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vs孩子们
毛小朴怀初七时,没有一点妊娠反应,还是被毛敏儿磕了一下才知道肚子里有了个小芽胚,大概知道自己是长子,从怀起,小芽胚就有做哥哥的样儿,躺在妈妈的肚子里一点也不闹腾,期间毛小朴几经辗转,四处搬家,她没一点事儿,吃了睡,睡了吃,安然地将自己安置在猪的位置,充分发挥她当猪的潜质。
大概是初七太乖了,将毛小朴妊娠期当猪的福份全抢走了,以至怀初九时日子过得没一时的安宁,吃什么吐什么,一直到第六个月才消停,宋家颜从回国的第一天开始,一杰出的脑科专家立即转型为杰出的孕妇营养搭配师,一天二十四小时服侍那只熊猫级的孕妇,饶是如此,宋家颜还是很大程度上成了人民的公敌,特别是陆西为,横看竖看不顺眼,妈的,这个人渣,种子都不是好的,折腾死他家大婶了!
这种迁怒直到自己的种子在大婶肚子里种下,闹腾得不比宋家颜的种子逊色,才觉得这绝对不是种子的问题,当然,也肯定不是人品问题。
宋家颜的各种问题在毛小朴怀上初一开始,得以昭雪。
初九出生后,不爱哭,但折腾极了,抱在手中四肢扭捏,非要到地上,放到地上,她自由自在地爬来爬去,小小一团,却像个拌马索似的,冷不丁拌人一下,也不知那一团是什么时候摸到人脚边的。搞得后来,家里的人起身,第一件事检查脚下有无孩子。
初九两岁的时候会做坏事了,偷哥哥的画笔,拖着灰灰的尾巴不让灰灰跑,要在它身上大显身手,可怜的灰灰尾巴被扯得痛死去,只得让这女土匪把它的白衣衣画得丑不拉叽,还要捧她的场,假装高兴的嗷嗷叫几声,天知道,它想屎的心都有!
不过灰灰还是庆幸自己比那只叫斑比的丑猫猫运气和地位要高多了。
斑比猫是陆夫人送给初九当玩伴的,(这母女还真是天生一对,给动物起名字都喜欢剽窃),那是一只温柔的猫,有一身美丽的灰毛,眼睛湿漉漉的,会乖巧地倦在人的脚下,再柔软地喵一声。陆夫人觉得这只猫对女孩的成长是有积极意义的,温柔,乖巧,柔软,伶俐,漂亮,作为一名淑女的所有特征都能在这只猫身上找到共鸣。
毛小朴从没养过猫,如此乖巧的一只猫她是很喜欢啦,可惜,斑比不喜欢她,但凡毛小朴想去亲近,斑比又无处可逃,于是一双清纯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意思是,行行好,离我远点,好吗?
毛小朴抚摸着一颗受伤的心,不喜欢我算了,我找我家灰灰玩去。
但斑比喜欢初九啊,就往她身上脚下凑,基本上,淑女遇上淑女是一场美丽而知性的相逢,可要是淑女遇上土匪呢?
后果很糟。
初九伸着一双爪子,咧着嘴,向斑比摸去,突地斑比喵地一声,跳起来,退到一边了,初九两只爪子一边一把灰色的毛。一会儿,疼痛下去,斑比又试着接近初九,才到身边,只听咚的一声,斑比身上又挨了一拳头。斑比一声惨叫引来了陆夫人的的注意,陆夫人大惊,“九儿,你怎么能打小动物?”
初九清清脆脆地喊,“我在练功。”走到斑比身边,挥手又是一拳头。
几天下来,斑比瘦了一大圈,毛发掉了n根,眼神无比幽怨,陆夫人为一条猫命着想,只得将斑比带走。
初九叉着腰,彪悍地对灰灰说,“我帮你把斑比打跑了,你让我画画了吧?”拖着灰灰的尾巴又开始破坏灰灰一身好衣服。
毛小朴从怀老三开始,状态很好,跟怀老大一个样,能吃能睡能蹦达,十五生下后,性子安静,不哭不闹,只在饿了的时候会扁扁嘴,其余时间,把他放在床上,他眼睛就盯着屋顶的花式吊灯看,有时候还一条小腿架着另一条小腿,甜滋滋地啃着手指。
初九最会欺负弟弟了,见弟弟嘴巴总在巴砸着,以为弟弟吃好东西了,扑上去,舌头在他嘴巴上转了一圈,不甜,一点不甜,初九生气,推一把弟弟,弟弟就四脚朝天了,也不哼声,四肢划呀划,眼睛又黑又亮地看着小姐姐。
初九怒了,用手蒙住弟弟的眼睛,“不准看,不准看。”
十五划得更厉害了,一只脚划到了初九的脸上,两根脚趾钻进了小姐姐的鼻孔里,脚掌还压着小姐姐的嘴巴。
最让初九生气的,明明是弟弟欺负她,可妈妈还偏袒,说她欺负了弟弟。她找爸爸求安慰,爸爸却也事非不分,还让她以后不准欺负弟弟。初九好不容易挤出一滴眼泪找刘伯伯求安慰,刘伯伯真是个好伯伯,给她削了把木头枪,初九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威风更英勇了。
初九不敢欺负初一,因为初一太赖皮了,还没碰到摸到就哭得哇哇叫,眼泪不要钱的落,初九很鄙视,哭哭哭,就知道哭,真不像她妹妹。可是妹妹的脸肥嘟嘟的,她好想摸啊,妹妹的手白胖胖的,她也想摸啊,可凭什么她一摸她就哭,哥哥摸她就笑呢?太伤自尊了!
就要摸!就要摸!
初九伸出小手,在初一的小脸上戳戳,很软,又在初一的肚子上戳戳,还是很软,初一胖乎乎的小手和小腿乱挠,哭得惊天动地,声音洪亮,气势足,小院里所有声音成了陪衬,毛小朴过来了,抱起了初一,初一一下子就不哭了,趴在妈妈的颈窝里扑腾,双手划动,冲初九一笑,红软软的小舌头吐了吐,眼泪还挂上眼睛上,晶晶亮,悬然欲落。
初九瞪着眼,嘟着嘴嚷了一声“小骗子”,想冲上去,眼见妈妈看过来,赶紧又停下了,初七笑着过来了,拉走了初九,递给她一根棒棒糖,初九不生气了,舔着棒棒糖,眉开眼笑。
初九三岁时,背上背着把小木枪在院子里横冲直撞,这女英雄形象让毛小朴头痛了好久,没有幼儿园收啊,三天两天不是抢人家小朋友的东西,就是把人家小朋友打哭,年仅三岁的初九相当强大,被幼儿园列入黑名单了。
五岁的初七很懂事,安慰妈妈,“妹妹听我的,我来教。”
初九在大院,就是一山头的土匪头头,她谁都不怕,只怕两样,一怕妈妈发火,妈妈发火,家里包括爸爸在内的人全部爱心转移,不哄她,全部哄妈妈去了,二怕哥哥讲好话,哥哥一讲好话,她就不忍心欺负他,只好乖乖听他的话。
初九没有上幼儿园,后来直接上一年级,哥哥上四年级。哥哥成绩好,次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她不喜欢读书,读书不好玩,次次考试成绩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成绩单拿到家里,初九很骄傲,兴高采烈地对妈妈说,“妈妈,我得了两个鸭蛋,老师说,她还从来没有教过同时拿两个鸭蛋的同学呢!我厉害吧!”
旁边几个男人大笑,宋家颜还摸摸初九的脑袋,“要不给你养只鸭子吧?”
初九还在乐得跳,拍着手喊,“好好,养了鸭子天天有鸭蛋吃!”
毛小朴不懂冷幽默,手拿试卷盯了那红通通的鸭蛋一分钟,找来扫把就往初九小屁屁上拍,口里还在嚷嚷,“初七考试双百分,你就考双零蛋,你怎么好意思!”
初九看见那扫把,尖叫一声就往爸爸身后躲藏,爸爸不帮她,还在劝慰,“让你妈妈拍两下散散气。”
四个男人都明白,不让孩子妈散气不行啊,他们都会受到底气压的影响,丧失一些美好的权力。
初九不干,妈妈只拍两下么,最少会拍三下,不干,身子灵巧一扭,离家出走了。
她想,她再也不回家了。可惜离家的距离太近了,连马路都不用过,距家不到一百米的小公园,她坐在沙堆里堆堡垒,她要住进堡垒里,让妈妈找不到她。
刘伯伯找来了,她身子一扭,不回,我离家出去了。
爸爸来了,她脖子一昂,神气活现地说,不回,我离家出走了。
陆叔叔来了,她鼻子哼了一声,不回,我离家出走了。
陆西为来了,她硬气地摇头,不回,我离家出走了。
后来,没人来了,初九眼睛朝家的方向瞟啊瞟啊,没人来,又瞟啊瞟啊,还是没人来。
初九更生气了,将沙堆狠狠挖了一个洞,这时初七来了,没等初九顺溜的誓言说出来,他蹲□子,帮初九挖城堡。
初九挖两下眼睛就往家的方向瞟一回,怎么还不来,她有点丧气了,她不想挖了好不好,洞坍了,堡垒也坍了。
初七手不停地挖城堡,慢腾腾地说,“妹妹,你不要看了,妈妈不会来的。”
“为什么啊!”初九立即接口,感觉接得太快了,又不好意思,“我才不要她接来呢,我不回去,我就离家出走。”
“妈妈还在生气,爸爸和叔叔们都在害怕。”
初九蔫了,她也害怕妈妈生气啊,乌溜溜的大眼珠一转,“哥哥,我跟你回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初七很想告诉妹妹,他不是来让她回家的,只是来陪她的,不过他没说出来,妹妹自己想回去了,他作哥哥的当然要搭梯子。
“你以后不准考前三,最好是后三,妈妈不拿你来比了,就不会生气了。”初九直接把哥哥拉下水,哥哥就是用来利用和捆绑的。
初七看看天色已晚,再看看妹妹渴望的眼睛,点头成交。
初九伸出小指头,初七也伸出小指头,勾上了那个小指头。
“哥,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哦,你不准说出去。”
“不说。”
此后初七考试,次次保持最后三名,老师百思不得其解,这孩子明明都会做啊,难道得了考场恐惧症?可这恐惧症也来得太迟了吧,以前这孩子从来不低于前三名啊。
建立这个交易的是初九,打破这个交易的还是初九。
钟球比初七高一年级,成绩顶好,以前学校开全体师生大会,校长总会将学校里的尖子叫到高高的台子上以供参考和表扬,次次不离钟球和初七,初九成绩不好,但她很骄傲,跟只孔雀似的向班上同学显耀,我哥,那是我哥。
可自从和初九建立交易后,初七再也没上过那象征着荣耀与先进的台子了。更气人的是钟球一付猪八戒的嘴脸,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初九很生气,相当生气,指着钟球对初七说,“哥,我要你打败他,这回你得拿第一。”
初七头也不抬,“不行,我们拉了勾的。”
“哥,我求你了,那个勾勾作废。”
“不行。”
“哥,只要你打败钟球哥哥,我以后不欺负同学了。”
“还要加一条。”
“你加,我不怕。”
“以后你好好读书,我拿一次第一,你得上升五个名次。”
初九忧愁了,这条件也太难了点啊。见初七作势要走,又见钟球哥哥一付欠扁的样,终于缺了几颗牙齿的牙龈一咬,成交。
初七伸出小指头,初九也伸出小指头,勾了那个小指头。初七嘴角一勾,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哎呀,放了好长一条线,终于可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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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正流行小孩子走路会叫的鞋子,凉鞋运动鞋都有,后跟有一个哨子,一着力就吱呀吱呀叫地叫。
宋家颜有一回看见别的孩子穿着这种鞋子,屁颠颠地走来走去,那吱吱的音乐也跟着叫来叫去,鞋跟后还有彩色的光亮,一闪一闪,很有意思,于是特意跑了几家专店,给老三、十五买了一双,十五对一切新鲜事物保持安静,但不失好奇,穿上鞋子走了几步,又走了几步,吱吱的声音起了,又落了,又起了,彩色亮了又暗了,又亮了,很是神奇。
十五眼睛睁大了,瞪着鞋子细细研究,旁边初九羡慕了,发挥她土匪本色,将十五往床上一放,将他的鞋子脱下来,穿自己脚上,无奈脚大了,怎么都穿不进,只急得恨不得将一双脚用刀削掉一圈,这时,初一也趴过来了,一个劲地喊,“好漂亮的鞋鞋啊,真的好漂亮啊!”只有老大初七故作镇定,眼睛瞟了瞟,收回到手里的画册上,又瞟了瞟。
晚上的时候,四个孩子每个人都有了一双会叫会闪光的鞋,这下热闹了,要坐的不坐了,要睡的不睡了,要抱的不抱了,要躺的不躺了,全在房间里走圈圈,一屋子的吱吱声此起彼落,孩子们还嫌灯光照着不能突出彩光的效果,在初七的教唆下,初九将屋里的灯全关了,几个孩子欢呼起来,踩得更欢了,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彩光更亮更晕眼。
室里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抚额,宋家颜更是大汗,怎么办?折磨啊!太失策,太失策!
陆西为在房间里试新曲,被这神奇的叫声搞不下去了,曲谱一丢,加入到孩子们的行列,气氛更热闹了。
毛小朴在房间里赶着翻译从胡教授里拿来的稿子,被这乱七八糟的吱吱声搞得头晕脑涨,笔一放,走出房间,双手叉腰,摆成茶壶状,大吼一声,“都安静。”
随即灯被打开,屋中间四个小孩子带一个大孩子顿时石化。
当后来又流行鞋子后面装一个轮子的滑动鞋时,初九的眼睛露出无限渴望,所有人都选择自动忽略,有的盯地上找钱,有的看左边找朋友,有的看右边找亲戚,有的看天上找灰机。
初九扁扁嘴,哼了一声,“等我有了钱,我买五双,一双给自己,一双给哥哥,一双给弟弟,一双给妹妹。”
一群人惊悚了,立即脑补四个孩子穿着滑轮鞋子在屋里滑来滑去的场景,哪知初九后面补了一句更惊悚的,“还有一双给灰灰。”
一个穿着滑轮鞋的大藏獒加入到滑步的行列。
四个男人开始祈祷初九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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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孩子最喜欢的人是小的,陆西为。
最崇拜的人是大的,刘丹阳。
陆西为在家的时候,家里闹翻天,大孩子带小孩子,最后全成了猴子。
刘丹阳在家的时候,家里最安静,几个孩子全围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听故事。
后来,毛毛也围上去了,听到半路,冷不丁插一句,“红军赢了还是蓝军赢了?”
这一直是她纠结的,好像一直都没有答案。
刘丹阳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初七一把扑上去捂了他爸爸的嘴,回头对妈妈说,一双黑亮的眼睛满是请求,“妈妈,先不要答案好不好?”
几个孩子在旁边起哄,“先不要说答案,说了不好玩了。”
初九嘴一翘,“妈妈最不好,总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初一嘴一翘,“妈妈最不好,还问沙锅能装几升米。”
毛毛被孩子们嫌弃,也没有被嫌弃的自觉,拉着刘丹阳往厕所跑,门一关,压低嗓门问,“红军赢了还是蓝军赢了?”
刘丹阳抚额闷笑不已,他家毛毛从来只在于结果,不在于过程。
后来,每讲一个故事,刘丹阳怕她纠结,提前告诉她答案。
这一作弊行为,被孩子们集体鄙视了很久。
毛小朴满意了,头一昂,心有答案天地宽。
刘丹阳满意了,毛毛的满意,就是他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