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爷不在, 江萱自然就有些懒散。心道反正是二哥哥主持朝政,也不用担心被责罚。漫不经心的来到崇政殿,正看到博政满面怒色, 满殿大臣噤若寒蝉。江萱微微一惊, 赶紧悄然站列到最后一排。
只听博政怒道:“混帐, 花了数月时间都办不妥一个区的迁移, 现在还好意思报到我面前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一份表章重重的扔到跪在殿前的几名官员面前, 喝道:“湘南指定区域的迁移月内势必完成,谁要是再延误,也不用找诸多理由来应酬我, 直接到刑部大狱去慢慢反省!”
跪在殿前的几名官员战战兢兢的拾起那表章,伏首称是。
博政余怒未消, 重重哼了一声, 又说道:“这等迁移善后事宜, 朝廷在数年之前就做足了准备,无论是钱物还是人力都早已分配妥当。后期事务还有人敢以准备不足为借口拖沓行事, ”啪的一声,手在龙案上重重一拍,站了起来,厉声道:“我就摘了他官帽,永不叙用!”冷冷转眼殿中官员一圈, 森严道:“你们还给我听好了, 谁敢以时间紧迫为由, 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民愤四起, 我就要谁的脑袋!”
众官员齐身出列,躬身应道:“臣等不敢!殿下放心, 臣等定会齐心竭力不负朝廷重任!”江萱心中也是一凛,二哥哥虽然在在朝堂上一向是冷峻威严的,但今日的脾气好象是大了点。
见博政怒色稍霁,一名官员又才出列,小心翼翼说道:“禀殿下,二期迁移进展大体顺利,只是这江陵郡及相临境内的迁移区却是有些,”小心看了博政脸色,硬了头皮说道:“有些问题!”
博政眉头一抬,“说!”
那官员说道:“这江陵郡政务混乱,一年撤换了三名郡守。近日更因两湖官员贪污一案,这江陵郡府的官吏被拿了几近一半,补充官吏至今没能完全分配到位,连江陵郡守目前都还是空缺。郡内事务势必要受影响,这迁移一事只怕会因此。。。。。。”吞吞吐吐,没敢说下去。
博政眉头一皱,微一沉吟,问道:“这江陵郡的副守是什么资历?”
那官员答道:“回殿下,这江陵郡副守姓黎名衍,是新科及第取仕,也是新近才上任,并无独立治理地方的经验,资历颇浅。”
博政哦了一声,微微有些诧异,“原来这个黎衍放到江陵做副守了!”沉吟片刻,说道:“我听闻这人还有些能力,就让他直接补上江陵郡守的位置。即刻行使江陵事务,不得耽误!”
又扫了殿中官员一眼,唇边浮上一丝冷笑,吩咐道:“着令吏部即刻选拔一批候补官员来荆洲待命,随时准备顶缺。”厉声道:“哼,即便渠工所涉省份官员来个全体更换,朝廷也决不姑息一个无能败吏。你们可听明白了!”
殿中官员齐声应是,众人面色都有些发白,额头微微出汗,心道,他老子是有名的冷面君王,看来这主儿比他老子更狠。实在是大意不得!
殿中静然片刻,又有官员出列,说道:“殿下,因前江陵郡守夏秋品一案遗留问题太过复杂,这后任江陵郡守无不身陷其中,不但导致所辖境内政务混乱,也牵累所临郡府,始终无法理清相关政务。现今迁移一事又迫在眉睫,如现任郡守再蹈覆辙,只怕会误了大事!”
博政皱眉:“什么遗留问题?”
那官员说道:“夏秋品虽已认罪,但这具体亏空关联数府。更由刑部、吏部、户部三部交叉办理,手续烦琐,交接频繁,以至至今未能查证完全。为了填补这个窟窿,后任不免要做些手脚,如此积弊更深,最终身陷其中,才会在一年内撤换几人。”见博政皱眉不语,又说道:“依臣之见,这亏空帐务需得抽调专人负责尽快查个确实,后任官员才能安心办理境内政务,不会误了朝廷大事!”
博政皱眉不语,此事关联三部,案情复杂,即便抽调专人也不见得能在短期内查清。只是现在却是情况紧急,耗不起时间。沉吟片刻,说道:“虽然此案关联重大,却是不宜在此事上浪费过多时日。”扫了殿中官员一眼,眼角瞟到殿中几名大臣在悄然打量江萱,神情有异。博政眉头皱得更紧,看向站在阶下的张庭缜,问道:“张辅宰有何妥善之法?”
张庭缜沉吟片刻,出列答道:“既然殿下认为不需在此事上多耗时日,臣以为,不如将该案卷宗全部封存。现今江陵郡帐务与前期来个一刀切。如此即可让现任官员安心务政,也可在迁移事务完成后重新查证。”
博政微微点头,正想应准。却见那先前回复此事的官员悄然向两湖都转运使曹鄞使了个眼色,两人面上都有一丝焦急之色。博政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张卿家提的这个法子虽然不错。不过,这事既然牵连三部,关联数府,即便是一刀切也不见得能及时断得清楚。”看向先前那官员,说道:“梁秉正,既然你提议抽调专人负责,你认为何人能担此重任?”
那人听博政如此说,面上顿时有丝喜色,说道:“禀殿下,博姑娘先前曾查过夏秋品一案,对此案颇为熟悉,依臣之见,博姑娘是主理此事的最佳人选。博姑娘少年英才,又立下过诸多功劳,以博姑娘之才能,定会短期内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不会影响迁移事务!”
江萱一怔,心中大为气恼,自己的事务已经够多了,这个官员居然还想推些事给自己,实在是岂有此理。恨恨的瞪了那官员一眼,又看向博政,大打眼色,那意思是,二哥哥我可不要接手查这个什么亏空。
博政冷冷看了那官员片刻,又转眼殿中官员一圈,心中冷笑,兜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这样的用意。
张庭缜一听这话,也立时明白这帮官员的心思,心中暗笑,沉吟片刻,又出列说道:“殿下,臣也以为梁大人所言极是,博姑娘断事灵活机动,查案迅速明晰。又对夏秋品一案很是熟悉,确是接手此案的最佳人选。”又有些含糊的说道:“如此情形下也是很好的时机让博姑娘多熟悉相关政务。”
博政皱眉不语,也不理会江萱的眼色,沉吟半晌,终于决定,缓缓说道:“好!此事就交由博萱来办!”看向江萱,面色冷峻,说道:“博萱,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务必查实清楚,不得有误!”
江萱又气又急,连忙抗议,“二。。。。。。二殿下!这夏秋品一案我经手部分早已结案,余下未了结处也是被锦衣卫接手,即便再要细查也应交由锦衣卫,怎么能又交给我,这也太不公平了!没有道理,我不干!”
博政面色一沉,喝道:“放肆!朝堂决议岂是你能说愿不愿意的!”
殿中几名官员听得博政呵斥江萱,不由悄然相视一笑,终于有机会教训教训这个丫头片子了,嘿嘿,这江陵郡的亏空太过错综复杂,沾边的官员全都没有好下场,这下看看这个博萱如何收场。哈哈!!
江萱气愤愤的看着博政,咬牙切齿,重重哼了一声。见满殿官员都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幸灾乐祸,江萱也明白不能在朝堂上跟博政叫板,只得忍了气,低声应是。气恼万分,心中大骂博政,臭二哥哥,今日怎么这么凶。
退了朝堂,江萱气冲冲的来到咸熙阁,接过内侍奉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眼见侍从捧了厚厚一叠公文进来呈上,江萱怒火中烧,随手将手中的茶盅向那叠公文狠狠砸去,只听得砰一声闷响,更夹杂噼啪脆响声,那叠公文重重落下,散了一地。那茶盅也跌了个粉碎。江萱怒道:“都给我扔出去!我不想理会这些东西。”
众侍从见江萱发怒,慌忙收拾了地上的公文,小心的叠放在案几上。江萱更怒,走上前去,抓了几本文书就向殿外扔去,口中怒道:“说了让你们扔出去,还放在这里做什么!”众人大惊,想劝阻又不敢,只得手忙脚乱的拣拾。
江萱正扔得痛快,只听得殿外高声宣号,二殿下驾到!殿中侍从立即退到一旁肃迎博政。
博政走进殿中,随手接过迎面扔来一份公文,交给江萱的侍从,吩咐道:“重新整理好呈给小姐!”
江萱手一挥,将案几上的事物都扫落了在地,气愤愤的看着博政,大声说道:“不要给我,我才不看这些东西呢!再给我,我还是要扔出去!” 说完头一扭,不睬博政,呼吸急促,面色红涨,鼓了腮帮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博政眉头一蹙,挥手摒退侍从。说道:“萱儿,你是气二哥哥在朝堂上呵斥你还是气二哥哥给你压了这些政务?”
江萱不答理,直出粗气,仍是扭头不看博政。博政轻叹道:“你不要生二哥哥的气,今日若是父皇在朝,这些政务同样也会派了给你的!”轻轻揽过江萱的肩头,抚过她额边的散发,低声说道:“萱儿,二哥哥也不想让你烦心。只是这些事,我们终是躲不过去!”
江萱头一甩,恨恨的看着博政,气愤愤说道:“二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逼我做这些事!我,我”眼中泛了丝泪花,眼眶一红,委屈的说:“我讨厌这些烦人的政务,我,我又不是真的皇子,为什么一定要我参与朝政!这太没道理了!”
见江萱脸颊赤红,满面的委屈无奈,博政心中一痛,将江萱搂在怀里,默然良久,才轻声说道:“萱儿,二哥哥答应你,这渠工完成后,只要。。。。。。只要我和大哥在你身边一日,就不会让你被这些事务烦心。到时,我们一定让你只做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听得博政的话语有些黯然,江萱微微一怔,心中也有一丝莫名的伤感,怒气大减。更有些不解,从博政怀中抬起头来,说道:“二哥哥,为什么定要等渠工完成呢!你今日也为这事大发脾气,这渠工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