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诗将木柴搬进厨房,大厨高老头见他有些不悦,问道:“小诗,怎么哭丧个脸?媳妇跟人跑啦。”
高老头是卫小诗在鸣玉坊唯一的朋友,长得高高瘦瘦,看上去有些猥琐,但一对眸子却是炯炯有神,每次卫小诗见到他眼睛,都感觉像大海般深不可测,甚至隐隐有一股无形压力释放,刺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心中便想“这老高,天天呆在铁锅前炒菜做饭,眼睛给油熏火烧,怎么偏偏这般锐利?”
高老头为人很好,每次卫小诗干完活,总会从食客菜单中偷偷给他留些鸡腿排骨,卫小诗没心没肺,来者不拒,三两口吃完,感谢的话从不说一句。高老头却是一点也不生气,用他的话说“卫小诗所作所为,叫做不拘小节。真朋友之间就该直来直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半点不用客气。”
高老头性格孤僻,经常紧闭着嘴一言不发,空闲的时候,喜欢坐在门槛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不管外面鸡飞狗跳,杀人放火,他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动于衷。
曾经有两名龟奴看不过去,背后说了高老头几句坏话,结果第二天两人无缘无故凭空消失。三天后一名樵夫在五十里外乱葬岗上发现两名龟奴尸体,四肢被折断,骨骼粉碎,胸口处衣衫破裂,肌肤裸露,印着一个漆黑如墨的掌印。
这件事惊动了“风侯爷”左青阳,派出手下“日月星”三大神捕中的星星“玉女追魂”冷雪秘密调查,几经周折,却是不了了之。
冷雪递给风侯爷的调查报告中写道:两名龟奴四肢粉碎,当为大力魔爪功所致。经仵作开膛剖肚验证,两人五脏六腑,心肝脾肺肾全部被阴柔掌劲震烂,似乎是中了幽冥鬼掌。
大力魔爪功跟幽冥鬼掌都是当世一等一绝学,碎石成粉,霸道无匹,据说已经失传了近三十年,想不到竟会重现江湖。
难道高老头深藏不露,竟是大有来头的武术宗师?
风侯爷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点,不管高老头是谁,此人既会大力魔爪功,又会幽冥鬼掌,那么只可巴结,不可得罪。
三天后,高老头正在厨房忙活,炖着佛跳墙,忽然间门外马蹄得得,一名白衣秀士走了进来。
白衣秀士三十来岁年纪,眉如剑,眼如刀,正是左青阳。
他是来招揽人才的。
他出的价钱很高:五万两银子,请高老头去做自己私人厨师。
高老头烧菜很好吃,鸣玉坊内嫖客云集,有千金大老爷,有年轻公子哥,甚至尚书,将军,王爷,太子都会光临,这些人养尊处优,不知见过多少世面,口味自然挑剔无比。
但不管是谁,只要来到鸣玉坊,只要吃过高老头做的菜,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曾经有一位外地老头,点名要吃高老头做的全牛宴,他吃了整整三桌,结果,活活撑死了,死前还大叫大嚷,翻来覆去说着同一句话“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这些传说,不过是高老头生平事迹中惊鸿一瞥,关于他的故事,太多太多。
所有的故事,风侯爷都听说过,每听一个故事,心中便增加一份好奇,终于忍不住,偷偷叫下人买了一份高老头做的“水煮大白菜”,吃完后拍案叫绝,整晚都睡不着觉。
侯爷府内名厨一大把,川鲁粤淮扬,什么菜都会做,鲍鱼,海参,翅肚,熊掌,左青阳吃得嘴都腻了,但他坚持认为,这道“水煮大白菜”,是自己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美食。
与高老头一比较,侯爷府那些大厨全是垃圾,都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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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花的银票,厚厚叠在一起,整整五万两。在灶内柴火映照下,发出诱人至极的光芒。
高老头眼睛动了一下,伸出两根瘦如筷的手指,轻轻将银票夹住,什么话也没说,手一抖,将银票塞进了灶内。
火苗肆虐,顷刻之间就将银票烧成黑灰。
高老头嘴唇动了,幽幽说道:“你明白了吗?”
左青阳哈哈大笑“心中无欲,财既是空。多谢大师指点,在下受教了。”
高老头微微颔首“你果然明白了,去吧。”
左青阳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高老头烧掉他五万两银子,左青阳却是半点也不在乎。
因为他顿悟了。
唯有无欲,方能无敌。
高老头无欲无求,所以他成了厨道宗师,普天之下,只此一人。
从此左青阳放下执念,专注于剑道,三年后剑术大成,跻身京都“四大剑客”行列,人称“公子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