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红袖撑着伞,脚步匆匆地向澜院走去。尽管走得都是游廊,但身上还是沾上了许多湿气,裙摆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到了澜院的门口,她将手中的伞递给了耳放里的小丫头。除掉了脚上的木屐,抬手拢了拢头发,便挑帘走了进去。
看到自家姑娘正在喝粥,嘴唇蠕动着,踌躇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姑娘,刚才门房里的人来报,说是牢房那边让人送信过来,紫衣·······紫衣她······她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说不出是担心吓到了姑娘,还是有些难过。
澜心喝粥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接着继续低头喝着碗里的粥。若是不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出来的。
红袖看着自家姑娘自顾自地喝着碗里的粥,不确定她刚才的话,姑娘有没有听到。嘴唇蠕动着,刚开口喊道:“姑娘······”
“咳!”冬秀轻咳一声,冲着红袖摇了摇头。红袖的话一顿,轻轻地点了点头,默默地站在边上。
澜心将嘴里的粥咽下后,没有转头,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换一身衣服吧,免得着凉了。”说着,提起筷子夹了一片黄瓜放到嘴里轻轻地嚼着。
红袖心里一惊,一时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惹得姑娘不高兴了。可是,从姑娘的脸上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下意识地看了冬秀一眼,冬秀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唉,真为红袖的脑子捉急。姑娘既然吩咐你下去了,你到时走啊!
看着冬秀挤眉弄眼的样子,再看看面无异样地喝着粥,吃的一脸满足的澜心,默默地朝着澜心一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澜心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又夹了一筷子酸辣萝卜丝放到了嘴里。这是澜心最喜欢的一道小菜,几乎每隔几天,珍妈妈就会送来一盘的。眼下正是萝卜收获的季节,这道萝卜格外的清脆。
冬秀跟在澜心身边多年,心思也比别人通透一些。虽然她家姑娘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她知道,她家姑娘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枉然的。只能抿着嘴唇,默默地陪着她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沉默着,除了外面淅淅沥沥下雨的声音,也就是澜心嚼着萝卜咯吱咯吱的声音了。
澜心咽下最后一口粥后,拿起旁边的帕子压了压嘴角,满足地喟叹道:“今天的酸辣萝卜真好吃,特别爽口。”
冬秀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才笑着说道:“是呀!这可都是珍妈妈的手艺呢!”眼睛转了转,继续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也奇怪。珍妈妈曾经手把手地教过奴婢做这道菜。用料和工序全都是一样的,可是做出来的味道,就是和珍妈妈的差一大截儿。”也不是她谦虚,是确有此事的。
“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澜心喝了几口茶,漱过口后,笑着说道,冬秀做酸辣萝卜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你在厨艺方面也是很有天赋的,否则,珍妈妈也不会教你的。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习惯和手法,做出来的东西,也自然是不同的了。”
冬秀动作麻利地将碗筷和剩下的菜放进了食盒里,准备过会儿提到厨房里。笑着说道:“珍妈妈也是这样跟奴婢说过的。所以,奴婢的心里也不像以前那样着急了。”
“你这样想就对了。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澜心笑着说道,站起身来,挑开帘子向外走去。
冬秀知道姑娘现在心里很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所以阻止的还也没有多说。只是从架子上拿了两件披风跟了出去。
澜心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廊下。冬秀出来的时候,见她正挥手让耳房的小丫头回去。小丫头面上有些担忧,转身看到冬秀手里的披风后,才行礼向后退了几步。
冬秀把自己的披风递到了小丫头的手里,也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将澜心的披风披上。然后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披风,自己披到了身上后,挥手让小丫头会耳房里去了。
澜心见冬秀做事有章有法,抿着嘴无声的笑了。见冬秀收拾妥当后,抬步向前走去。冬秀默默地跟着她家姑娘的身后。
两人沿着游廊慢慢地向前走着,像是在欣赏着雨中的风景,又像是单纯在散步,周围的景物根本没有入眼。
转过游廊,两人来到了一个亭子里。红瓦红漆柱子的亭子上方写着“竹亭”两个遒劲有力的打字。竹亭之所以叫竹亭,就是因为它的周围种满了竹子。
澜心站在红漆雕花栏杆处,看着雨中的竹林。这片竹子是爹爹买下这个宅子的时候,亲手栽上的。居然原来这里种着一大片的牡丹,也许是因为主人没有精心照料的缘故,一大片的牡丹都枯萎了。
爹爹心里忌讳,所以将这一大片的牡丹园毁了,亲手栽上了竹子。因为竹子四季常青,枝干挺拔,傲雪凌霜。爹爹是想借着竹子的力量,来压下牡丹的衰败。
爹爹当年栽下的是一片竹苗,而如今这里已经是一片竹林了。因为府里有人专门打理,所以这里一片勃勃生机,就连枯叶都很难见到。
秋雨中的竹林苍翠欲滴,让人心旷神怡。雨渐渐地小了,雨滴落在剑形的竹叶上,滚动了一圈才落下来。经过雨水洗涤后的竹叶,更加青翠,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叶子边缘上的小锯齿。
澜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着旁边的冬秀,笑着说道:“还是你了解我。”冬秀知道她心情不好,必然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的。所以冬秀没有开口阻拦,只是拿了披风。
而冬秀给自己拿披风的目的也就是想陪着澜心一起走走的。若不然,她瑟瑟发抖地站在自家姑娘身边,必然会搅了姑娘的兴致的。
澜心看着青翠的竹林,幽幽地叹息道:“你对紫衣的事情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