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宜尝试感应环境的震动频率。果然,此地的震动频率极其紊乱,与原本人类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
如果想要形容的话,感觉大体就像是站在减肥用的摇摆机上,不停地剧烈地波动着。
安家宜明白了,这股剧烈变化的波动,是来自整个世界的正在遭受极大痛哭折磨的生物的哀嚎的情绪。
一切都是情绪,原来如此!
我需要一种情绪,一种正能量的情绪,一种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情绪,脱离这里。
安家宜突然想到,摩登伽老师很多年前曾经讲过,其实,人类本身是无时无刻不在穿越平行宇宙的。
以普朗克时间为一帧,这个宇宙并不是连续的,而是离散的;每一帧画面与下一帧之间,是切换的关系。
确定未来能够切换到什么环境中,完全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本性所确定的:如果认为未来会很糟糕,糟糕的事情就注定会发生,这就是“墨菲定律”;
而如果确信未来会很好,那么未来就一定会很好。
想到这点,安家宜鼓励两块贤者之石,期待他们稳定下来,然后给自己提供“勇气”与“信心”这两个宝贵的能力;
随后,他把自己的心神集中到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念头上——我要把贝拉带回去!
我一定要让贝拉平平安安地,与乔安娜见面;我相信乔安娜见到贝拉,一定会开心的。
我自己会怎样,其实还无大所谓;贝拉重要!我一定要把贝拉安全地、好好地带回去!
安家宜随即闭上眼睛,努力降低外在世界输入信息带来的干扰,把心思集中在“带贝拉回去”的念头上。
他能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震动逐渐变得规律起来,不再紊乱了;他甚至能同时感应到,紧紧抓住自己衣服不肯松手的贝拉的震动频率,也慢慢变得稳定下来。
安家宜将自己沉重的、由蛋白质和矿物质构成的生物机甲——自己的肉身——像驾驭电磁波身体一样,升腾起来。
慢慢地,安家宜和贝拉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逐渐从血与火的世界中变得淡泊。
安家宜并没有升起喜悦的念头,而是专注地把思想集中在一个关键点上——
我要把贝拉安全地带回去,我要让贝拉与乔安娜相见。
这个念头让安家宜觉得,自己胸口暖暖的,一股温暖、幸福、快乐的感觉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仿佛已经看到,乔安娜拉着贝拉,两个可爱的小美女发出欢声笑语;他仿佛已经看到,大萌、王胡子、小鹰、莱塞特……大家都充满欣喜地看着这个温暖团聚的场面。
血与火的地狱、充满报复、仇恨与一切负能量的地狱正在远去,正在淡漠,正在化为一股模糊的背景墙,消失在虚空中……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清晰的人类房间。
就在马上回到人类世界的一瞬间,安家宜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热,一股什么东西从胸口喷射而出。
他下意识一低头,胸口被一柄RB刀穿胸而过,刀头伸出前胸两尺多长。
安家宜一下子还没感觉到“疼”,只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鲜血不断汩汩地涌出,头脑渐渐迷糊起来,身子觉得越来越冷,扶着贝拉的手臂越来越无力……
安家宜回过头,看到是刚才被伊森射杀的忍者,也落入了这个地狱道中,化作浑身弹孔、血流如注的恶鬼,偷袭了自己。
自己一直只是盯着之前的两个恶鬼,
根本没有想起,身后居然还有一个。
安家宜微微颤抖着,哆嗦着把贝拉挡在身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贝拉带回去!
浑身渐渐冰冷,只有胸口还有一团温暖的热量。
安家宜已经无法维持护盾了,戒指也无法射出闪电,他的身子向一边歪倒,大股的鲜血从胸口的刀口处喷涌而出。
贝拉紧紧抱着安家宜,她试图被安家宜止血,用力压着当胸的伤口,但没有任何作用,眼睁睁地看着安家宜,瞪着很大的眼睛,用非常温暖的眼光看着自己去,倒下去了。
贝拉大哭着:“安家宜,你不要死呀!你答应要带回去的呀!”
就在安家宜几乎要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一个手臂托住了他。
贝拉看到,一个一身白色西装、脚上穿着一双花俏的皮靴、相貌非常英俊的年轻男人,扶助了正在倒下的安家宜。
“安子呀,你这个家伙,怎么说你好呢。真是太不小心了……”这个男人一边说,一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细长形随身茶杯,拧开盖子,按住安家宜的嘴,开始往嘴里灌水。
瘦女人恶鬼举起手枪,不停地向这边射击;胖男人恶鬼抡起铡刀,重重地劈下;忍者恶鬼甩动双臂,射出无数苦无和手里剑;但白衣男人毫不在意。
贝拉惊讶地看到,所有袭来的攻击,仿佛击中无形的虚空,不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连响声都听不到。
这个白衣男人既没有展开任何护盾,也没有施展任何招数,所有的地狱恶鬼的攻击就如同投影仪射出的光影一般,完全失去了实际效果,只剩下骇人的幻影。
喝下茶水的安家宜,先是剧烈咳嗽,口中冒出一股一股的血水,然后缓缓地一张一翕,渐渐恢复了呼吸。
白衣男人又用茶杯里的水对准胸口的伤口,直接冲洗。贝拉还想拦一下,茶水怎么能直接冲洗伤口呀!
可是,她惊讶地看到,胸口的血水被茶水冲走了,胸口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肌肉瞬间重新长回来,皮肤也恢复平整,连疤痕都没留下。
最令贝拉震惊的,是居然随着茶水的浇淋,就连破损的衣服都恢复原状了。
“小光……”安家宜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安子,你个废物!”白衣男子笑着开玩笑地说。
“我……要把贝拉带回去。贝拉……”安家宜挣扎着,拉着贝拉的手臂,然后,他的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
这个名叫小光的男子把安家宜平放到地上。贝拉不知所措地看着白衣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不是应该感谢他救了安家宜?是不是该求他救救自己?
贝拉的脑子里一团乱。
白衣男人站起身,与安家宜对话时玩笑淘气的表情完全不见了,变得什么严厉。
他转身看向不停袭来的三个恶鬼;三个恶鬼被他的眼神一瞪,顿时怔住了,连连后退。
他再抬起头,视线扫向破碎的房顶上,不断涌入的地狱怪兽;所有的怪兽被他视线扫过的一瞬间,仿佛被岩浆烫到,尖嚎着争先恐后地从涌进来的破洞又钻出去了。
贝拉傻愣着,看着白衣男人掏出手机,淡定地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男人只说了一句话:“你来一下!”
紧接着,贝拉震惊地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
这个老头是最平常的南粤风格打扮,上身穿着白背心,下身穿着短裤,脚上穿着人字拖。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又被海风吹久了,显得沟壑纵横。
老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吃了一惊;他瞪大了眼睛, 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安家宜和跪坐在安家宜身边,泪眼婆娑的贝拉,又看了看周围的一切,说:“
大学长,发生了什么事啊?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白衣男人一股责问的口气,尽管从脸上看,他比老人年轻很多,但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
海云,在你的一亩三分地,在你的眼皮底下,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情况?”
“大学长,我真的不知道。哎呀,非常非常抱歉,是我错了。躺在地上的,是那个安家宜么?”
“对,就是他!他都到了你的地盘了,你是怎么搞的?”
“他下午还跟我问路来着,我把他想去的地方指给他了。他们一行三人,都是非常出色的青年,我一开始还观察了一下,觉得没啥事,就回去了……”
“这不是出事了吗?还没啥事?你看着办吧!”白衣男人摆出一股兴师问罪的表情。
老头叹了一口气,说:“大学长,是我错啦,大意了!别的不说,我先送安家宜和这个女孩子回去吧。”
白衣男人哼了一声,消失在虚空中不见了。
周围的恶鬼和怪物又要扑上来。老头稍微挺了挺弓着的腰,大喝一声:“有完没完?”
这声呵斥太响了,震得贝拉的耳朵嗡嗡直响,几乎震聋了;整个房子被这一吼震得粉碎,像炸了个爆雷一般,从屋里向外崩解开来,分散出去。
随着老头这声震天动地的大喝,一股巨大的海潮凭空出现,卷起安家宜和贝拉,笔直向天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