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日料饭馆的门,一个身穿和服,一路鞠躬,一脸谄媚的服务生,把他俩引进饭店很深的一个走廊里,里面有很多隔间。
推开一个隔间的推拉门,里面是榻榻米,脱了鞋才能进去。
作为语言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安家宜的日语讲得很不错。
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之后,服务生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说到:“大哥,您说中文行不?”
安家宜脸一红,才明白,服务生根本就是本地人嘛。哎呀,自己提前准备了一大套点菜用语,还是露一大怯,尴尬得要死。
大萌笑着说:“我们在网上选好套餐啦,都上来吧。”
服务生点头应允,又递上酒水单。
没容安家宜多想,大萌就点了啤酒、清酒和烧酒。
大萌开心地说:“安宝,今天终于没有我老妈管我啦!我从来都没喝过清酒和烧酒,今天没人管咱俩,我陪你敞开喝,不醉不归!”
看着下单的酒,安家宜有点懵。
他不但从来不喝酒,也一点都不喜欢喝酒。
安家宜知道,大萌这家伙确实非常能喝:
他见过几回,不管是是家庭聚会,还是同学聚餐的时候,大萌都豪迈地把周围一帮人通通放倒,她自己依然面色如常。
可是,在这种场合下,怎么能输呢?明明是自己约了女朋友出来,女孩子摆下阵势来,自己怎么能够怯场呢?
喝吧!
可是,酒这个破玩意,真的是不好喝。
服务生先端上来两大杯冰扎啤,大萌高兴地举起扎啤杯,热情慢慢地与安家宜碰杯,发出“叮”的一声,开心地说到:“干杯!”
安家宜也连忙说:“干杯!”
然后,大萌就真的干杯了。她一仰头,呼噜呼噜,一大杯冒泡的冰扎啤就灌到肚子里去了。
安家宜有点傻眼,自己喝水都没这么快……
细细想来,自己要么是和大萌在食堂吃饭,要么是在咖啡厅吃饭;和大萌出来喝酒,居然真的是第一次。
自己只是抿了一点浮在大玻璃杯上的泡沫,就止不住在心里暗想:这破玩意又凉又苦,有什么好喝的?
可是,大萌就这么呼地一杯喝下去了,又找服务员要了一杯。
没过多久,放在冰块堆上的生鱼片送上来了。
“这个破玩意这么凉,又喝凉啤酒,肚子怎么受得了啊?”安家宜有点打退堂鼓的感觉。
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听王胡子的。吃神马日料啊?为什么不去吃火锅。
大萌却显然特别兴奋和放松,一边吃,一边招呼着服务员上清酒。
清酒一上,安家宜更傻眼了:这酒里居然也放冰块!
冰块上的酒和冰块上的鱼,安家宜觉得,这个组合比大衮的诅咒还恐怖。
终于上了两盘烤串,安家宜才得救。
又冷又辣的清酒,一点都不好喝。
可是大萌却很享受,她不但给安家宜讲解了清酒的酿造过程,还如数家珍地详细介绍了哪里的米和哪里的水酿造出来的清酒更地道。
大萌一杯接一杯地跟安家宜碰杯;安家宜只喝了一杯,就觉得天旋地转,神智都要从肉体中飞出去了,大萌却自斟自饮,开心畅谈着。
如果说,15度的清酒是炼狱的话,50度的烧酒就是地狱了。
大萌已经喝到非常快乐的程度。她从榻榻米的对面爬到安家宜的身边,倚靠着安家宜的肩膀,
两腮微红,浑身散发出浓郁的奶糖般的香气。
大萌呢喃地问安家宜:“安宝,你说,咱们以后会生男孩,还是会生女孩啊。”
听到这话,安家宜从脖子一直红到脑门,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大萌开心地笑着,也不顾肩带都从肩膀滑落,揽着安家宜的脖子,给安家宜端起一杯酒,故作戏腔地说到:“夫君,请共饮此杯……”
也不知是酒意,还是害羞,安家宜满脸通红地说:“大萌,你要唱白蛇传么,还夫君……”
大萌大笑着,手镯上的红色贤者之石都亮了起来,彩色的花纹开始从皮肤上慢慢浮现出来,浑身散发出混合了酒香的香甜气息,整个包间都被香气浸透了。
她自己先喝下一杯,又满上一杯,然后把安家宜手中的杯子塞到安家宜嘴里。
安家宜充满惊恐地看着自己这杯酒,一咬牙,喝了吧!
烧酒好辣呀,胃里翻江倒海一样,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安家宜感觉,自己恐怕就要真神出窍了。
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到自己手机好像响了一阵。
大萌却说:“难得今天这么开心,不许别人打扰!”说着,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终于,服务生如同救世主般,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拉面,才算把安家宜救了下来。
一边吃拉面,安家宜脑子里一边盘算,自己只不过喝了半扎啤酒,两杯清酒和一杯烧酒。
而自己最爱的大萌同学,一个人喝了四扎啤酒,足足一大瓶清酒,一壶烧酒,还有一瓶梅子酒。饭钱还没几百块,酒钱已经要超过两千块了。
安家宜倒不是心疼这点钱,就是觉得,大萌喝了这么多酒,不要紧吧?
偷偷观察,大萌双颊绯红,笑颜若花;目光依然灵动清澈,只不过多了几分绵绵情意;举手投足依然自如,只不过多了几分如火热情。
比起平时温柔得体的举止,大萌像是除去了枷锁的小老虎,格外主动地一个劲地扑着安家宜玩耍。
安家宜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的另一个世界,那里的大萌比这个世界的大萌多几分野性和性感,少了不少矜持和温柔。
安家宜不由地想,也许现在这种处于酒后放松状态中的大萌,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吧。
头晕脑胀,浑身难受的安家宜不停地胡思乱想着。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视觉都出现了扩展,甚至几乎都能够看穿隔间的隔板,实现神游出体中的透视了。
大萌一边放肆地和他嬉闹着,一边一个劲地把最后一点酒灌到自己的肚子里。
安家宜觉得自己已经糊涂了。他看大萌身上映出的花朵纹路,已经开始发出彩色的荧光了。
就在此时,突然啪地一下,灯灭了。
“呀,关灯了……”大萌的声音是如此地开心,几乎是唱歌一般。
“停电了?跳闸了?没到营业结束的时间吧?”安家宜还保有一丝丝的理智。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这才晚上九点钟呀。
“管他呢,关灯了才好玩呢!”大萌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来。
漆黑一片中,安家宜感觉一团香气的大萌又向自己扑了过来。
突然,又是啪地一下,灯又亮起来了。
大萌撅了撅嘴:“真扫兴,怎么灯又亮了呀。”
突然间,一股非常怪异的感觉从安家宜心中升起。顿时,他感觉到自己酒醒了大半。
虽然此时的灯亮了起来,但灯光的颜色非常怪异,并不是普通的白炽灯,而是亮度黯淡了许多,甚至于有一股昏黄摇曳的感觉。
安家宜觉得,酒精上头的自己,视觉真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穿透隔板,看到走廊和其他包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并不清楚。如果非要说原因,恐怕是自己的五感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混乱了吧。
“大萌,有点不对劲。”
大萌根本不在乎。
她放肆地瘫在榻榻米上,满脸绯红地望着天花板,由衷地感叹到:“安宝,我今天好开心啊。别的什么事,爱咋滴咋滴,我都不在乎,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不是说喝酒,大萌,你有没有感觉到,周围环境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不像是普通的跳闸,咱们得出去看看。”
一边说,安家宜一边推开推拉门,穿好鞋子。
“安宝,你等下嘛,我还没整理好衣服。”大萌急匆匆地坐起来,趴在安家宜后背,也从隔间探出头来。
两个人看向走廊上,确实发现,走廊的光线变得非常古怪。
不但灯光显得昏黄,而且走廊似乎也变得更加幽深。往前看,看不到尽头;往回看,看不到来路。
其他的包间,也没完全没有了一点声音,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安家宜和张萌。
安家宜坐在包间的榻榻米上, 向两侧张望。
头发蓬乱的大萌,浑身热腾腾地趴在安家宜背上,酒香里参杂了奶糖般香甜的气息,让安家宜的心微微悸动。
大萌说:“安宝,咱们是不是喝多了呀?我怎么看不到走廊的尽头呀?”
安家宜也觉得怪怪的,他眼里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
突然,一团黑雾一瞬间从两人眼前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这下酒醒了不少。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安家宜惊异地问。
“管它什么玩意,要是怪物的话,咱们弄死它,哈哈。”
大萌一边说着,一边从安家宜的背上滑下来,用一种非常性感的四足着地的姿势,仿佛想要故意走光给安家宜看一样,妖娆地爬出隔间。
她挑着眉毛,闪亮的眼睛里只有安家宜。一直从隔间爬出来,她才用脚尖挑起高跟鞋,轻飘飘地曲着膝,飘在离地半米左右的高度。
“大萌,你快下来,别在这个地方飞,回头让人家看见了,怪不好的。”安家宜对酒醉的大萌说到。
“哪里有人啊?”大萌仰着头,故意伸长雪白的脖颈,假装四处张望地说。
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从走廊的一侧响起:“喂!那里的二人,难道是御梦行者安家宜和天华天女张萌么?”
紧接着,一个身穿破旧蓝色道袍和露脚的破布鞋、面容非常英俊但双目血红的年轻道士,手里提着一条散发着血腥气,还在滴血的双节棍,从走廊的一侧狂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