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遂,军营。
李斯见到了王齮这位三朝元老级别的老将军,对方身形魁梧,身披重甲,双目凌厉,下巴处豪放的白须增添了几分霸气,只是坐在高位,便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那是久经沙场磨练出来的气势,无人可以伪装。
气势这种东西,无形无相,惟有亲眼见到,才能真正体会到。
“李斯见过将军。”
李斯对着王齮拱手行礼,神态恭敬,他如今虽为使臣,但身份与地位显然无法与王齮这等三朝元老媲美,该给予的礼数自然不能少。
王齮大笑一声,挥手示意李斯无须多礼,同时起身相迎:“先生的大名,本将军也是有所耳闻的,此番先生入韩,让先生费心了。”
“将军客气了,只可惜李斯此番入韩未曾建功。”
李斯谦逊的一礼,随后遗憾的说道。
他本欲借助秦军之势,逼迫韩国低头,可他的想法是好的,奈何后面的诸多变故直接改变了他的想法,令他不得不随着赵嘉离开韩国,此番出使韩国,显然是无功而返。
不过现在李斯倒是不在意这些了,昨夜与赵嘉聊了许久,他也知道自己以后的路或许得落在秦王嬴政身上了。
原著之中,焰灵姬评价李斯只会顺势而为。
这一点,李斯倒是从未反驳过,毕竟能顺势而为,何须冒险,兴风起浪。
做人有时候太过高调不是好事。
王齮大声安抚道:“先生无需如此,此番秦军大举压境韩国,只是为了逼迫韩国低头,并无开战的意图,何况区区韩国,就算低头,又能拿出什么东西。”
对于韩国,王齮从来看不上,无论是军队亦或者其他,韩国都太过于弱小了,根本不是秦国的对手。
秦国只需稍微认真,就足以碾压韩国。
如今天下,秦国兵峰,无任何一国可以抵挡。
这便是秦国的底气与自信。
“可惜在下未曾完成吕相国的嘱咐,这一次让他失望了。”
李斯摇头轻叹道。
“吕相国?”
王齮闻言,目光微闪,旋即看了一眼四周的侍卫,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出去,待人全部出去,他才看着李斯缓缓说道:“相国交代先生的事情,可是与长信侯有关系?”
“将军知道了?”
李斯错愕的看着王齮。
王齮眯了眯眼睛,并未开口,只是漠然的等待了少许,只见身后屏风之中走出了一人,对方身着秦军黑甲,从装扮上看,似乎只是秦国的一介黑甲卒,可对方能待在这里,身份显然不一般。
掩日抬头看着李斯,声音低沉的说道:“罗网掩日,见过先生。”
不待李斯惊讶。
王齮阴沉,闪过一缕杀意,缓缓的说道:“韩国的事情,吕相国已经知道了,既然先生提前来了我这里,那咱们便好好谋划一二,相国大人的意思,务必将长信侯留在武遂,他绝对不能活着返回咸阳城!”
李斯闻言,心中一紧,顿时感觉风向变了,怎么陡然间赵嘉又变成了绝对的弱势。
王齮若真心要杀赵嘉,对方不可能活着走出武遂。
一时间,李斯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先生怕了?”掩日看着李斯,沉声的说道。
李斯皱眉沉吟了少许,才缓缓说道:“李斯一介书生,谋划其他事情或许可以,似此类事情,不是李斯所擅长的。”
“先生只需将长信侯骗入军中即可,其他事情自然不需要先生操心。”
王齮咧嘴一笑,神情带着几分威胁与恐吓。
李斯突然感觉是个人都能威胁自己,偏偏他还无法反抗,这样的感觉着实操蛋,他莫名感觉所有人都在欺负他,虽然也确实如此,当年在儒家求学的时候,何曾不是如此。
他极为敬仰的老师荀子,考核了他多次才收他为徒,而韩非靠着一封书信便成了荀子的学生。
权势与地位……李斯藏在袖口之中的手掌缓缓握紧,他神态不变,拱手应道:“若是如此,在下自当配合。”
“先生是聪明人,其余的话本将军就不多说了。”
王齮抚摸着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只是笑声有点冷。
他这句话是在警告李斯,切勿做多余的事情。
李斯淡定的应了一声,眼底深处多了一抹冷意,他讨厌这样被威胁恐吓。
……
……
待李斯返回,他身边除了盖聂之外,又多了一队王齮的亲卫,人数不少,用王齮的意思,这是为了长信侯的安全考虑,唯有李斯清楚,这一支小队是为了防止赵嘉逃跑,同时也是为了监督李斯。
显然王齮并不怎么信任李斯,更不可能被他三言两语蛊惑。
身为三朝元老,王齮并不缺脑子,若真的没脑子,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只是随着年纪越大,心中的执念也就越来越深,那种对于武安君白起的信仰与愧疚,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说句不好听的话,曾经的白起乃是秦军的神,是秦军心中的信仰,将士可以不知道秦王是谁,但肯定知道白起是谁。
功高盖主,这个词倒是一点也没用错。
“长信侯,王齮将军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公子前往了。”
李斯见到赵嘉,一本正经的拱手说道。
至于其他的事情,因为周围王齮亲卫的缘故,他倒是没有吐露一个字,其实也无需吐露,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对此,赵嘉更是早已心知肚明,因为在李斯返回的时候,罗网那边的情报已经送过来了。
掩日可是他这边的人。
“长信侯,请!”
王齮亲卫拱手说道。
赵嘉微笑着说道:“此番倒是麻烦王齮将军了。”
此刻他心中也不禁感慨,秦国的两个老家伙竟然真的凑到一起了,这共赴黄泉的架势倒是拦也拦不住,王齮一旦死了,那这武遂十万大军以及三万平阳重甲军将成为嬴政的军队,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可不一样。
吕不韦这一次的选择无疑极为愚蠢。
果然,人一旦犯错,那将会一错到底,很少有人会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