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三皇爷神情森严,看着江萱,冷冷的问道:“你犯了什么事被关在这里?”

江萱嘴唇微微颤抖,迟疑片刻,低声道:“杀人!”在那些衙役面前胡说八道的供词此刻却一句也不敢说。

三皇爷皱了眉头,目光严厉,缓声问道:“杀了几人?”

江萱心中紧张惊惶,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几乎停止,根本不敢回答。只跪伏在地,双肩微微发抖。

三皇爷森严道:“抬起头来!”

江萱心头一阵发寒,只觉得手脚冰凉,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面色煞白,唇间也无半分血色。

只听三皇爷又冷冷问道:“杀了几人?”

江萱深吸口气,终于低声道:“九......九人”

三皇爷皱眉看着江萱,久久不语。

院中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连空气似乎都已凝结。

江萱害怕到了极点,反而镇定下来,知道反正是逃不过。终于睁开双眼,看着三皇爷低声说道:“那九人都是我杀的。我当时一怒之下,就,”一咬牙,说道:“就将他们全杀了!”说完又伏首在地,再也不敢抬头,只等了三皇爷发落。

院中的衙差心想,这女孩终于招供了,居然这样就招了,她一人当真能杀这许多人?!

三皇爷看着江萱,呼吸沉重,眼中隐隐寒气,半晌,终于缓缓说道:“带下去,鞭笞……200!”

众人一听都倒吸口冷气,心道,200鞭,这女孩只怕要被打死!更想,这招供了还被用刑却是奇怪,看来这供状有些不尽不实。

三皇爷身边的亲随都跪了下来,求情道:“皇爷开恩!”刚说得一句。三皇爷终于发怒,厉声喝道:“都给我闭嘴!”怒眉横张,眼中寒气森森,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道:“谁都不许求情。我决不会饶了她!”大喝一声:“来人,带下去!”看着江萱,眼中怒色深重,厉声道:“这样性子凶残的孽障,打死了更好!”又对亲随喝道:“把城门封了,她要是那么没用死在重刑下,就让她那些狐朋狗党给她陪葬!”

江萱四肢无力,心中一片冰凉,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都不能!

行刑手将江萱按跪在院中刑台上,双手高缚在刑架。略一迟疑,取过一条雪白锦帕,跪了下来,低声对江萱说道:“小姐,你......咬着这帕子或许好点!”江萱闭目微微点头。行刑手将那锦帕叠好塞在江萱嘴里。

江萱咬紧了嘴里的锦帕,每一鞭下来仍是忍不住的闷哼。那疼直如钻心,四肢经脉犹如针扎火炙,额头汗如雨下。江萱只欲疼得晕过去,却偏生疼得迷糊中带着清醒,每一鞭带着风声呼呼抽下来,只让人胆战心寒,痛切心扉。江萱懊悔欲死,悔恨万分,心中只想今生再也不能杀一人。如此挨过一百鞭,江萱泪眼朦胧,只想求饶。三皇爷却早已回了行宫,江萱求饶都无门,只被打得死去活来!!汗水和血水流了一地,一众牢犯及狱差看在一旁,也觉惨不堪言,心中都道这女孩必然要死在重刑下。

终于行刑完毕,行刑手前去向三皇爷复命,却久久不见回来,江萱就这样跪在刑台,被半吊在刑架上直至夜深,也没有人来给她松绑。

雷婷巡查完牢房来到大院中,见那女孩还被绑在刑架上,不由心中叹息,微一沉吟,转身回值夜房取了一个水囊出来,走近刑台,正想说话,却听到有人低声喝道:“干什么?”

雷婷微微一惊,月色下见守在刑台下的两人身穿了大内侍卫的服饰,她心中有些慌乱害怕。又看了一眼跪在刑台上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的江萱。心中很是怜悯,鼓起勇气,对那侍卫说道:“这位大人,我是这里的狱官!今日该我当值,”又看向江萱,说道:“这女犯如果死在今夜,却是我失职。我,想给她些水喝。”

那侍卫看了江萱一眼,又看看雷婷手中的水囊,皱眉不语。

江萱额头汗水已是流尽,全身火辣辣的疼,一阵猛过一阵,口中干渴的厉害。疼得迷糊中听见有人说水,口中本能呻呤道:“给我......水!”

那侍卫听得,又迟疑片刻,取过雷婷手中的水囊,倒了些许水在手心,查看一下,再递还给雷婷,示意她去为江萱喂水。

雷婷走到江萱跟前,将水囊递到江萱嘴边,轻声道:“小心点,不要喝得太急!”

江萱将囊中水一口吸尽,才吐了口气,抬眼看向面前这名女狱官,低声道:“谢谢!!”。月色下,那人容颜清秀,神情娴静,眼中隐隐怜悯之色。江萱认得她就是这青苑大牢最受女犯们喜爱的女狱官,婷姐。狱友们都说这婷姐为人最是和善可亲,从不打骂呵斥囚犯。对囚犯们总是心存怜悯,经常为她们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就如前些时日,那名不堪打骂,终于毒杀亲夫公婆的女犯,最后被处斩时,身边已无亲人照应,还是婷姐送了她上路,并为她收尸安葬。

雷婷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到得第二日,江萱终于被松了绑,两名侍从将她架到了一间最为偏僻的牢房。江萱趴在那冰凉的石床上,背上伤痛难忍,心中凄凉悲苦,眼泪终于扑哧扑哧无声滴落在地。背上伤痛一阵阵袭来,犹如火烙针扎,疼痛难当。疼得似乎已经麻木,只泪眼朦胧的看着那泪水一滴滴落在土石泥地上,激起些微泥末,随即浸了开去,顷刻就湿了一片。

铁链声响,牢房被人打开,几人走了进来。江萱毫不理会,只呆呆看了那床头一片湿浸的泥地,眼泪不断滑落。

见江萱默默流泪,众人都心中叹息,笙香轻步走到床头,跪了在地,取出一张锦帕轻轻为江萱揩干脸上的泪痕,在江萱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大公子又有礼物带给您呢!”一名侍女上前跪下,将一个托盘放低呈到江萱眼前。

江萱一怔,眼中终于有了一点亮色,强收了那眼泪。抬眼看去,只见托盘中放了一只造型奇特的发箍,通体纯银打造,花纹奇特,那箍上却镶了两只小巧的珀色犀角。江萱伸手拿过那发箍,仔细打量,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噙着眼泪低声说道:“这个发箍怎么如此怪异!戴在头上岂不是象只小牛。”

笙香说道:“大公子派来的侍从说,这是南诏当地士族少女的传统发箍式样,大公子看着有趣,就命人专门为小姐打造了一个。大公子还说,小姐的性子倒也满适合戴这个发箍呢!”说完抿嘴浅笑!

江萱不由脸微微一红,知道大哥哥是说自己性子太倔强了,就象只小牛犊。

见江萱终于收了泪,众人都相视一笑,心道大殿下这份礼物当真来得及时。当下众人在牢房中忙碌开来,拉了帘子,抬进一个大浴桶,桶中放了药汤,服侍江萱沐浴完又为她敷了伤药,再换了一件干净的囚衣。江萱心中奇怪,隐隐不安,难道三皇爷要把我关在这牢里,这可有些糟糕了,好艰难才过了一关,却失去了自由。

到得晚间,狱差送了牢饭来,仍是最为简单的白饭青菜。却多一碗肉汤。那狱差说道:“这是婷姑娘为你熬的肉汤,说给你补补身子。”看了趴在石床上,气息微弱神情委顿的江萱,无声叹口气,这女孩实在有些可怜,这么重的刑如何捱得过,只怕是在牢里熬不了多少时日。

这次受刑太重,江萱调息打坐,直行了两日功,伤势才稍好了一些。这日江萱正坐了石床上行功,却听见开门声,一名狱差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小姐,荆洲府的人来提审。”又看了江萱一眼,说道:“小姐可以走动么?”原来这狱差是锦衣卫的女护卫充当的。

江萱皱眉,扶了那狱差的手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提刑室。

曾国明见江萱被狱差搀扶着慢慢走进来,也不禁心中叹息,这个女孩前几日满嘴胡说,无理狡辩。没想到居然碰到皇爷巡视,在皇爷驾前直接就招认了。这女孩居然能杀了这么多人,实在有些可疑,可既然皇爷都相信她的供词,自己这个小臣子哪里敢多话。见江萱身子虚弱,命设了凳子给江萱坐。然后问道:“萱姑娘,既然那日你在皇爷面前都招认了,今日你就把这案子从实一一招来罢!”

江萱心中苦笑,果然就招认了一番,只说自己在外游荡,见这群人行迹可疑,又言语间起了冲突,一怒之下就......说的详细全面。然后直接在供书上画押,落名时,迟疑半晌,终于写上博萱两个字。心头酸楚,一滴眼泪滑落在供书上,墨迹湮了开去。

一旁的曾国明看着也暗暗叹息,心道可怜这女孩误入歧途,被青龙堂牵累,她这一画押,只怕是死罪难逃了。

第二日,笙香扶了江萱从后院无人处出了大牢,坐上马车向镜湖书院而去。笙香说道:“三爷说小姐的功课耽误了太多时日,今日再也不能耽误了。”江萱无可奈何,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听从吩咐。

到得书院,见江萱气色不好,神情有些虚弱。顾熹说道:“萱儿,你叔叔送来书函说你最近受了风寒,所以耽误了些日子。”看了江萱,眼中满是关切,说道:“看来你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应该多静养才是。也不用这么着急来书院。”

江萱心中一动,这顾先生对我实在是关爱,平日里见我不喜爱念书,也不逼我,讲的课也有趣,比宫里那些太傅有意思多了。

见江萱精神不佳,顾熙也不讲那些生硬的内容,让人扶了江萱坐到书院临湖的院子里,在温和明媚的春日阳光中,坐了杨柳下,为江萱讲些典故佚事,听得江萱兴趣盎然。开心之余用手轻拨发边的柳条,将那柳枝慢慢缠绕玩耍,手臂抬高衣衫袖口下滑,露出雪藕般的小臂。顾熹眼光偶然落在江萱那手臂上,不由一怔,皱了眉头,看向江萱,目光有些惊疑,说道:“萱儿,你手臂怎么回事?”

江萱微微一愣,随即放低手,强笑道:“我......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

顾熹皱眉,“是吗?”起身走到江萱面前,抬起江萱小手,说道:“让老师看看!伤得怎样?”

江萱有些心慌,忙抽了手,慌张道,“不用了师傅,我,是轻伤,没事的!”

顾熹眉头皱得更深,看了江萱一眼,又说道:“萱儿,让老师看看你的伤势!”。

江萱无奈,只得抬袖让顾熹看一眼又马上放下。顾熹一看之下顿时倒抽口冷气,那手臂上竟满是淤黑的鞭痕,粗重的鞭伤下可看到丝丝血肉,触目惊心。顾熹不由大怒,喝道:“是谁干的?竟然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