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楼梯直接上行未做逗留,他们很快就到了四楼。
不过,那宽阔的石梯至此便到了尽头,如果不是小蛟龙说过这楼共有七层,管宛肯定以为这里已经是最高层了。看来为了防止无关人员上去,四楼以上特意未设楼梯,或者,是有什么机关将楼梯藏起来了。
此路不通,管宛只好绕进墓群寻找别的出口,从楼梯口进入后,便见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平铺空间,放眼望去,规规整整的排了一整层的棺材,两边靠墙位置有大小一致的小隔间,隔间前设有黑色垂帘,部分帘子年数太久已经烂得掉下来,从而可以看见帘子后面也是放棺材的地方,不过那里面放的好像是有些身份的人,在棺材里面靠上的位置,设有一个悬空的案台,上面摆了灵牌和香烛,皆落满沉灰。
几人穿过一排排棺木,现仅这一层就有好几百口棺材,看上去仿若置身义庄,无数棺木堆满灰尘,除了少数设有灵牌的刻有姓名和家室,大多都是乱葬的无名之辈。
透过小蛟龙,管宛得知他们非要如此安葬的缘由。原来这里的古人讲究死后升仙,而五层以上传言是老道士与神仙论道的地方,所以他们认为遗体葬得越高,离五层越近,死后就越有可能羽化飞升。
当然,现在这些东西听起来都很扯,但当初这里的人却坚信不疑,并且对小蛟龙口中的老道士有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崇拜!
后来,老道士坐化,五层以上再无人居住,这个村子就交鬼音接管,鬼音成为新一代村长后,自封为大祭司,许是想学老道士搞点名堂,从而取得大家的信仰方便于管理,她也建立了自己的体系,其中名声最响的,便是琉妘珠。
可人们对老道士的迷恋依然远胜于鬼音,纵使数十年以后,还是如此,倒不是他们不接受新人,而是他们坚信,老道士的确成仙了!
所以,他们死后还是按照旧法将自己的棺椁安置在石楼里,甚至为了能移到四楼,为了离老道士更近一些,不顾倾家荡产,在生前就买好四楼百年安置权!
后来,老道士现大家都这么不想投胎,甚至为了能将棺椁放入群葬楼而大打出手,兄弟反目父子决裂,类似之事屡见不鲜!于是,他挥手设下阵法,从此以后,这里的人死后即化为幽灵,出不去,也投不了生,依旧按照生前的日子在此地生活。
直到有一年下暴雨,活着的人都搬迁而走,村子慢慢萧条破败,只剩幽灵在残垣断壁中恍惚度日,渐生怨怼。如今,遇雨天气便呜呼哀哉一片,哭求老道士解除阵法,还他们自由。
当然,这些都是小蛟龙躺在陪葬坑里听到的,以前这里热闹,他很喜欢听别人聊家常,不过事情终究过去上千年,小蛟龙孤独这么久,没事就躺着做梦,难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不过,这位神乎其技的老道士倒是激起了管宛的兴趣,如此任性又有才的存在,着实难分正邪。
谈话间,管宛已经穿过大半楼层,突而头上落下白色粉灰,还未反应,就见秦辰卷起一小股劲风将她裹在其中,转身朝凌逍峪喊道:“快!是毒粉!”
凌逍峪本来还一脸呆萌地望着头上落下的雪花一样的粉末,兴奋的用舌头舔了舔,觉得挺漂亮的,不料竟然是毒粉,于是赶忙吐了吐舌头,呸了好几下。
见他没有理解话中意思,秦辰的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怒视他又喊道:“水呢!”
凌逍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魂灵不怕毒粉,怕得是他的嫂子和那个受伤的小白脸,于是深吸一口气鼓足腮帮子,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墓顶飘粉的通口全部灌入涓涓水流,不一会儿,便见风口慢慢滑下一个白色的粉末疙瘩,又湿哒哒的掉在地板上、棺材上。
秦辰收回劲风,赞赏地看一眼小蛟龙,说:“如果不用提醒,就更好了。”
小蛟龙喜滋滋地摸摸后脑勺:“哈哈哈,我会努力的!”
“不是在夸你。”秦辰脸色一沉,淡淡道。
“咦……”凌逍峪疑惑地眨巴一下眼睛,感觉摸在后脑勺的爪子有点尴尬。
管宛遮住嘴巴轻轻咳了一下,秦辰的动作很快,所以她没有吸入毒粉,可光是被水搅成面团的残烟,都让她觉得十分呛人,再看一眼刚才未曾躲避的龙洵,竟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毒粉对他并不起作用。
管宛的嘴角不由抽了抽,暗暗心想,他恐怕真是妖怪吧……
旁边,秦辰也眼露好奇,似有似无问道:“你不怕毒?”
龙洵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回答,穿过几人朝前面走去。
几人一路走到深处,就见前面的龙洵忽然小跑起来,他边跑边用钢刀在手心划了一道,又将手握成拳状。鲜红的血液自手掌淌出,龙洵半蹲下去,将拳头送到地上躺的几个白色粉团上,血液一滴一滴落下,管宛这才远远瞧见,那几个粉团原来是人!
她慌忙追上前,脱下外套将几人身上的毒粉擦拭干净,这才看清,其中有三个就是师父、冯顷致和田富贵。没想到他们逃跑得快,却被毒晕在了这里。
除了这三人,旁边还有几个陌生面孔,虽然龙洵一视同仁也给喂了血,可那些人显然是救不过来了,他们的身体如石头一样冰冷,嘴唇涨紫脱皮,温热的血液从他们唇角滑落,根本无法吞咽。
看几人死亡时间不过寥寥数日,管宛猜测大概也是秦老太太的人,所以只擦了一张脸,便没有继续擦下去。
“你的血,能解毒吗?”管宛将云天师扶起来靠在一边的棺材上,略有担忧的回望一眼龙洵,问道。
她不知龙洵为何不怕毒,但是,他会给他们喂血,肯定是有理由的,他的血,应该可以解毒吧?
龙洵像是没听见一样,独自坐到一边的地上,也不用药膏止血,只扯了一块布将自己的手包住,然后靠在棺材上闭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