了令它魂牵梦绕的味道,蠢蠢欲动。颜于归站在重行一尺多远之处,缚妖绳探了探脑袋,犹如吐着蛇芯子,迅速缠绕住了颜于归。
让人头疼的绳缚,颜于归心里烦着,暗下动了动手指,灵力已经被禁锢了,八个绳结打下,他彻底没了动作。
重行将文华扔了出去,而后一个闪身接近颜于归,掐着他的后领就带人消失个无影无踪。
颜于归也不知自己被重行带入了长佑谷的那个旮瘩拐角,总之这地方是异常凄冷,他都觉得自己发间生了寒霜。
于黑暗中,颜于归艰难地睁开了眼,重行微微颔首,打了个响指,缚妖绳收了一个结,“先生,委屈你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
颜于归勉强支起了身子,背后石壁湿冷,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打算做什么?我以为先生知道。”重行嫣然一笑,颜于归确实清楚,可重行还是好心说了一句,“自然是打开长佑谷封印。”
“那聂良为何不在百会脉,或者说,扶游根本不在百会脉封印着。”
颜于归道出了心中想法,重行轻笑不反驳,只是她如今神色诡异,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扶游妖皇封印于何处,先生机敏,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
她这似乎是一句玩笑话,颜于归却陡然眯眼,他薄唇紧抿,一言不发,而重行又似乎是恍然大悟,“哦,忘了,扶游妖皇在何处只有玄清神君清楚。”
“你清楚玄清神君吗?”
颜于归今日已经问了她很多问题,而重行也都回答了,但对于这一个,重行却眉头蹙起,“九天上最神秘的人,世间千万人也只知他名号而已。”
她说完这一句话便离开了,仿佛料定颜于归逃不出这地方。
颜于归如释重负,靠着石壁,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并渗入体内,他睁着眼睛,茫然若失地看着黑暗的洞顶。
这一切不为重行的那些话,只为心中蓦然出现的痛楚。
不知是不是错觉,颜于归总觉得来了这个地方后血绛珠就又开始变了,从手腕间出现了一股热气,那热直入他胸腔,让人难耐。
“道士。”
“道士……”
这一声近乎呢喃的话却将颜于归唤醒,他干咳了几声,看着左手无名指处的魂戒,沙哑了声音,“将若……”
将若心中咯噔一下,他手指摩挲着魂戒,温柔道:“你可有事?”
“有。”颜于归靠着石壁,单手艰难触着那冰冷以求慰藉,魂戒光芒渺小却也温暖,“不过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
“因为你。”
那边沉默了许久,仿佛在思忖,“要我现在过去找你吗?”
颜于归嘴唇发颤,一个‘想’字就要脱口而出,可他心已经归于平静,“不用,你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吧。”
“好。”将若也不问原因,又告诉了他缚妖绳的口诀,这才稍微放了心,末了又问下一句,“真不要我过去?”
“……”颜于归敛眉,半开玩笑道:“那你心疼我一下。”
将若有些好奇,微微挑眉,虚心请教,“怎么个心疼法?”
“道歉。”
“?”将若哭笑不得,“为何道歉?”
“因为你渣。”
“怎么就渣了?”
“你不要我。”第一世,残忍无情地扔下了病入膏肓的他,不管不顾许多年。
将若一句‘彼此彼此’就要扔给他,想了想,舒了口气,安慰他道:“我要你的。”
“我也要你的。”
这一句话隐忍且无奈。
与将若断了联系,颜于归将缚妖绳收入衣袖中,这才放开灵识看了看四周,重行带他来这地方说生也不太生,因为这地界仔细来算,也应该算在那墓室之中。
两处差不多一墙之隔,颜于归一个遁术便又回到了墓室之内,而这一次,并非漫无止境的墓道,而是一处大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