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白的悉心调养下,和君羽的陪伴鼓励下,兰妃一点点好了起来。她非常感激君羽的救命之恩,君羽却说自己所做的连报答她的万分之一都不够,叫她不必放在心上。
半年之后,兰妃终于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身子比以前娇弱些,已经并无大碍。孙白偷偷叮嘱君羽,一定要看好兰妃,她的病最忌阴寒湿冷和心绪波动,一旦复发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以防万一君羽楞是把害的她两次落水的后院小湖给填满了。借此机会君羽对兰禧宫进行了一次大整顿,对兰妃卧病期间不尽心照顾的宫人和关键时刻弃她于不顾的花红和柳绿进行处罚,同时还给她们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思想政治课。
兰妃此刻心心念念的就是尽快接儿子回兰禧宫,皇上见兰妃病情好转,心里也是高兴的,不忍见她们母子继续骨肉分离,遂下旨让六皇子云祌祺重回兰禧宫,由生母兰妃抚养。一开始冯贵妃还有点儿不情愿,祺儿这孩子特别讨人喜欢,不但长的珠圆玉润,白胖可爱,更是早慧机灵,才两岁年纪便可以讲很多话,能跑能跳,逗得大家直笑。但后来发现贵妃怀有龙种,自然喜不自禁,祺儿再好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好,遂欢欢喜喜的把祺儿还给了兰妃。更是因为君羽曾预言贵妃在替皇上祭祖之后将得龙种,所以贵妃将君羽看成自己的福星,对她格外关照,早就忘了她也曾差一点害自己犯下欺君之罪,君羽就这样成了凤仪宫的座上宾。
兰妃把祺儿接回兰禧宫,看见他对自己一脸害怕的样子,听见他刚才唤贵妃娘,难过的就要落泪。君羽安慰她说:“还好孩子还小,只要多相处些时日自然就会与你亲近了。”兰妃含泪点头,她把全部时间都用在陪祺儿上,吃饭、睡觉、玩耍寸步不离,恨不能把以前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起先祺儿还有些抗拒,吵着要回凤仪宫找娘,但禁不住君羽的威逼利诱,被她那些新奇古怪的游戏吸引,渐渐安定下来。
皇上也时常来兰禧宫探望,让那些以为兰妃失宠,不再问津的妃嫔,重拾每日问候之礼,兰禧宫重焕生机。只是兰妃现在的身子不再适合侍寝,君羽知道她从此将失去皇上的宠爱,皇上来只是因为祺儿。
夜深了,昏黄的烛光下,兰妃依旧在忙着手中的针线。君羽看看在兰妃床上熟睡的祺儿,睡梦中还嘟着嘴,小嘴一张一合的动着,那可爱的样子让人一见便心生笑意,替他把被角掖好,又对兰妃说道。
“兰舅母,夜已经深了,你身子不好,还是早点儿歇息吧。”
“羽儿你先睡吧,我想把祺儿的衣服尽快缝好。”
“这些祺儿要到很久以后才能穿得上,何必急在一时呢?”
“我总觉得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祺儿,趁我现在还能动弹,就多为他做点儿。”
“兰舅母不要胡思乱想,孙太医都说了,你的病已经全好了,稍加时日就能恢复如前,以后还可以长命百岁。”
兰妃笑而不语,只是继续手中的活计,君羽心下一片凄然,她自己的身体恐怕比谁都清楚,君羽知道她心里苦。
这期间,三皇子云祌祎成了兰禧宫的常客,自从上次他莫名其妙的转性后,对君羽的态度变得友好许多。起先君羽还疑有他,处处提防,时间长了也渐渐习以为常,只当他是终于想通琴儿的事,不再怨怪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云祌祎和祺儿的关系特别好,云祌祎每次来兰禧宫大都是为了看祺儿,也只有在陪着祺儿的时候才会露出难得的笑容,君羽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笑得,不是假笑,不是嘲笑,而是发自内心温柔的笑,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原来他笑起来是这样好看。祺儿也特别喜欢云祌祎,每次来都会拉着他的手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祺儿会跟君羽哭闹,会往君羽的衣服上撒尿,但从不会对云祌祎这样,这让君羽十分郁闷,但最令她气恼的是,祺儿聪明的小脑袋会记住自己所有的糗事糗态,然后灵巧的小嘴就会全部汇报给云祌祎听,每次君羽都气的假装要打祺儿,而祺儿就会躲在云祌祎身后避难,三个人追打成一团,兰妃看着他们嬉戏,咯咯的笑,这样的时光太过美好会让君羽产生一种幻觉,自己不是在皇宫。
云祌祎来兰禧宫的时候通常会给祺儿带礼物,有时也会“顺便”给君羽带点儿,君羽心想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说是专门为自己买的,也让本郡主高兴高兴,真是个别扭的小孩。想起自己时不时会收到的没有署名的神秘礼物,都是有着浓郁民族特色的东西,也会是他送的吗?
君羽重回崇文殿读书,因为拉了许多功课,薛承儒原本想让薛文皓帮君羽补习,但云祌祎却说:“当初父皇命我好好教导怀宁郡主,她拉下功课我自然有责任替她补起,再说文皓兄前段日子一直在家养伤,功课记得不全,身子也未全好,不宜操劳,这补习之事还是教由祌祎来吧。”皇子开口哪有人敢不从,君羽看见薛文皓原本期待的脸色变得有点儿不好。
云祌祎是个负责的老师,每日下课后都会到兰禧宫为君羽补习,但同时也是个严厉的老师,记不住要不就是罚君羽抄个几百遍,或者干脆不让吃晚饭,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这可是体罚啊,这要是在现代早可以告他了!君羽其实并不担心功课,她好赖也是念过大学的人,即使在古代也能算得上个秀才吧,她最愁的是书法,习惯了用中性笔写字,君羽不会握毛笔,不习惯那写出来显得太宽的笔画。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了N次后,君羽打算放弃,看来她是天生没长这根神经。云祌祎却不肯放过她,执起君羽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放在笔杆上,摆成正确的姿势,然后握住她的手落笔,带着她写字。果然是字如其人,云祌祎的字笔锋刚毅遒劲,力道十足,君羽的手都被他卧疼了。
云祌祎站在君羽身后,因为俯身的动作,胸膛贴着君羽的背部,温热的呼吸浅浅吹在君羽的耳边、颈项。君羽吓得一哆嗦,顿时双颊发烫,她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她怎么会对一个小男孩脸红呢?一定是他们的动作太暧昧了,君羽怕云祌祎发现她的异样,急忙挣开他的手,逃也似的跑掉了,边跑还边说。
“本郡主今日不想练了,今天的晚饭也不用给我准备了。”
云祌祎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是个俊朗的少年,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君羽看着他,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眼前的身影与遥远的记忆慢慢重合。
连着几日课后,君羽都发现裴仕卿在崇文殿外与其他官员议事,君羽猜他有话想问自己。但裴仕卿见君羽出来,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出声叫她,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还真是个别扭的老头啊!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君羽款款走向裴仕卿,深施一礼。
“裴大人,刚才的课程君羽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老师。”
裴仕卿果然就坡下驴,辞别了身边的官员,与君羽单独说话。
“兰舅母的身子自生下祺儿后就大不如前了,经过调养现在虽然好了不少,但再经不起折腾,天阴下雨的时候就会全身酸痛,祺儿又不听话,她也不听劝,仍旧每日劳累。”不等裴仕卿先开口,君羽就自顾自的说道。
“我又没问你这些,郡主刚才不是有问题要问吗?”裴仕卿阴沉着脸道。
“刚才我只是自言自语,老师不想听就让他从左耳进,右耳出。”
“她真的过得那么不好吗?”
“八九不离十,虽然祺儿已经开始接受她,但这后宫不能侍寝的女子还能得到皇上多少宠爱,她现在只能依靠祺儿。”
裴仕卿默然,君羽辞别裴仕卿,经过他身边时似不经意般落下一封书信。君羽明白裴仕卿还是关心女儿的,若不是爱极也不会因为女儿执意进宫而与她断绝关系,也许裴仕卿才是对的,他早就看透深宫黑暗,根本不适合毫无城府的兰妃生存,也许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害了她,君羽只希望他们父女俩能尽早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不要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