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竟看到他帽子下的头发是灰色的。
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这股味道令我一下皱起眉。
不知怎么形容,像是深邃的檀香,又慢慢扩散出一股性感的麝香,还夹杂着点淡淡的奶香。
很好闻,但过于厚重。
反倒有种暗黑、深沉的感觉。
长得是很像。
但这头发,这味道,都不太对。
我转身,不确定地朝他唤了声:“连恩?”
男人停下了脚步。
慢慢回过头,面朝我,静默地站在那里。
我上前一步,仔细盯着他的脸。
很迟疑。
“连恩?是你吗?”我又问。
男人藏在黑色墨镜下的那双眼睛,似乎也在盯着我看。
紧接着,他脱下了帽子。
一头时髦炫酷的银灰色秀发在光线下耀眼夺目。
却一下子击碎了我所有的猜想。
糟糕!
认错人了。
虽然他和连恩的发型也一样,都是刘海三七偏分。
只是从我角度看过去,连恩的刘海往右,他是往左。
但随便怎么想,这个银灰色都不可能是连恩会去染的颜色。
我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太像了......”
男人左手持帽放在胸前,微微向我行了一个绅士礼。
然后重新戴上帽子,转身离去。
我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博亚的机长也太有个性了吧?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机长染一头灰发的。
可我总觉得,他和连恩好像好像......
而且,我叫连恩,他为何会停下?
迷惑。
*
还没到家门口,我就看到段御阿斯顿马丁停在了楼下。
段御潇洒地倚在车边,朝我望过来,还轻佻地吹了下口哨。
我:“......”
不请自来,死皮赖脸。
有时候真想上去撕了他。
段御走到我身边,盯着我的脸,造作地说:“哎哟老妹儿,你这小脸,面色怎么那么难看呀?”
“怎么了呀?谁欺负你了呀?跟哥哥说!哥哥帮你把他打到墙上抠不下来!”
我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可他不识相,一路跟在我屁股后面,呱噪个不停:“不会是连恩吧?哎,那哥哥就没办法了啊!”
“不过呢,小两口吵架是常有的事,他毕竟也跟别人不同嘛!不可能像别人家的男朋友一样,你还是得让着他点。”
我用力一跺脚,把楼道熄灭的感应灯蹬亮,掏出钥匙,开门。
“还男朋友呢,男朋友个屁啊!八字都还没一撇!”
段御惊诧道:“什么?还没一撇?丁婉然,你真不行了嘛你!这还不赶紧生米煮成熟饭啊!”
我懒得理他,走进家,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直接往客厅沙发上一个葛优躺。
指了指电视机下的柜子:“游戏光碟都在那里,自己找,要喝什么自己冰箱里拿,不过我家没绿茶。”
段御走到柜子前,往地上一坐,打开抽屉翻起来。
“你这游戏还真多啊!我能试试吗?”
我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好嘞!”
躺了一会,我慢慢坐了起来,正准备去卸妆换衣服,“叮”的一声,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拿出手机,打开。
连恩——“你是笨蛋么?”
......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
不难想象手机那头的他,肯定绷着一张冰雪贵族般的冷脸,浑身还冒寒气的那种。
按照他的脾气,我当然不指望他会安慰我。
也早就做好了会被他数落的心理准备。
可现在收到他这样一条消息。
心里还是感觉酸酸涨涨的。
不禁一阵唉声叹气。
昨天还信誓旦旦说绝不会再给他添麻烦。
这么快就食了言。
只好乖乖认错,认错之余,却也不忘暗示他——“是挺笨的......怎么办,只有伟大的你能拯救我了。”
连恩连着回过来四条。
——“你也知道自己笨么?”
——“你接受自己这么笨么?”
——“你是准备每天都给我惹一件事么?”
——“你是得了不给我惹事就不舒服的病么?”
一瞬间,我仿佛感觉每一个字都从屏幕里爬了出来。
它们一个个沿着我的手,慢慢爬到我的头顶,再爬下去。
最后在我脖子上绕了一个圈,再一下把我的喉咙扼紧。
紧接着还有第五条——“你是因为太笨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么?”
我一头倒在了沙发上,绝望。
原来直接被五杀就是这样的感觉。
溃不成军。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爬起来,重新振作,回过去——“笨笨的我不敢为自己多辩解,但制服的事,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是有人在背后陷害了我!”
连恩——“丁婉然,如果我要你给自己进入社会工作后的表现打个分,十分是满分,你给自己打多少分?”
我怔住。
这话题跳跃得实在有点大。
认真想了想,我回过去——“不知道你指的是哪方面,如果是指工作态度的话,我觉得,我可以给自己打八分。”
连恩——“那么,为人处事呢?”
......
我盯着手机屏,手指僵在那里。
正琢磨着他所谓的分数,忽然间,我听到一阵塑料袋被打开的声音,接着又听到段御说了句:“哇,这些是什么?”
不禁看过去,只见他从我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上次连恩给我的药,还在那一盒一盒看。
我抡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朝他丢过去,没好气道:“喂!你这人怎么乱翻别人的东西啊!”
段御被我砸中,还不服气,朝我哇哇大叫:“臭丫头!什么别人!我可是你哥!这些药谁给你的啊?”
“连恩找医生给我开的啊。”
“哟嚯?”段御意外地挑挑眉,“看不出来啊,那小子还有这心思啊。”
我拿起茶几上水果盘里的小叉叉,命令道:“给我放回去!不然砸在你身上的可不是枕头了啊!”
谁知,段御非但没有放回去,反而还拿着那袋药,贼兮兮地坐到了我身边,还朝我眨眨眼:“你这药吃不吃呀?不吃给我呗。”
我皱起眉,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没毛病吧?这是女人吃的药!”
“哎呀我当然知道,又不是我吃。”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揭穿他:“就知道你肯定泡了新绿茶,看来还是个来了姨妈的绿茶啊?这来了姨妈的绿茶该叫什么呢?我想想......嗯,红绿茶。”
段御倒不和我杠,还“嘿嘿嘿”地笑,在那傻乐。
我板起脸,凶巴巴骂道:“滚!”
段御突然双手合十,向拜佛一样的拜了我下,很诚恳地求我:“拜托,求你了老妹儿,帮哥哥一次吧!”
我真是无语,“这可是连恩给我的,我都没怎么吃呢,而且药房也有卖,你自己不会买啊?”
“你这不是有现成的嘛!而且连恩找医生开出来的药,一定是最好的!”
“你——”
“叮”的一声,微信又响了。
我正要打开,段御蓦地拉起我一只手臂,左右来回地晃啊晃。
还嘟起嘴,给我整起了一出硬汉撒娇卖萌。
真是辣眼睛。
我一把扯开他的手,打发道:“拿去拿去!不过只是借你,要还的啊!”
“就知道老妹儿最好了!”段御开开心心把药收起来。
我白他一眼,打开微信。
连恩——“打不出分么?那就好好反省一下,看看自己能打多少分。”
......
当初一毕业就以优异的成绩被学校保送进祥瑞航空。
工作的这些年,懂人情,知世故。
识眼色,会变通。
聪明,但有时候却粗心大意。
制服的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以至于让坏人有机可乘。
的确,是该好好反省。
冷静地思考了一下。
总直觉,今天的事应该不会是陈蜜雪。
那说明一定还有人看到了我撞上陈蜜雪。
看到了我去洗衣房送制服。
从而精心设计了这一场。
还有洗衣房的阿姨,明显也是被人收买了。
能买通博亚的员工为他办事。
那这个人一定有很大的后台。
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所有嫌疑渐渐指向了一个人。
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