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楼和甄氏轮番照顾产妇,睡的不应时,白天都是昏沉沉的,这天,她趴在嫂子顾氏的床边,半梦半醒间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被魇在梦中醒不过来。是嫂子一声声‘雨楼’硬把她拖回现实的,等醒了一抹眼睛,全是泪水。秦雨楼的嫂子出身书香门第,性子如水温婉,拿手给她擦泪,柔声道:“醒了就好,不要怕了。”懒
雨楼最喜欢和她说话,比起略显狡猾的父亲和急躁的母亲,嫂子是最合适的倾吐心声的人选,雨楼抽着鼻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梦到他……”
“你梦到什么了?”
“我……”雨楼道:“我梦到砸碎冰纨的那一天……我走了之后,他蹲在地上一点点拼接那些断了的冰丝……我明明恨他!为什么还一次次梦到他……”她枕着顾氏的手掌:“前几天我见到晋王了,他说岚筝不仅恢复正常了,还纳了两个侧妃……我就控制不住的在晋王面前哭的一塌糊涂,后来他不停的安慰我,我不记得晋王安慰我什么了,只想哭。”
顾氏感觉到了手掌中她流出的泪水,叹了一声:“如果回到那一天,你还会毁掉冰纨么?”
雨楼咬唇:“会。分开对谁都好……”她不会再有身孕,在宫中也不会有立足之地,在他身旁早晚会失宠。
顾氏捧起她的脸,道:“如果不后悔……就不要落泪。”虫
雨楼呜咽:“我被陷害入狱,他去救我,我当时把他带回去,想狠狠戏耍他一番,报复他给我的伤害,并计算好,让他去找冰纨,然后在毁掉!可是和他在一起,我的主意变了几次,最后决定放弃……随他回去。但是,就在他走后,我发现了一件事……让我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
“你发现了什么?”
雨楼单手盖住眼睛,流着清泪,不说话。须臾抬起头,坐正身子,擦净泪水:“不管怎样,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生活吧。”
对着嫂子哭了一番,雨楼神清气爽的走了。春暖花开,太阳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非常舒服,雨楼见父亲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条鱼:“快看,新鲜的,我跟你卖鱼的讲了半天价,便宜了一钱银子。”甄氏气的险些背过气去:“你,你是不是都忘了你做过兵部侍郎这个二品大员了。”
秦启赓把鱼递给甄氏:“我是做过兵部侍郎,但是不能当银子花啊。”
“爹,你心态真好。”
“官场沉浮,锻炼出来了随遇而安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呀,哈哈——”
雨楼拽过父亲,低声道:“我前几日见到了晋王,他说惠王恢复正常了……”此言一出,秦启赓再也笑不出来,牙齿上下打颤:“雨楼,咱们逃吧。”
“怎么逃,嫂子刚生产完。”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爹……你究竟对惠王做过什么?”
秦启赓脸色大变:“惠王要杀我,不仅是报仇,也是灭口。此事同皇后和王家都有关系,你别再问了。”
雨楼每次一问关于惠王的事情,父亲就紧张的仿佛就要下地狱一般。她干脆不问了:“如果您怕,您看可以趁现在逃跑。我和哥哥照顾母亲。”
雨楼本是说说,却不想第二天一早就见甄氏拿着一封信哭着进了门,道:“雨楼,你爹不要我们了。”雨楼吓的穿着亵衣就跳下床叫哥哥来,全家一并看信。秦启赓就留了五个字:爹走了,勿寻。
秦远笛思忖片刻道:“这走了二字,有没有其他的含义?”甄氏虽在哭着抹泪,这会也腾出一只手掐儿子:“你爹才不会寻短见。”
雨楼明白,老爹是听到惠王恢复清明的一事,吓的连夜跑路了。虽是如此,她仍旧气,她先安慰母亲:“我爹可能先去外地开路,等他扎下脚跟就会来接您的。”
“一定是去找他那师妹了,他那师妹长的勾人着呢,当年你爹拜学的时候,险些被她勾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惦记着去找她。”
“那师妹在哪里?您知道么?”
甄氏摇头,但还是一口咬定,秦启赓就是抛弃她去梅开二度,与旧情人暗度陈仓了。兄妹两人好不易劝了母亲安定下来,商量了一番,仍旧原地居住,等老爹的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晋王也离开辽东回了京师,临行前来见雨楼,又说了一番间接表白心意的话。雨楼只回他:“秦雨楼不会再嫁人了,殿下不要再空付深情了。”晋王追问,雨楼心里难过,什么都没说。
转眼秦启赓离家过了两个月,春末初夏,下了第一场雨。雨是半夜下的,屋子漏雨,雨楼弄了个盆放在地中央接雨,雨滴落在盆内的啪嗒啪嗒的声响让她睡不着。突然她听到重重的砸门声,披了件衣裳撑伞到了院中问:“谁呀?”
“是爹——”声音压的极低。
雨楼赶紧开了门,让父亲进来,秦启赓话都不和她多说一句,跑进屋内直奔甄氏的卧房,先唤了她起身又去踢秦远笛的房门,把他也叫醒。秦启赓对雨楼道:“你快去收拾包裹,我们立刻动身逃走,不要问为什么,快点!”全家人在秦启赓的吼声中,纷纷去收拾行囊。正打包的雨楼,突然又听父亲叫:“来不及了,什么都不要了,快走!他们来了!”雨楼便系好衣裳出了房门和家人在父亲的带领下冒雨夜奔。
雨楼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的脚步声,喘着粗气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问的力气就快跑罢。”秦启赓拽着甄氏,秦远笛抱着婴儿扶着妻子在雨中艰难前行。
突然眼前一片火光,一队人马站到了眼前,为首的官兵骑在马上,拿着马鞭对秦启赓道:“哼,你再快,快得过本官吗?!秦启赓接旨!”
一家人本能的跪地接旨。只听那人宣道:“秦启赓欺君罔上,即刻下狱,秋后问斩,女眷罚入教坊司世代为娼,男丁编入溅籍,世代为奴。”
“欺君罔上?”雨楼不懂:“秦家怎么欺君了?”
那官道:“呵呵,问你的好爹爹罢,他为了把你送给惠王做王妃,编造了你的生辰!被人举到圣上那里!欺君之罪,罪无可恕,来人,拿下!”
生辰造假一事,她和岚筝说过。
就在要被按住肩膀拿下一瞬间,秦远笛突然抽出士兵腰间的佩刀,道:“欺君之罪,横竖是死,不如一搏。”甄氏亦会意,瞬间夺过一柄钢刀揪起自己的丈夫,对雨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逃!”
秦远笛掩护自己妻子和孩子杀出重围,甄氏则带着秦启赓向另一个方向跑了。大雨中只听一片喊杀声,却有一句最为清晰:“先不要管其他人,抓住秦雨楼!”
她被重重士兵围住,根本摆不脱,很快就没了气力,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