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冲天妖气迎面而来,芷岚弥径,照得陆云裳与蓝珞枫视线一片模糊。
幸而,他们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否则根本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妖气。
不知道在这样半明半暗的路上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桥梁悬于一条河上,那河的两岸,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的花,开得妖冶而诡异,而且,竟然连那河水,也是黑色的。
河畔,一个木牌子上刻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黑煞河。
陆云裳与蓝珞枫连说话都不敢,唯恐分心,两人握紧彼此的手,在那桥上走过。
那黑色的河水滚汤沸腾,其势汹汹,几乎要溅到桥上来。
那桥并不窄,行走起来也无困难可言,陆云裳与蓝珞枫却因为过度的紧张出了一身虚汗。
走完整座桥,两个容貌艳丽的黑衣侍女等候在河的另一畔。她们的相貌一模一样,和苏岚苏叶一样,是一对双生的姐妹花。
“陆姑娘,蓝公子,请吧。”这两人对他们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泰然处之,陆云裳与蓝珞枫也静下心来,镇定自若地跟在这两个侍女的身后,踏上又变得迷雾氤氲的道路。
又是极长一段路,走了很长时间,雾气渐渐消散,眼前的景致与凡间一比,另有一番旖旎别致。
各种陆云裳和蓝珞枫见所未见的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地开在宽阔的道路两旁,道路的尽头,隐然可见一座美仑美奂的宫殿。
蓝珞枫见一朵幽蓝色的花娇丽可爱,手指伸出,欲随手抚弄一下,哪知他的手指刚触到那花瓣,花蕊中间斗然生出一片锯子般的利齿,朝蓝珞枫的手掌咬去。蓝珞枫没想到这花也是已成妖精的活物,反应过来时,手掌已被刮破了一道口子。
“人血……”“我好久没吸血了……”“我也要……”嘈杂的声音从花花草草中发出,原来这里的花草均不是寻常花草,听那语气竟是垂涎三尺。说话同时,那些花草已有不少席卷着扑向蓝珞枫。
蓝珞枫稳稳一退,凌空一飞,躲过了这些疯狂的花妖草怪。
“蓝公子是尊主的客人,不得放肆!”其中一句黑衣侍女厉喝。那些花草对她颇为忌憧,一听她出声,转瞬恢复原状,安分地看上去又只是寻常花草。
陆云裳和蓝珞枫见识到了妖界之内的恐怖厉害之处,行事更为小心谨慎。
那花草遍布的路走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他们才到了先前早看到的那座宫殿门前。起初,因为离得远,他们并未看清这宫殿的规模,而此刻走得近了,才发现这宫殿规模之在,绝不亚于南诏国的皇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宫外的围墙也像南诏皇宫围墙是红色的,但红得血腥,令人联想到到厮杀,内部的宫殿抬眼望不到顶,调价之处,烟尘缭绕。
及至进了宫门,一辆造型奇特的车辇停在前面。
陆云裳和蓝珞枫还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车子,底下没有车轮,两侧却有两片羽翼状的物事,暗暗惊奇。
“两位请上车。”两个侍女一左一右伸手邀请。
陆云裳和蓝珞枫安之若素地上了这奇怪的车辇。待到他们坐稳,那两个侍女跟着上了车。那车竟腾空飞行起来。飞行了一段路后,车辇自动落地,在一座宫殿前停下。
那宫殿的两扇门与所有宫殿的门一样,呈暗暗的红色,一眼望去像凝固的鲜血,颇有阴森压抑之感。
只听那两名黑衣侍女齐声通报:“陆云裳带到。”
里面有人开了门,陆云裳跟在两个侍女后面走进了宫殿内。
外表玄机重重的宫殿内,却是装饰简单,除了中央的御座是以纯金制成,璀璨耀眼,并无其他奢侈装饰。
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背对着他们,颀长的身影散发着冷漠残酷的气息。
“我娘呢?”陆云裳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
“她在老地方。”邪君回过头,笑容里不乏得意之色,“她很快就要成为我的岳母,我当然决不会亏待她。”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陆云裳又道。
蓝珞枫在一旁已沉不住气,急道:“云儿,你不要嫁给他!”
“她如果不嫁给我,死的人除了北堂琪,还有蓝锦南。”邪君剑起笑容,瞳仁深处晕出邪恶的本性。
“我父王?”蓝珞枫心下颓然,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翠微,翠浓,去把蓝锦南带上来。”
“是。”那两个给他们带路的黑衣侍女出了大门,朝外走去,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果然押着蓝锦向上来。
蓝锦南面容消瘦憔悴,鬓发零乱,全无平日潇洒俊逸、气宇轩昂的气质,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连陆云裳见了也大觉不忍。
“枫儿!……”蓝锦南一见到儿子,百感交集,又是后悔,又是愤恨,又是难堪,又是气恼,一时各种感觉揉合在一起,浮上心头。
当日听信了舒冷琴之言,盛怒之下,他下了令全国通缉陆云裳,又软禁了蓝珞枫,自觉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精明睿智的国师出言所谏,并无任何不妥。就连他的女儿蓝珞雅来劝他,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蓝珞雅来看望蓝珞枫不久,舒冷琴派人来报,说王子已经抗旨出宫了。
“岂有此理!”蓝锦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禀皇上,臣认为,应该全国通缉王子,废去他的王子之位,格杀勿论……”
是舒冷琴过于露骨的“格杀勿论”让蓝锦南不由得怀疑他的居心叵测。他发怒归发怒,但蓝珞枫再怎么说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舒冷琴这样说,岂不是让他亲手处死自己的儿子?蓝锦南断喝道:“舒冷琴,你意图何在?!”
舒冷琴从容镇定,振振有词:“臣是为陛下着想,王子和那妖女已是蛇鼠一窝,将来必会对必下不利,不如趁早斩草除根,免得后患无穷。”
“斩草除根”这四个字,更加深了蓝锦南对这个信任了长达八年的国师的怀疑,他这样非要置蓝珞枫于死地,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真的是一门心思为了南诏国吗?又或是,他有什么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蓝锦南没有再说什么,他眼中的闪烁不定的的目光让舒冷琴瞧了个明明白白。他看出了这个自来对他深信不疑的南诏巫王,第一次对他心生疑窦。
索性,撕下了伪装的面具。“蓝锦南!”舒冷琴直呼其名,声调严厉。
“大胆舒冷琴!”蓝锦南震怒道:“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讳!”
舒冷琴满不在乎地一笑,犀利的眼神直逼蓝锦南:“直呼名讳算什么,我做的一些事,你知道后,恐怕会更生气。”他一转身一回眸,已换了面容服饰,原本四十多岁的面容变成了二十来岁,英俊的相貌隐隐透着邪气和煞报,细碎的头发散乱地被风吹得纠缠。
“护驾!护驾!”蓝锦南多年来养尊处优,早没了年轻时的锐气,疏于习武、练巫术,与一般文弱书生无异,加了依赖舒冷琴达八年之久,乍见变故,连个主意也没有,只有凭着本能呼唤侍卫。
一队卫兵闻声赶到,还没踏足轩辕殿,被舒珍随手射出去的一串透明暗器击中,全体阵亡,无一遗漏。
蓝锦南害怕更甚,步步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舒冷琴傲然道:“你还不配知道。”说时迟,那时快,他已来到蓝锦南的身旁,揪住了他。
蓝锦南只觉眼前一眩,再睁眼时,已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