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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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尔曼斯死了。”

疫医快步走进房间,带来这最新的消息,而那坐在窗前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他低垂着头,面对着窗外的暴雨淋漓,椅子的边上数不清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流淌的蜡油在地板上勾勒出繁琐的符号。

最近劳伦斯总是这样,在得到了年轻的躯体后,劳伦斯便令人越发地无法看透,有时候就连疫医自己也不清楚劳伦斯到底在想什么,他就像阴冷诡诈的毒蛇,藏在黑暗里窥视着所有人,准备着剧毒的獠牙一击必杀。

疫医谨慎地靠近了过去,在桌面上还留有那混有秘血的油墨,一张已经写好的信就放在一边,只等待进行邮寄。

劳伦斯看起来似乎是睡了过去,可疫医很清楚,他是在进行【间隙】穿梭,谁也不清楚此刻劳伦斯的意识究竟在哪。

“权能·加百列……”

哪怕是疫医,在面对这种诡秘的力量时,也不禁心生羡慕与畏惧,就像面对温暖的焰火,它可以为你驱逐寒冷,也能将你焚烧殆尽。

这力量已经超脱了物质,涉及那所有炼金术师都在专研的“精神”层面,凭借着这样的力量,一个人的意志可以如幽魂般在不同的躯体里穿梭,甚至说占据,获得“新生”。

就这样,毫无声息地占据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如此禁忌恶毒的力量怎么能不令人心生恐惧,哪怕是疫医在那之后脑海也不断地回想着那不详的一幕,某种东西从那将死的身体里爬出,它粘稠腥臭,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像一团无形的烂泥,有着自己的生命缓缓蠕动着,它一点点挤压进了另一个空白的躯壳之中。

自那之后疫医便一直对劳伦斯心生警惕,而除了这些,疫医也是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扭曲有了更深的体会。

福音教会的历史有多久?久到似乎书籍在开始记录的那一刻便存在了。

在那一刻起《启示录》便出现在了福音教会的认知之中,而在这千年之中,福音教会通过《启示录》的知识,创造出了猎魔教团。

疫医回忆着劳伦斯曾说过的,权能·加百列早已被福音教会发现,只是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被封存了起来,在后来劳伦斯因老去的躯体,将其重新发掘了出来。

那是可怕的秘密,一个仅仅是想想便能令疫医感到畏惧的可能。

这么说,在过去的某个被遗忘的时间里,福音教会掌握了权能·加百列,那么是否说,能以这种幽魂方式夺取他人人生的家伙,不止有劳伦斯,有同样幽魂般的存在也出现在过曾经的历史上,那么它们都死了吗?

从理论上来讲这样的力量可以不断的更换躯体以达到永生的,虽然劳伦斯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那么那些曾经的幽魂们,是否以这种方式,不断的更换身份,活在世界的阴影里,做到另类的永生呢?

这样的力量……永生的力量……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哪怕是疫医自己,可最后福音教会选择将这力量封存起来,是他们经受住了永生的诱惑?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们不得不放弃永生,并将有关它的一切封存起来。

疫医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厚重的衣袍下有诡异的凸起,仿佛衣服下是游动的蛇群,压抑的寒冷宛如尖刀,切入疫医的心脏。

他能感受到有无形的帷幕铺盖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将所有的秘密都藏了起来,并留下眼睛窥视着每一个人。

停步在原地很久,疫医的目光落到桌面上的拆信刀,此刻劳伦斯毫无防备,如果自己想,疫医有信心在瞬息间杀死他。

目光接着落到那新生的面孔之上,恐怕没有人会将眼前年轻的男子与那将死的劳伦斯教长联系到一起。

在假死之后劳伦斯做了很多事,而整个局势也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他就像提线的操偶师,在这舞台之上所有人都是他的木偶,你自以为清醒着,摆脱了劳伦斯的控制,可你不清楚的是,在那被你忽视的角落里,你一直被他影响着。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呢?劳伦斯……”

鸟嘴面具下传来略显沉闷的声音,而这时密闭的房间内有无名的风涌起,它吹动了烛火,光焰摇曳之中,那僵死的躯体微微动弹,劳伦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疫医?”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频繁地【间隙】穿梭,对他的精神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雪尔曼斯死了。”

疫医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可穿过面具后都变成了那沉闷的低鸣。

“死了吗?”

劳伦斯微微抬头,短暂地看了一眼疫医,目光又看向了窗外的阴雨绵绵。

“雪尔曼斯……虽然早有预料,但他真的死了,还是感到些许的意外。”

“是你的朋友吗?”疫医问。

“算不上,只令我感到有些……惊奇的人而已。”

劳伦斯说着回想起了在福音教会的时光,回想着那个老人的面容,诉说着过去。

“他是博尔吉亚家的子嗣,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毒药家族,我们以为他会像他的先辈一样暴虐、疯狂,结果很奇怪,他是个虔诚的信徒,虔诚的简直有些侮辱博尔吉亚这个姓氏。

我也曾问过他,他说他也可以变得暴虐,就像他的先辈一样毒辣,利用坎特雷拉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可他又说,恺撒·博尔吉亚就是这样做的,但暴虐得不到答案,他说为何不试试虔诚呢?”

劳伦斯说着带起了些许的笑意,接着便是叹息。

“他也死了啊……这种感觉不太好,和我一个时代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弄得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时会感觉自己像个幽灵。”

“可是,是你杀了他,如果你不寄出了那两封信,不故意把洛伦佐与新教团引在一起,雪尔曼斯便不会死。”

“是啊……但要做成一件事,多愁善感可不好。”劳伦斯说。

虽然这样说,但劳伦斯的脸上却带着诡异的表情,他好像在笑,又似乎是在为雪尔曼斯的死感到悲伤。

神情复杂,复杂到劳伦斯也很难向他人解释这些。

权能·加百列是一把双刃剑,劳伦斯越是侵入他人的心神,他便越容易迷失自我,而现在他已经沉沦进其中,无法脱身。

“你刚刚去了哪?”疫医问。

“一些棋子,我需要确保他们在按照预计行动。”

听到这里疫医不仅又感到一阵恶寒,好在鸟嘴的面具帮助他掩饰了这些。

劳伦斯的棋子有很多,通过侵蚀他可以轻易地侵入一个人的心神,而那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许只将其当做一次诡异的幻觉。

疫医觉得劳伦斯很可怕,他就像知晓一切会是如何发生一般,在那场死斗之中,他凭借着假死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随后暗中操控棋子们,完成他想做的事,净除机关与新教团都在他的操控中,可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

“现在纷争已经引发起来了,加上雪尔曼斯的死,流亡者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现在只需要让事态变得更加激烈就好。”

劳伦斯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构思着接下来的发展。

整个旧敦灵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旋涡,净除机关、新教团、流亡者、劳伦斯、洛伦佐……所有的仇恨与欲望,血与铁被卷积在其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秘血准备好了吗?”劳伦斯突然问道。

“准备就绪,但使用后只能保持极短的时间清醒,随后便会异化成妖魔。”疫医说。

“那就可以了。”

劳伦斯说着看向了窗外,雨幕的尽头是漆黑的高塔,敦灵塔上电闪雷鸣,数不清的乌鸦在暴雨中飞舞,哀鸣着。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敦灵塔那缠绕的线缆之上总是伫立着数不清的乌鸦,它们环绕飞舞,似乎永远都不会离去。

“你在旧敦灵内引发妖魔潮?”疫医猜道。

“谁知道呢?”

劳伦斯故作神秘,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全部都吐露出来。

“我们现在要等待一个机会,疫医,一个恰当的机会,所有的齿轮都恰好的转到那一个精妙的位置之时……”

劳伦斯抓起拆信刀,挥手间将木桌贯穿。

“旧敦灵是一个无比严密坚固的堡垒,唯有在那个无比精妙的机会之时,我们才有能力突破他们。”

“……你要毁了这一切?连带着净除机关一起?”疫医不禁为劳伦斯那疯狂的想法感到惊愕。

“怎么会呢?这是个不错的城市,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但也总比让妖魔占据了这里强。”劳伦斯说,“我要击破的不是旧敦灵,也不是净除机关,而是他,只有在那时,我才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说着紧接着看向了疫医,询问道。

“对了,洛伦佐呢?”

“他逃掉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不清楚。”疫医说,他有些疑惑。

劳伦斯对于洛伦佐的关注度有些过高了,在暗地里搜索他的情报,在科克街插满自己的眼线,可能洛伦佐也没有发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劳伦斯的眼中。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猎魔人呢?只是因为他‘杀’了你?”

“当然不是……”劳伦斯摇摇头,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你真的觉得一个普通的猎魔人能杀死我吗?”

“疫医你也说了,在他杀死我后,他应该也快死了,可那具诡异的原罪甲胄出现了,它杀死了失控的圣杯血肉,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使洛伦佐活了过来……他的体内有着圣杯的血肉。”

劳伦斯说着抬起了手,仔细地盯着那年轻富有活力的血肉,在不久之前他还苟活在那将死干枯的躯体之中,而现在他则和年轻人一样,充满动力。

“你知道我当时为了融合圣杯血肉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为了保持清醒,我将一把又一把的钉剑贯穿着手臂,试图令那剧烈的疼痛使我警醒,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差一点就死了,失去理智异化成疯狂的妖魔。”

回想着那一切,劳伦斯不禁也感到一阵后怕,被那怪异的感觉一点点的侵蚀吞没,就像陷入平静的深海之中,一切都是死的、灰的。

劳伦斯的目光随即看向疫医,那镜片之后的一片黑暗,难以确定这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或者说,是否为人。

“可洛伦佐活了下来,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使圣杯血肉十分平和的融合进身体之中,哪怕是我也做不到,更不要说一个普通的猎魔人了,而这只能说明他并不普通……”

在那场死斗的最后,燃烧的火雨之下,那张向自己怒吼的脸。

“是他。”

劳伦斯轻声念叨着。

“谁?”

“我最值得骄傲的学生。”劳伦斯说。

“被冠以梅丹佐之名的猎魔人,又或者说……047。”

疫医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再次追问道。

“所以呢?我记得你说过,梅丹佐猎魔人都死在了圣临之夜中,可他活了下来……”疫医说着发出阴冷的笑声,“在死亡的恐惧下,作为首领的他也逃掉了?在旧敦灵苟活至今?”

劳伦斯面色犹豫,他摇了摇头,又轻轻首肯,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我在怀疑,虽然仅仅是怀疑,但也足够令我警惕了。”

“什么?”疫医越发听不懂劳伦斯的话了。

劳伦斯坐正了起来,他直视着疫医那厚重的镜片,试图在那黑暗之中找到疫医的双眼。

“这是一个不算太长的故事,有关于我现在所怀疑并警惕的一切。”

“你说吧。”短暂的迟疑后,疫医说道。

窗外的天空依旧是那样,淅淅沥沥,数不清的雨滴从天而降,带来冷彻的同时,也如散落的潮水般,把那些过去都带了回来。

劳伦斯叹息着,有些怀念,但更多的敬畏。

“他的故事,洛伦佐·美第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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