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辉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必须24小时待命,他的手机是不允许没有电或者关机的。
当天夜里,鸿辉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有点烦躁的拿起手机,打开手机盖,来电显示是监区的电话号码,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么晚监区会给他打电话,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陈教导员:“赶紧来监狱,车间发生火灾了。”
鸿辉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陈教导员大声吼着重复了一次:“赶紧来监狱,我们生产车间着火了。”
鸿辉吓了一跳,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冲下楼,在路上鸿辉一直在想,下午还好好的怎么会着火了?
在监狱的封闭式管理模式下,引发火灾的原因无非就是人为和线路起火两种原因,因为冬天物料自燃的可能性很低,监舍离车间有400多米远,所有服刑人员夜里都被关在监舍,车间不可能还有人在那,人为因素基本可以排除掉,而且鸿辉清楚地记得当时车间电闸是被拉下的,自己的数据都没有拷贝完就停电了,为此鸿辉还郁闷了好久。
在过江大桥上,远远的就看见监狱的方向浓烟滚滚,似乎火势还不小,到了监狱,停好车,监狱里面人来人往,消防的、武警的,穿制服的到处都是,还有三辆消防水车停在监狱操场上,不时有人在车间里钻进钻出。
鸿辉冲进车间,整个车间浓烟滚滚,什么都看不见,正犹豫该做什么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臂一下拉到了车间外面:“你傻呀你,瞎往里冲?那里面烟有毒,把防毒面罩戴上”,说完,陈教导员递给鸿辉一个防毒面具。
鸿辉戴上防毒面具重新钻进了车间,看到有很多消防队员拿着高压水枪在往里面喷着水,还有的在不断往外面搬东西,车间更深处还有着特别旺盛的明火,有一个消防队员跑到鸿辉的面前:“出去,出去,在这你也帮不上忙,别帮了倒忙,赶紧出去,”说着就把鸿辉推推搡搡地弄到了车间外面。
站在车间大门前,看着浓烟滚滚的车间,鸿辉有点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同事们都走了过来,小杨摇了摇头:“唉,这下,大半年白做了。”
火灾持续烧了大概有三个小时,明火才渐渐地被扑灭,监狱领导动员大家进车间进行暗火的搜索行动,分批次进入车间,对可能存在的暗火进行搜索,避免发生二次火灾。
鸿辉被分到了第一组,进入车间时,整个车间黑乎乎一片,到处是被烧焦的痕迹,成品物料全部烧成黑色的碳化物,粘在一起,用手翻根本翻不动,拿起铁锹,一寸寸地在车间翻找着可能存在的暗火,几个小时以后,终于确认了车间没有了暗火隐患,此时时间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每个人都很疲惫,各自回到自己所在的监区休息。
鸿辉也很累,正在往回走,脑子里仿佛被巨钟“咣”地撞了一下,猛地想起一件事情,那个装着诡异监控录像的移动硬盘还在车间里,他马上回头,重新走进车间,来到民警办公室门前,乌黑的墙壁仿佛在嘲笑鸿辉,走进办公室,整个办公室里面乌黑一片,强光手电的光芒仿佛穿不透这黑暗,只能看到眼前一点点区域,随着手电的移动,他发现铁皮柜全部烧的变了形卷成一团,电脑桌被烧得剩下一点渣,电脑掉在地上,外壳焦黑,显示器都炸开了,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他走到电脑桌的那堆焦烂木渣前,蹲下身子,拿起一块变形了的铁片拨弄着那堆灰烬,希望能够找到那个移动硬盘,可是连他自己都知道那是不现实的。
这时,陈教导员打着探照灯走进来,探照灯的光芒直接照射在鸿辉的脸上,他奇怪地看着鸿辉:“干什么呢?”
鸿辉站起身,但眼睛依然盯着那堆灰烬,丢掉铁片,有点失望地说:“我的移动硬盘在这里。”
陈教导员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有病吧,这么大的火,连整个车间都快烧塌了,你还找移动硬盘?搞笑吧,快出去,快出去,车间现在钢结构很不稳定,里面很危险,不要待在里面了,走,走,”说着就伸手拉着鸿辉,把他拖出了车间,在车间门口,还一个劲数落鸿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么大的火灾还想着移动硬盘,要钱还是要命啊?”
鸿辉没有理会他的数落,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车间起火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陈教导员停止了数落,看了看鸿辉,叹了口气:“唉,大概在7点到7点半之间,这把火烧的,大半年白白辛苦了,烦死,算了,回去睡会,”说完,转身要走。
抬起头,看着生产车间那焦黑的顶棚,鸿辉越发觉得恐怖和诡异的气氛仿佛就盘旋在那里嘲笑着他,平视前方,紧盯着车间里端的民警办公室,那黑漆漆的门洞仿佛是一张张大的嘴,鸿辉预感到这次火灾和昨天的硬盘失踪似乎有着什么联系,换句话说,这火灾,太巧了。
双手叉腰,用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再次看向民警办公室,突然隐约看到那门口似乎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是那双回力球鞋!411监舍出现过的那双回力鞋! WWW ⊙ttкan ⊙c ○
怎么会再次出现?就在办公室正门口,那么醒目,鸿辉身体前倾正准备快步过去看个仔细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鸿辉回过头,是教导员:“站着发什么呆?回去了。”
鸿辉指着民警办公室:“那有双鞋。”
教导员随着鸿辉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哪里?”
鸿辉定睛一看,民警办公室门口除了焦黑的地板外,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陈教导员一拉鸿辉的胳膊:“别疑神疑鬼了,走,”不由分说拉着鸿辉往监舍的方向走。
回到监舍,太累,鸿辉躺下就睡着了,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揉了揉眼睛,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想起凌晨那双诡异的回力鞋。在411监舍的监控里看到,有可能是自己眼花,但在车间办公室门口再次看到,鸿辉就已经确定那不可能是自己眼花了,没有可能在相隔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眼花两次,而且看到的还是同样的东西,转动杯子,看着水在不停地旋转,鸿辉越发觉得诡异和神秘了,那双鞋为什么会再次出现?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得到?它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这一整天监狱所有的科室全部出动,进行调查、取证,鸿辉也不停地在旁边帮忙,本想找人问问调查进度,但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根本没人有空闲搭理他。
一直忙到晚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人群纷纷打开探照灯、强光手电,每个人都已经很疲惫,有的已经开始坐在一旁休息,陈教导员看着大伙:“大家累了一天了,都很辛苦,但我们监区是事发监区,因为生产车间的烧毁程度非常严重,为了防止整个车间厂房出现垮塌的危险,必须安排一个人留守在这里,有情况及时向监狱值班室汇报,我留下来,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
鸿辉跳了出来,主动请缨:“陈教,您年纪大了,这种事让我们年轻人来就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平时值班不也是一整晚不睡嘛,习惯了。”
陈教有点诧异,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还有很多调查工作没有处理完,确实没有时间守在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鸿辉不是急于表现自己,只是因为那双神秘的回力鞋已经彻底勾起了他的探索欲望,在没搞清楚这件事之前,即使回去鸿辉也只能是寝食难安,虽然不知道那双鞋到底是什么,但好奇心暂时压制住了恐惧,促使鸿辉鬼使神差地竟然想亲自去会一会这恐惧。
看着同事们离开的身影和黑漆漆的夜色,整个生产车间寂静无声,与白天熙熙嚷嚷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车间很大,里面堆放的物料很多,也堆得很高,被烧毁的物料变成黑乎乎的碳化物堆积成一个个的圆山包的形状,在夜色的笼罩下仿佛是一个个巨大的坟包。
鸿辉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那么冲动要留下来,人多的时候没感觉,但当整个车间厂房门口只剩下鸿辉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那股被遗忘的恐惧感如潮水般袭来,车间里的每一个“坟包”里似乎都藏着什么,恐惧来源于未知,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让人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