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一点一点降临,无极殿内,灯火辉煌,人影幢幢。
蓝珞枫牵着陆云裳的手,缓缓由正门步入——
所有主客都已就位,只等他们二人。
当一袭红色裙衫的陆云裳轻移莲步,走进殿内,除了韩子夜与君陌颜,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太美了!璀璨的双目如明珠美玉,雪白的肌肤如冰清玉洁的皓雪,绸缎般的乌丝瀑布般轻垂脑后,没有多余的装饰,更显得淡雅脱俗,绝世独立!
几个时辰前还自负美貌嘲弄过她的石映霞,此时呆呆得忘记了合拢张得不甚雅观的嘴;蓝锦南是见过北堂琪的人,但觉她身上比北堂琪更多了一份高贵淡定的气质,容色之清丽,比之北堂琪,犹胜一筹;舒红袖在她恢复仙智前见过她,也不知她何以脱胎换骨,只觉她和蓝珞枫站在一起,宛若姣花玉树,不由自惭形秽……
“枫儿,你和云儿坐这里。”蓝锦南指着左边第一排的座位道。
蓝珞枫答应了个“是”,与陆云裳走过去就座。
蓝锦南对陆云裳介绍着在座的人:坐在他身边的,是石贵妃,右边第一排的两人,是公主蓝珞雅与驸马慕容轩宁,右边第二排的两人,是二王子蓝惊雷与国师千金舒红袖。
“枫儿,你介绍下你和云儿的朋友。”蓝锦南和蔼道。
韩子夜和君陌颜坐在挨着蓝珞枫与陆云裳的左边第二排。蓝珞枫对所有人介绍道:“这位韩子夜韩兄,是湘南韩家的传人,也是现任的逍遥派掌门,而那位君姑娘,是他的师妹。”
宫女位布好酒菜,蓝锦南一声令下,开宴了。
舒红袖想着刚才在御花园看到的一幕,心里酸很不是滋味,菜吃得少,酒喝得多。陆云裳担忧地望向她数次,却总撞上蓝惊雷炙热的目光。
蓝珞枫疲于应付石映霞的盘问,无非此去京城的见闻,路上遇到了什么之类的话,全然没察觉蓝惊雷的目光不断朝陆云裳瞟来……
舒红袖多喝了几杯酒,头晕目眩,忙向蓝锦南请辞:“大王,红袖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
“正是,国师也需要人照顾,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替我向他问好。”蓝锦南一口批准,一面吩咐内侍,“去帮舒姑娘备车。”
“父王,我送送舒姑娘。”蓝珞枫离座请求道。
蓝锦南不同意:“让惊雷送吧,你陪陪云儿。”
“还是让枫送送红袖姑娘吧,我没事的。”陆云裳体贴地为蓝珞枫解围。她知道,有很多话,蓝珞枫必须对舒红袖说清楚。
蓝珞枫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走出去追上舒红袖。
舒红袖正走在台阶上,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蓝珞枫,揶揄一笑:“你不好好陪未婚妻,追我干什么?”
蓝珞枫愧道:“红袖,对不起,是我亏欠了你。”
“感情的事,从来没有谁欠谁。”舒红袖冷冷摇头,“只是,我不明白,你曾经说过的话,为什么那么快就风吹云散了?”
“那,我就从头开始告诉你吧,如果,你愿意听。”
“你说。”
从两个前世的未了情缘,一直说到陆云裳恢复仙智前后发生的点点滴滴,蓝珞枫都说了,毫无保留。
舒红袖整颗心灰下去——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
那些一起背靠背数星星的日子,那些对着流星许下的心愿,她以为是他们爱过的证据,而他说,那是因为,初恋时,他不懂得爱情。
只是,可是,他懂得的时候,心头至爱的那一个,已不是她。
努力地仰起脸,不让泪落下。
送舒红袖回府的车辇已在旁侯着,舒红袖上了车,倔强地没有回头看蓝珞枫一眼。
车子沿着御街驶向宫外,车内,舒红袖再也禁受不住,泪雨滂沱。
蓝珞枫回到位子上,失魂落魄,周围的一切都令他兴味索然。他知道,他伤舒红袖太重了。
宴席结束的时候,蓝珞枫没有牵陆云裳的手,与她一道走,只沉默地走在最先,心事纷繁。
君陌颜来到陆云裳身边,附耳问:“蓝大哥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陆云裳佯作不知。
君陌颜也看出来与舒红袖有关,并不点破,提醒道:“云儿姐姐,别怪我没有告诉你,是自己的幸福一定要把握好,像我,就把子夜哥哥看得牢牢的。”
陆云裳强笑道:“谢谢妹妹了。”
***
舒红袖回到了家中,来到自己的卧室,抱着枕头专心地哭泣。
这是很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了:每次蓝珞枫惹她生气,她就抱着枕头哭。在这里,她只有她自己,再也不需要掩饰什么,也无须顾及任何所谓颜面。
一双手轻拍了下她柔弱的肩膀,她略惊,惶惑地回过头——她的房间,向来是严令下人不得随意入内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舒红袖放下枕头,看着来人。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黑衣男子,相貌俊逸出尘,挺直的鼻梁,深邃沧桑的双目不乏犀利,竟与她父亲的一对眸子出奇相似,舒红袖原想呵斥他的无礼,一接触到他的眼睛,准备好的说辞全咽了回去,只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爹。”那男子答道。
“放肆!谁让你胡说!”舒红袖大怒。
男子玩味地一笑,瞬息间已换了面容,成为舒冷琴的样子。
舒红袖讥笑道:“怎么,这么点障眼法也想骗我?”
男子不答,一拂袖,幻化出一面镜子。
镜中的黑衣男子,正是他自己。他手中抱着一句玉雪可爱的婴儿,他一掌向婴儿的胸口击下去,婴儿立时毙命。
“连婴儿都不放过,你不是人!”舒红袖愤愤道。
男子指了指镜子,示意她继续看:婴儿毙命后,他以花草、枝叶,输入法术,做成若隐若现的骨架,再一运功,将两者合二为一,如此,婴儿又活了过来。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舒红袖倒抽一口冷气。
男子的笑容更加邪恶而残酷:“这婴儿后来被我养大,取名为舒红袖。”
“你在胡说!我去找我爹,我去问他!”
“红袖,我就是你爹。”
舒红袖不愿意相信,只是摇头。
“七岁时,你摔断了腿,是我亲自接的骨;九岁时,你在森林迷路,是我把你找回来……”男子说起舒红袖的往事,一件不错。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舒红袖害怕地望着男子,步步后退,后背已抵到墙上。
舒冷琴道:“因为,你是我的一个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