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借玉。
凤池拥神一寸玉,作骨栖借三千尺。
这便是我名字的由来。
我母亲珞煌是神界的凤尊之主,而我父亲便是凤君。
混沌初开天地,自古三界便是崇尚女尊至上。
男子皆贫位卑贱,毫无半分话语之权。
而我,便是珞煌凤主唯一的女儿,凤君所出的帝姬,众人皆对我俯首称臣,敬我尊我,更畏惧于我。
因为我是下一任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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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小殿下!”拈秋急匆匆从殿外跑进来,虽气喘吁吁,走到跟前仍端好仪态,使自己不那么失礼,恭敬道:“小殿下,可算寻到您了,凤主尊上在仪栖宫等着您呢!”
借玉正溺醉在一干美男的温柔乡中,眼神迷离微醺,似是有些恍惚,支起身子,一旁的奴郎轻柔地扶住她,她有些疑惑道:“母上大人唤我?出了何事?”
拈秋摇了摇头,圆圆的杏眼布满不解:“婢子也不知,只不过见凤主尊上那模样,似是有些怒气。”
母亲生气了?
这事可不得了。借玉连忙穿好衣服,拢紧敞开的雪白肌肤和片面春光,整理了一下发顶,几个奴郎也是机灵的,也忙不迭上前为她搭手。
仪栖宫—— ———
“母上——”借玉快步走进殿内,珞煌正倚在琉璃月子躺床上,眼皮带着一丝倦怠,抬抬眼皮,见来人是我,声音有些沙哑道:“来了?过来。”
借玉乖乖在母亲身边坐下。
珞煌一手拖着脖颈,另一手揉着太阳穴。
借玉挽起袖子,搭在珞煌肩上,带着几分巧劲和力道缓慢捏揉着:“母上这几日如此操劳事务,该好好休息一番了。”
珞煌嗤笑一声:“哼,休息,臭丫头,你真当这三界之主好当?无论大小粗细,都明暗关乎三 界的发展与局势,且月氏……”珞煌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挑眉看向她:“想来,吾儿年岁也到了婚娶的日子了罢?”
借玉心头一紧,手不由抖了一下,面作无故状,问道:“什么呀母上,借玉还不想娶人呢……”
“你呀,别以为你心里头想的吾不知道,有些事吾表面不挑破,玉儿亦是聪明人,怎会不明白吾的意思?”珞煌抿唇淡笑道。
借玉指尖似有些凉意,眯起眼:“母亲的意思是——”
“蔚家嫡长子蔚池叹。” 珞煌勾了勾唇:“我要你娶他为夫郎,以正室身份抬进去。”
她收回放在珞煌肩上的手,双手攥紧,绞个不停,仿佛缠乱了玲珑心。借玉咬了咬唇,不服道:“母上分明知道女儿心悦何人,为何还要让我娶那不相干的旁人,还要抬成劳什子正室……”
珞煌神色淡淡看着我,若有若无轻叹了一声:“月氏一族向来与我凤皇一族相对立,这三界有那么几代是月氏夺权成功,即位凤主的,这凤主之位,本就是我们凤皇一族的天下,月氏如今不断拉拢势力,逐渐扩大,打着复兴千秋大梦的名号,与吾明里暗里斗了几百年了,那月岚映从不是个好相与的,所以即便你喜欢月皓聆,便也不是现在你能左右的。”
母亲说的这些,我怎会不知道。
我虽表面耽于美色,沉迷殿内寻欢作乐,丝毫不像母亲那般勤政精治,手腕铁硬。
但其实,我与母亲,有如出一辙的脾性手段。
月氏乃荒海之境的黑狐一族,生性邪佞好恶,在很早之前,三界由凤皇一族统领,尊称凤主,而月氏,乃辅佐凤主,护佑三界使命为生的三大氏族之一,与蔚氏苍龙,风氏青鸾并列,是以凤主的心腹。
然,几百万年过去,一代又一代凤主更迭,月氏终在这岁月更迭中造生出了谋反的念头,后代壮大势力,与凤皇一族相争,这凤主之位,有两代,曾贱落于月氏之手。
那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上古洪荒时期,遥远而不可及。 在月氏篡位成功那代的时期,三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现在凤主之位珞煌能坐稳,便是得凤皇一族先辈们的淬骨嗜血,分神崩魂换来的。
如今,这一代的月氏,竟想重蹈覆辙,走先祖的路,打着复兴月氏,大展宏图,圆祖辈之愿的借口,谋划着篡位逆反。
混沌初开之时,为何主神将象征三界尊首的玺印刻成凤凰,便是首肯默认了,这凤主,理应由凤皇一族掌管。
她深知,唯一不足的,便是自己喜欢上了月皓聆。
“蔚家郎君有何不好?你从小,便是与他结识玩闹的——”珞煌突然道。
借玉摇了摇头,她对蔚家的嫡长子蔚池叹并未有太多印象,甚至只见过一二次,那人与月皓聆,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至于幼时,她只知从小她便与月皓聆是青梅竹马,一同吃一同住,无话不谈,身后倒是隐隐约约有一个跟屁虫,瘦瘦小小,总爱粘着自己,她并未对此上过心。那会月岚映与珞煌关系还未到如今这般绷弦之箭,还会维持表面和煦温和的君臣关系,那样的日子,实在美好。
只可惜,她的处境和身份,注定不能与月氏和解,几年,几十年,亦或是几百年,兴许会有无数次战争,一场天翻地覆的大乱,她作为凤主继承人,肩上的担子沉重如天。
娶蔚家嫡长子,不过是扩大势力,能更好地与月氏对抗罢了。
凤主座下心腹大臣之一的蔚氏苍龙一族,骁勇善战,一腔孤勇,即使是在月氏篡位那代,毅然决绝以死效忠。
蔚家家主蔚南开,与珞煌关系甚密,她若娶了蔚南开的儿子蔚池叹,便是两家联姻,氏族结盟,势力扩大,也好名正言顺借着这层关系明面打压月氏。
珞煌闭目,略带一丝疲惫道:“只要你把人娶回去,吾不求你待他如何,这男人本就是氏族之间结盟联姻的工具罢了,喜欢便宠着,不喜欢也无妨。玉儿,你要做的,便是给他一个名分,堂堂凤尊少主的正室凤君。”
借玉僵硬地点点头,抿着嘴不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珞煌轻轻按住她的柔荑,温声道:“往后的道路更多艰难险阻,若有一日母上不在了,希望吾的玉儿能不负吾托,坐稳这凤主之位,才是对得起吾的栽培,对得起凤皇一族的先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