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一边说着话,一边伸着脖子向澜心的身后看去。见只有冰姑姑一人跟进来,心里有些失望,眼神也黯淡下来。不知道青荷为何没有跟着过来,“呃,姑娘·······”刚要开口问,对上他家姑娘那双明亮的,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咳!”澜心轻咳一声,眼神淡淡地扫了薛山一眼。他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孟浪了,顿时涨红了脸,嗫嚅地说道:“奴才失礼了,还请姑娘原谅。”
澜心嘴角微翘,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所答非所问地说道:“听说你昨晚发烧了,好像烧得很厉害,现在怎么样了,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呃,多谢姑娘关心。奴才已经好多了。”薛山一时跟不上澜心的思路,只能一边揣摩着她的想法,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看着澜心微挑的眉头,似乎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他咽了咽唾沫,脑子飞速运转着,把自己醒来后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斟酌着说道,“佟大叔今天早晨跟奴才说,昨天突然烧了起来,他慌了神,只记得向姑娘求助。
当时姑娘已经歇下了,不敢惊扰,只好麻烦青荷了。一番折腾下来,佟大叔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幸好有青荷在,要不然······”对上澜心阴沉的眼神,他抿了抿嘴唇,替佟大川求情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姑娘对自己恼怒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呀,想起佟大叔那苦苦的哀求。那么大年纪的人,就差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了,唉!
澜心微笑地看着薛山,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淡淡地问道:“要不然怎么样?”
“要不然?要不然奴才·····奴才·····”薛山摸不清澜心的心思,也不想弄巧成拙,决定按照自己的本意来,语气郑重地说道,“奴才多谢姑娘,如果没有姑娘的药,奴才恐怕现在无法开口和姑娘说话了。”
澜心见薛山幡然醒悟,也不想为难他,脸上的笑意便深了几分,说道:“药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早就说过,我既然把你们带出来了,就有责任将你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姑娘宽厚仁慈,能遇到姑娘这样的主子,是奴才的福气。”薛山顿了一下,嘴唇不住地蠕动着。最后一咬牙,准备豁出去了,红着脸说道,“昨夜,昨夜奴才烧得迷糊,所以,所以······青荷大度,不与奴才计较。可是奴才作为一个男子,不能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所以,所以,所以奴才会对她负责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都快要低到泥土里了。可是,澜心还是听清楚了。心里释然,看来自己却是没有看错人。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儿,面色却是不咸不淡地说道:“你的伤势不轻,虽然大夫说过,你的底子好,恢复起来会很快,但也不可大意的。否则,要是落下病根儿了,我都无法像你的爹娘交待了。”
薛山紧皱着眉头,不明白姑娘怎么有扯到伤口上了,刚才自己恳求的事情,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当听到澜心提到他的爹娘的时候,他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醒悟过来。回答道:“姑娘放心,奴才不会托大,一定会尽快养好伤的。等回到江州,就让爹娘去向姑娘提亲。还请姑娘成全。”薛山硬撑着把话说完,整个人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红得不得了。
澜心见薛山这样上道儿,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嘴角越翘越高,笑意也是越来越深,笑着说道:“有句话,我今天早晨说了很多遍,但是我还是要说一遍的。青荷和我一起长大,虽然只是个婢女,但我向来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你能主动来承担这份责任,我非常高兴。
但是,这件事情必须青荷亲自点头同意。如若她不点头,我也不会委屈她的。还有,昨天晚上,青荷把药送过来后,就回去了。一直是佟大叔在照顾着你。”
薛山的整颗心被他家姑娘扯得七上八下的,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听到姑娘同意,他心里松了口气,可是又听说必须青荷点头同意,这颗心有吊了起来。最后一句话,让他的心里一凛,郑重地保证道:“姑娘放心,奴才知道分寸的。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清楚,不会影响青荷的清誉,更不会让姑娘难做。”
“嗯。”澜心满意地点点头,“我相信奎叔和柳妈妈,更相信他们教育出来的人。所以说,你的人品,我是相信的。剩下的也就看天意了。好了,你现在也不要胡思乱想了,赶紧把伤养好了才是。”
“姑娘放心,奴才醒得的。”薛山虽然不明白澜心点出他的爹娘是何用意,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虚与委蛇,也就坦然地迎上了澜心的目光。
听到悉悉索索的开门声,澜心回头见小路子走了进来。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冰姑姑一眼,冰姑姑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知道小路子是刚回来的,并没有站在外面偷听。澜心满意地点点头,要不然,又是一桩麻烦事。
澜心交待小路子好生照顾着,就转身走了出去。进到小客厅后,没有见到蓝逸和雄飞,想来船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儿垂钓的青花瓷盘,脑子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见过姑娘!”问好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的静谧。澜心收回目光,落在联袂而来的韩大和韩五身上。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着说道:“大叔,五叔坐吧,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两人道谢后,找了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壶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澜心见二人面色好了不少,便问道:“看你们二位面带忧色,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零九转变
澜心看着韩大和韩五两兄弟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下意识地紧握着手里的杯子,才忍住了抬起抚额的冲动。真是烦心事儿不断,他们兄弟二人是负责外围的,也不知道在黑三的船上发现了什么让人为难的东西。见两个人一杯热茶下肚后,面色有些缓和,才开口问道:“二位叔叔一起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韩五和韩大对视一眼,放下杯子,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欠身说道:“回姑娘的话,按照姑娘您的吩咐,老奴是负责从背后袭击黑三的。因为一时大意,害得薛山受伤。当时情况紧急,老奴也没有顾得上,看着似乎伤的很重。老奴把那条船上的事物已经处理妥当了,现在过来,除了向姑娘禀报一下船上的情况外,还想过去探望一下小山。所以,老奴就先说了。”
澜心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里的茶杯,瞥见韩五的小动作后。惊讶地挑起眉头,差点把手里的水杯摔了。听着韩五后来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挑起的眉头越来越高了。
心里觉得好笑,不由得感叹道: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这还是那个目空一切的韩五叔吗?还是那个仗着自己年纪大,对玉家又有守护之功,总是认为他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都要多的人吗?每次自己说话的时候,无论对错,他总是喜欢补充几句。以示他考虑地比别人周全。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夜之间就有这样大的转变呢?看来先前思量的一些安排和想法,要调整一番了。不过,对于这种变化,澜心还是乐见其成的,她微笑着点头说道:“五叔办事向来是周到的。有什么话尽管说。”态度谦和有礼,没有半丝敷衍。
“是,姑娘。”韩五恭敬地说道,“我们消灭了船上的人后,就带着人继续清理。从货舱里的货物来看,姑娘先前猜的没错,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到,确实是在半路劫了其他的船队,这才耽误了时间。至于,我们船上的那些人选在昨夜动手,应该是个巧合。”
“嗯,有可能是这样的。”澜心点头表示赞成,并示意他继续说。韩五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道:“那些货物,老奴粗略地看了一下,在大宗朝里也是十分紧俏的。以姑娘之见该如何处理才是?”
若是以往,韩五便会大大咧咧地直接说道:“那么多好东西,我们不要白不要,拉回去,又可以大赚一笔的。”语气嚣张至极,令人非常反感。如今问的小心翼翼,有商有量的。
坐在他身边的韩大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弟弟今天很是不同了。不禁挑眉诧异地看着韩五。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探探他的额头,看他是否发烧了。
对上韩大那既吃惊又欣慰的眼神,韩五没有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大哥你那是什么眼神呀?好像我以前多么差劲儿似的。
韩大转过头,无语地摸摸鼻子。自己的弟弟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了,脾气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年轻的时候,还曾和老爷闹红过脸,若不是自己从中周旋,再加上玉老爷是一个重义守信之人,他们二人早就被赶出玉家了。
姑娘回来后,自己多次劝他收敛一些,改改那个倔脾气,可他就是不听。小事小非上,姑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有几次闹得太过了,被姑娘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虽然收敛了些,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恭敬谦顺。不由得看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笑吟吟着倾听的人。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这头倔牛终于肯低头了。
澜心眼角余光瞥见韩大那不断闪烁的眼神,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听韩五讲完后,澜心笑盈盈地说道:“既然能入了五叔的眼,想必那些东西就是好的。有人把东西亲自送到了咱们的跟前,自然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更何况,为了这些东西,我们的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姑娘说的是。”韩五点头赞同道,面带忧色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只是,我要把货物倒到哪艘船上?”
“嗯?”澜心疑惑地抬起头,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韩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奴的意思是说,双体大船上的位置是多一些,可是·······”可是这么多东西分给别人了,心里实在是不舍得。
“哦,这样啊!”澜心想了想说道,“那条船的损伤大吗?应该是还可以用的吧?”
“呃?对呀!”韩五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直接用大船把那些货物运回去就好了,何必来回折腾呢?大笑着说道,“姑娘说的极是,倒是老奴一时糊涂了。那老奴现在就安排下去?”
澜心发现韩大坐在边上挤眉弄眼,不住地蠕动着嘴唇,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扫了一眼满脸兴奋的韩五,笑着说道:“这个倒是不用着急。五叔也忙了一个晚上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下,等醒了之后,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情。”见韩五猛摇头,表示自己不累,澜心微笑着,好言相劝道,“五叔不是要去看薛山的吗?他现在醒了,你过去正合适。”
“哦,对呀!”韩五一拍额头,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笑着说道,“姑娘说的是,老奴这就告退了。”说着,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待韩五出去后,澜心抿了口茶,笑吟吟地说道:“韩大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韩大放下手里的杯子,抿了抿嘴唇说道:“姑娘昨天吩咐老奴带着人在四周巡视,防止海盗狡猾耍诈,留着人来突袭。”
“嗯,对!”澜心点头,确有此事。想起凌晨的事情,韩大既兴奋又后怕,敬佩地说道:“姑娘果然料事如神,还真的让老奴遇到了一船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