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依稀,玄冰如铁,白衣女子被千年不化的冰墙封于洞内,手执莲花,安详而立。论清雅,似霞映澄塘;品风姿,则冰肌玉骨。雪肤花貌,绝世倾城,相貌与陆云裳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凛然的美目因了冰封而显得没有活力与光泽,像塑像多过像活人。
她,便是那个在陆云裳梦中反复出现的女子,陆云裳的生母,上一任莲神,北堂琪。
黑衣男子来到洞外,隔着冰墙与北堂琪对峙着。那黑衣男子身形伟岸,相貌英俊端雅,是个出尘的美男子,却因嘴角逸出的浅笑有了几分邪恶之味,他没有如一般男子那样以冠束发,任上浓密的长发披泻在身后。——他不是别人,正是邪君。
邪君故作惊讶地四下张望,笑问:“住在绛雪洞,感觉怎么样?”
北堂琪冷冷地不作任何回应,只有一双转动的怒目可看出她还活着。
“我带了个人来看你。”邪君眯起眼,笑容隐约透出几缕暧昧,“我想,你一定很希望看到他。”
北堂琪轻蔑地瞥他一眼,不置一词。
邪君拍拍手掌,一个人走进绛雪洞。北堂琪一见那人,呼吸几乎止住——那是个白衣玉面,朱唇贝齿,眉清目秀的男子,却不是江墨尘是谁?
“相公不是摔落悬崖了吗?”北堂琪问道。
“他不过是魂飞魄散而已,我拼好他的身体,一起存放在妖界。最近突然发现这具身体的用处,于是我用再造人术让他复活了。”邪君的话语不无骄矜之意,“只是如今的江墨尘已脱胎换骨,他只听命于我。墨尘,叫她娘子。”
“是,主人。”江墨尘谄媚一笑,欣然对北堂琪唤道:“娘子。”
这一声“娘子”在北堂琪听来尤为讽刺,她斥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邪君道:“你女儿的命实在硬,这次不但死不了,还夺回了凝月珠,水月双珠都在她手上了,妖界之中除我外没人能与她抗衡,除掉她要趁早,我若不是要闭关两个月,也决不会想到用江墨尘。”
他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展开。那画足有三尺来长,画中人清雅绝伦,巧笑嫣然,衣若流霞,肤如凝脂,灵动温润的翦水双瞳像是直直地盯着画外的人与画外的世界,让人见了画后,目光再也移不开来。
“雪儿?”北堂琪惊道。
“果然是母女连心。”邪君将画重新卷起来,递给江墨尘,“记住,你要找的,就是她,她是你的女儿,叫江雪儿,也叫陆云裳。”
“是,主人。”江墨尘接过画,收进袖子。
“你去吧。”邪君挥手屏退他。
“卑鄙!”北堂琪怒眸含焰,苦于被定了身,动弹不了,只能以眼神表达愤懑。
邪君道:“我再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要不要把开启澈天琴的口诀告诉我。只要我得到了澈天琴和水月双珠,我可以放你女儿一条生路。甚至……”他轻薄地一笑:“我还可以让她做我的妻,妖界尊后。”
“澈天琴是女娲娘娘留下的圣物,只有仁慈的法力才能驾驭它,似你这般人品,知道了口诀,也是无济于事。”北堂琪不屑道。
“那我毁了它。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有启动澈天琴后,才有毁灭它的法子。你既那么喜欢绛雪洞,便乖乖呆着!”邪君见说不通,心生恚怒,拂袖离去。
画舫行到河尽头,巍峨的青城山出现在眼前。
众人下了画舫,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上走去。这座山很高,走了许久,才走到山顶上。
陆云裳站在山顶,猛然往下看一眼,竟大有熟悉之感,梦境中父亲江墨尘跌落悬崖的镜头画一样闪过,她激动道:“心姨,我想起来了,我爹就是从这座山上掉下去的。”
水凝心道:“是,但后来我来找他的尸体,他早已尸骨无存了。”——她当然不知道,是邪君派人收了江墨尘的尸体。
陆云裳正在悲痛中,前面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打他!”“打他!”“往死里打!”……
“那是怎么回事?”君陌颜还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围着打一个人,心想虽然被打人有错但也不至于要受这么重的惩罚,大感不平,便轻轻跃至那群人旁边,娇叱道:“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正在打那个傻子的几个男子闻声回头,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并不放在眼里。其中一个身着灰色布衫的男子道:“小姑娘,我们教训小偷,你别管闲事!”
“就是,”另一个穿着暗黄色衣服也接口道,“他竟敢偷我们清风寨的东西,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君陌颜见说话的二人长得流里流气的,想来决非善类。正要说什么,又一个男子邪笑道:“好俊的丫头,带回去,给老大当押寨夫人,老大一定会高兴死。”
另一边水凝心等几人知道君陌颜能应付,只远远观望。
君陌颜柳眉一挑,一鞭便朝那口出污言的男子挥去,那男子反应不迭,登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另外四五人见同伴受辱,不由同仇敌忾,将君陌颜围住。君陌颜不慌不乱,一条长鞭耍得八面玲珑,不出多时,那几个男子均被打得鼻青脸肿,吓得屁滚尿流而逃。
“你还好吧?”君陌颜轻声问被打的那个人。
那人起初一直以手蒙着头部,蜷缩着,直到打他的人尽数逃去,确定他们不会回来打他了,他才仰起脸。
水凝心等人见麻烦已除,渐行渐近,看到那男子一张俊秀儒雅的脸,水凝心忽倒抽一口冷气:“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