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遏云摧风的雷 (二)

静漪轻轻抚着面前这张柔软顺滑的水獭皮。

那些人并没有进来,嘈杂声也渐渐停下来,应是往别处去了。

徐大掌柜轻声说:“像是知道少奶奶在这里,才不进来打扰的。”

静漪让把水獭皮收了,戴上手套,说:“我也该回了。不耽误你们做生意。”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伙计们行礼叫一声老板。静漪抬头看时,长荣号老板,俄·国人费文从楼上下来。费文胖极,每走两步都要气喘。他看到静漪先停下来满脸堆笑地称呼她陶太太,问她好。他中国话说的很流利,还有一点西北口音。静漪不由就想起她的安娜老师。不过安娜老师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她贵族的姿态,而费文这个商人,从衣着到言谈都已经非常中国化,还油滑的很……他每走一步仿佛楼梯都会吱呀作响,边走边与静漪客气,来到楼下时,已经气喘吁吁。

静漪似乎看到楼梯上方有个阴影闪过。她再看时,楼梯上空空的,并没有人,甚至连猫都没有一只。她也客气地同费文简单交谈几句,拿出支票簿子签一笔交给徐大掌柜。

徐大掌柜核对数目,收好支票。

费文见她要走,亲自往外送她,道:“多谢陶太太照拂小号生意。往后也请陶太太多加关照。”

静漪点头,出门看到街边站着的零星的几个人,似是不经意地往这边一看。她立即明白过来这几个人的身份,心想此时她须得快些离开此地了。

费文笑米米地道:“最近临时检查很多,小号日间常要应付一两次盘查,真是不便的很。”

静漪没有说什么,同他告别,向自己车子走去。没走两步,便看见那几位便衣迅速朝费文走去。费文微笑着,若无其事地试图与他们攀谈。静漪走着,心里顿觉不妙。果然那几名便衣与费文走到长荣号门口的一刹,一起将费文推入门内,样子极其凶悍。伙计们见状惊慌失措,徐大掌柜更是慌忙提着长衫跟进去……门关上了,外头聚集了警察把守着。

“这是怎么回事啊?”秋薇吓的脸发白。

静漪却镇定,看看她,说:“我们走吧。”

店内传出费文的呼喝声,夹杂着其他人更为严厉凶狠的声音,能听见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显然里面乱成一团。

秋薇催促静漪快些走。静漪便加快脚步往自己车子方向走去。张伯和随从站在车边正往长荣号张望,看到她来了忙将车匙预备好。静漪拿了车匙过来,看到从不远处吉普车上下来一个军装男子,下车便对她敬礼。

“太太。”他叫道。

静漪点了点头。

听着店里杂乱的声音,她问道:“这是做什么?”

那人对静漪道:“我们只负责外围,具体情形并不清楚。为安全起见,太太还是快些离开吧。出了包围圈一切安好,太太请放心。”

一声枪响,四周围忽的就安静了,没过一会儿,长荣号里传出喊声……静漪已经走到车边,听到这里,不由得心揪起来,转头看了一眼。门前立着的警察纹丝不动,仿佛店里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秋薇简直要发抖,极力镇定地推着静漪让她快点上车。

静漪拿了车钥匙往敞篷车走去。秋薇不放心,要与她同行。静漪挥挥手,让她上了张伯的车。

“小姐,小心一点。”秋薇莫名地心慌。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她看着静漪上了车,还对她笑一笑,赶忙也上车。一边让张伯快开车,一边从后车窗里看着静漪——上了车也很快启动了。张伯开车往前没有多远,前方警察设的关卡便将他拦住。张伯原本今日便积攒一肚子火,抻头出车窗,把随身带的证件递给警察,指着车头方向说:“看看这车牌。”

那警察看他,说:“上峰有指示,最近乱党猖獗,过往人等不管是谁,都要盘查清楚。”

张伯冷笑一声,说:“那是。您尽管盘查。”

张伯看看前头,这关卡显然是临时设置的,人并不多。不过荷枪实弹的大兵在一旁镇着,瞅上去也颇为唬人。

设卡的警察互相看看,都晓得宰相家奴七品官,拦下是拦下,惹也是惹不起的。他们把证件还给张伯,匆匆地看了看车内,挥手让他过去。张伯倒顺口问了问:“没完没了地盘查,这又是查什么?”

一个警察皱着眉说:“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些走。”

另一位口快,便说:“这皮货店就是家走私药品的窝藏点……”

“这也值当动这么大阵仗,打仗怎么不见你们去?”张伯哼了一声,踩油门。

秋薇在车上坐着,心里顶不舒服可也没有办法。她始终看着后面静漪那辆敞篷车——此时两名警察站在车边,弯身同她说话,样子倒也还恭敬。只是堂堂陶家七少奶奶也要被盘问,这怎么也让人看着不舒坦。无怪乎张伯对警察没好气……

“对不住,七少奶奶,职责所在,还请您多多谅解。”一警察跟静漪说。

静漪点头,说:“这个自然。只是我没随身带证件呢。”

那警察便说:“证件倒不必。请七少奶奶下车,我们查看下车内。”

静漪就说:“这个容易,我把篷降下来就是。”

她说着,便找到升降车篷的按钮。左旋右旋,车篷岿然不动。她皱着眉,有点儿不耐烦,那警察见她如此,正要开车门,便听见有人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大队长!”两名警察立即立正站好。

那个子高高的大队长是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扬着马鞭一脸的怒意,让他们退后,自己过来哈着腰对静漪道:“陶太太,得罪。”

他说着往车内一扫,静漪正看了他。他后退一步,视线放低,道:“陶太太可以走了。”

静漪慢条斯理地问:“查过了是么?”

“是。陶太太请。”大队长伸手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静漪按着车篷,缓缓放下,看了他们一眼,说:“既然查看过了,那我就不下车了。”

“请。”大队长仍低着头。

静漪踩了油门。前方关卡已经放开,她的车子开的并不快,过了关卡才提起一点速度,超过了张伯那辆车。她只按了按喇叭,车子便风驰电掣一般开快了。张伯倒没想到,在前面岔路口原本应该向东转回家,七少奶奶却向西转了。他紧急刹车,调头去追,早已不见了那辆白色敞篷车的踪影……

静漪将车子沿着黄河边开了好久,到僻静处停了车。

她紧攥着方向盘,背上出了一层汗。

刚刚下过一场雨,黄河水势湍急。静漪听着滔滔河水声,涩声问道:“送你去哪?”

黄河边安静,只有很远处有零星几个人影。

羊皮筏子浮在水上,操着划桨的舵手很小心地令其前行。随着湍急的河水,羊皮筏子起起伏伏,看上去令人惊心。

她没有回头,而是开了车门下车。听到声响她回身,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长衫因团在车后座下揉的皱了,气质还是从容不迫的,尽管刚刚藏身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必定狼狈……他走过来,看了静漪,说:“这里就可以。多谢你。”

静漪定定地瞅着方少康,不声不响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回到车边,她站下。

方少康没有听到车子离开的动静,转过身来看时,静漪正扶着车门站立不动。她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野外显得尤其脆弱……她回过身来,望了他。

“孟元,”她看着他面上那块伤疤,若触电一般跳了下,“快走。”

他脚下被铁钉钉住似的,一动不动。她说的这句话当然不只是让他现在就走。他微笑了下,说:“我不会走的。”

静漪说:“我知道,你不会一个人走。但是你必须快走。”

他走近了些,看着她,温和地道:“几年没有听人这么叫我了。这名字真生……我知道你会认出我的。”

静漪看着他。

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她就确信他不是方少康而是戴孟元。没有人能够有他那样的眼睛,也没有他眼中那么坚定孤绝的神情。

“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孟元。”她冷着脸道。

戴孟元微微一笑,面上狰狞的伤疤扭曲了下。

静漪说:“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到这儿的,都要清楚,再不离开,就没有时间了。今天不是遇到我,你恐怕已经和长荣号一起沦陷。新近被逮捕的人不少,你要当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般信念坚定。”

“我明白。但我应该相信我的同志。而且在我的工作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擅自离开的。”戴孟元说。

静漪点头。半分都不意外。她见过他身陷囹圄,也见过他面临险境。他都无所畏惧。

“你也许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她说。

“代价再惨重也不可怕,只要能成功。这段时间,陶系不但将辖下根据地一一击破,还将余党逐出、迫其转移。从前都以为陶骧是大规模集团作战的好手,没想到游击战术也擅长。”戴孟元转身,背对着静漪。

静漪听他提起陶骧来,语气虽淡,但掩饰不住的是冷酷和讥刺。她只觉得这些刺全都扎在了她心上,可是她没有时间在这里疼痛。她说:“的确如此。不过在我看来,费玉明在城中的大搜捕才更有破坏力。”

她看到了他攥的紧紧的手,青筋毕露,显然他内心是愤怒而且几乎难以遏制的。她甚至觉得他拳头上蕴藉的力量,如果对她爆发出来,她也许会被毁灭的。

“你知道多少?”戴孟元问。他顿了顿,没有听到静漪立即回答他,“逄敦煌调查过我。他应该跟你说了吧?”

“你的事,该知道的我都知道。”静漪清楚地回答。没有否认从逄敦煌那里得到的消息,可也没有承认。

戴孟元沉默片刻,说:“为什么不干脆装作认不出我,或者干脆向陶骧说明白?”

静漪轻声道:“我仍希望你能全身而退。”

戴孟元转过身来,看了她。如此美丽的静漪,从前是静静深潭上一层柔波,而如今她虽然表面上仍如静水柔波一般,性子却已经有了身后这滔滔黄河之水的豪气……或许她从前也是这样,但她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这样一面。他并不了解这样的她。

“这是我欠你的。”静漪说。心肺都有尖锐的刺痛感。对她来说,当着他的面承认这些,无疑是最艰难的。“这是我欠你的,孟元。不是因为我……你不至于经历这样的苦痛。我如今只感谢上苍你还活着,我有机会能够再见你……我的确已经不是从前的程静漪了。我也不想再面对过去的程静漪。请你原谅。我可以帮助你,但我不是无条件地帮助你。趁着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快些离开。”

戴孟元望着静漪。

她很镇静。

她是个温柔文弱的姑娘,热情而可爱,在他面前是那样的。但是此时她面对着他,是如此的镇静甚至有些冷漠。

“怕我们的过去,会牵累你么?”戴孟元问。

“是的。我冒不起这个险。我的今日得来不易。想来你是知道一些的。”静漪轻声说。

“我需要一张特别通行证。”他说。

静漪看着戴孟元。

戴孟元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却恶浪滔天。

长荣号被查封,通往苏联的通道被切断,第二通道的启用需要时间。看今天的情形,也许即便是打通了,也很快就会被查到,到时候会有更多人被捕,因此他必须设法将他们尽快转移。但是目前能去往苏·联的路上都重兵排布,严加防范,简直连只耗子都跑不出去。如果能够有特别通行证,他们就能在短时间之内转移掉目前在这里的所有人员。只要安全转移了他们,任务也就完成了……这原本是个非常艰难的境况,但他竟然遇到了静漪。

“静漪,我本不该出现在你面前。而且我更不该违反纪律暴露身份。这实在情非得已。”戴孟元说。

“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些事情我知道的越少,对你们来说越安全。”静漪说。

“这是临时决定的。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不会打扰你。”戴孟元说。

“那么……”静漪看着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打算让我知道你还活着的?”

“对我来说,这是最后一条路。但没想到,你竟真的对我的字迹都记得清清楚楚。”戴孟元说。

静漪咬了牙关。怎么可能忘记……他给她的很多信,她都已经烧掉了,可是他写下的字字句句,像碑刻一般,是刻在她心上的。

“费法娴呢?”她问。

戴孟元没有回答她。他转了身,“你不用替她担心。”

“我想知道……费玉明是她的父亲,如果你和她都出了事,她父亲怎么办?费玉明野心勃勃,想把这里变成他的领地。此时正大刀阔斧、勤勤恳恳地推行他的新政。他这么信任你,你应该也没少借着工作之便秘密转移人员和投运物资给根·据地。万一……到时候她要怎么办?你要怎么办?”静漪问道,似乎是非常好奇他的答案。

戴孟元说:“静漪,像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站到家庭的对立面去的。”

静漪脸色煞白。

“你说的对。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到如今,我甚至没有勇气再问你当年究竟是怎么逃脱的……所以我该祝福你,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静漪说。

戴孟元轻声说:“谢谢你。”

“如果,这一次我不帮你呢?”静漪问。

戴孟元看着她。

静漪等着他的回答。

“静漪,你帮过我们。逄敦煌帮过我们。仕民和秀芳,都帮过我们。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曾经直接或者间接地帮助过我们。”戴孟元轻声说,“你心里清楚,我们并不是荼毒百姓的恶魔,对嘛?”

静漪望着戴孟元。

她从前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日,他们面对面,谈的会是这样血淋淋的话题。他有理想,有热血,有坚强的意志也有远达的志向。他虽然也有软弱的时候……极少极少的,但是她见过。

“赵仕民医生……”静漪看了他。

“他诚心诚意想与秀芳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在我养伤的那段时间,他帮助过我。但我的事,和他没有关联。”戴孟元知道她在怀疑什么,坦然相告。

“好。我想想办法。”她说。转开眼不看他,“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

“你担心我会对陶骧和逄敦煌不利么?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戴孟元说。

静漪点头。这正是她要的承诺。

“那么,我先走了。”静漪说着,开了车门。

戴孟元仍然在望着她。

她只觉得他孤立的身影,仿佛越来越小。渐渐没有重量,可是他从前,就像大石块似的,总是压在她心头。

“你究竟是怎么逃过那一劫的?”她轻声问。

“我以为你真不会再问了。”戴孟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我们姑且都把它当成是一场真正的意外吧。若不是这一场意外,说不定现在我真的在大洋彼岸埋头就读呢。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到了美国,你也还是会成为陶骧的太太……我们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倒是这场大火,让我明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我唯一一次产生动摇,让我几乎丧命、失去朋友,也更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从那时起,我再不会受个人感情影响。为此我要谢谢你,也谢谢他们。如果有一日终于实现理想,这场意外,功不可没。”

静漪心头震颤,几不能语。

她的手扣着车门,抖的厉害。戴孟元看着她,不再说什么。河边清凉的风吹散了她的发,她低了低头,终于上车去。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戴孟元一定是在看着她离开的。

好多年过去了,他这么看着她离开,不过一两次……她总觉得这样的时刻,仿佛永诀。

疾驰的车子将路面的沙砾卷起,打的车窗噼啪作响。

细沙钻进她面纱的缝隙,粘到她脸上……使她将车子停进车库、看到在车库门口等着自己的张伯和秋薇时,沙尘满面,沟沟壑壑的,很是难看。

秋薇和张伯见到她虽有些吃惊但什么都没问。尤其秋薇,陪着她回去,简直一言不发。静漪也顾不上和她说什么,将自己收拾一番,听张妈说大小姐一家子马上就到、老太太让过去,也就马上带着秋薇出了门。

陶尔安夫妇特地将孩子们都带了回来。陶盛川见到外孙们自然是很高兴的。不久前在吕贝克医生主持下他因为肺部肿瘤动过一次手术,眼下正在康复期,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错。不过女儿和女婿劝他去国外疗养,他却并不赞同,宁愿在家中休养。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一)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六)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 (三)第二章 亦云亦雨的夏 (十五)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十九)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二)第十八章 百转千回的路 (二十三)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十三)第二十二章 遏云摧风的雷 (三)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二十五)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十三)番外:《鸳鸯锦》(六)第九章 无影无形的光 (三)第二章 亦云亦雨的夏 (十七)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六)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三十五)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二)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九)第十九 乍沉乍酣的梦 (二十一)第二十六章 风轻云净的石 (五)第十章 自淡自清的梅 (十三)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十一)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四十五)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十三)第二章 亦云亦雨的夏 (十二)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三)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四)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八)第十八章 百转千回的路 (八)第二十一章 不静不羁的风 (二十二)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八)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五十一)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十八)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十四)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十一)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五)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三十二)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七)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三十四)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八)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七)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四)第十七章 时隐时现的星 (二)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七)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五)第二十一章 不静不羁的风 (十三)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四)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二十七)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六)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二)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九)第九章 无影无形的光 (十二)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十八)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十三)第十九 乍沉乍酣的梦 (二十一)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七)第二十一章 不静不羁的风 (六)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二十四)第三章 忽明忽暗的夜 (十二)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一)番外:《鸳鸯锦》(七)第二十六章 风轻云净的石 (二)第十章 自淡自清的梅 (十)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四十三)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十三)第九章 无影无形的光 (五)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四十五)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十九)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二十)第二章 亦云亦雨的夏 (十一)第二十二章 遏云摧风的雷 (四)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六)第十三章 易聚易散的云 (七)第十七章 时隐时现的星 (十三)第十章 自淡自清的梅 (七)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十九)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十四)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二十)番外:《美人如花隔云端》(三)第十七章 时隐时现的星 (十二)番外:《鸳鸯锦》(三)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六)第十七章 时隐时现的星 (十一)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四)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十)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四)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三)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四)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三)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二十四)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十九)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 (十二)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十一)第十八章 百转千回的路 (十七)第三章 忽明忽暗的夜 (十七)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一)第二十章 且真且深的缘 (六)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一)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