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ce追问道:“Yousure(你有把握吗)?”
“Yeah,I’msure(有,我有把握)。前不久贾斯丁把晏阿姨——借我的几千美元装修费——还给我了——”
“是吗?你肯定是贾斯丁还的?”
“肯定是他,是他的个人支票,memo(备忘)那里写着‘谢谢你借钱给我妈搞装修’。”
她想了一会,说:“那可能是真的了,我起先还以为云珠——在骗你呢。”
“骗我?怎么骗?”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既然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也不是坏事,两个人有感情基础,兴趣爱好也很相投,尤其是这次,贾斯丁在危急关头拔刀相助,英雄救美,也算是烈火见真金了。如果谁这样救了我,我也会爱上他。但是你——没事吧?”
“我?我有什么事?”
“呵呵,女朋友跑了,你会没事?”
他坦率地说:“真的没事,我替他们高兴,只要她过得比我好——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我就替她高兴。”
“哇,心胸真是宽广啊!”
“也说不上宽广。”
“那是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说说我的真实——感受。”
“可能是你自尊心太强,既然自己没钱帮她还账,那还不如干脆不做她男朋友,也就不用负这个责了。但你自己是不好意思在她危难的时候离开她的,只好硬撑着。现在有人把她这个热山芋从你手里接了过去,你当然如释重负。”
但她的分析在他听来很刺耳:“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不好?”
“这不等于说我是——临阵脱逃的——懦夫吗?”
“但是你没临阵脱逃啊!是——友军部队赶来支援了嘛。”
一个“友军部队”让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是云珠来美国之前的那个原样。
Grace被原单位hireback(聘回),他仍然做他的博士,两人作息时间仍然是不同步,她早起早睡,他晚睡晚起。但每天他都会看到她留给他的小条子,告诉他饭菜在哪里,汤在哪里,甜点在哪里,哪个菜要热吃,那个菜要凉吃,等等。
他就像一条因舵手睡着而在大海上瞎漂了一阵的渔船,幸运地被同村的渔民发现,领回了港湾。他生活得很安逸,很少去回忆在大海上瞎漂的日子,也很少去展望再次出海的未来,就那么懒懒地窝在港湾里,织织渔网,晒晒太阳。
但他很快就觉察到了一些变化,确切地说,是他的变化,而不是别人的变化。
他发现自己变得下作了,有时在厨房里看Grace炒菜,从背后看见她那被围裙带子勾画出来的腰臀曲线,他眼前会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镜头,是他,从背后抱住了她,嘴吻在她脖子上,下面顶着她的屁股。每当这时候,他不得不赶快逃走,害怕自己一时失常,把镜头里的场景付诸实践了。
还有的时候,他听见她上洗手间冲水的声音,会莫名其妙地在脑子里幻化出她内裤褪到小腿上的情景,也是把自己搞得冲动异常。
最变态的是有时他从学校回来,很晚了,她已经睡觉了,他从她卧室门前经过,居然想象自己破门而入,把她吓得惊叫起来,而他则压了上去,用嘴封住她的嘴,伸手去她睡衣里抚摸她,终于让她归顺。
如果他脑子里冒出的画面是些浪漫优雅的风花雪月,他还不至于这么羞愧,但偏偏都是些粗鲁不雅的镜头,简直就像色狼一样。如果她知道他的这些想法,肯定会彻底改变对他的印象,从心底里鄙视他。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跟她在一幢屋子里住过,也不是没见过她做饭,或者没听过她上洗手间冲水的声音,更不是没从她卧室门口经过,但那时从来没有过这么下作的想法。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但他以前也不是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呀!
难道是因为现在很久没做爱的缘故?
很可能。
刚来美国的时候,虽然也是单独跟她同屋居住,但那时经常和云珠视频做爱,体内的里比多都得到了释放,心理自然比较正常。现在没机会做爱了,体内的里比多没有正常渠道释放,于是就生出这么多变态想法来。
于是他又过回自力更生的日子,其实也是一种视频做爱,只不过对象换了,不是云珠,而是一些A片女主。
连着一个星期,他每晚都做,每晚都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然后倒头大睡。
但他发现这并不能彻底驱散他那些下作想法,而且越搞越糟,不管他面对的是哪个A片女主,做着做着,那人的脸都会变成Grace,也只有在变成Grace之后,他才异常激动,不然的话,做半天都不能达到爆发的地步。
于是他不做了,免得不敢正视Grace,好像自己已经玷污了她似的。
但不做也没用,他脑子会不断冒出那些下作的场景来,越是对自己说“不许想这些”,“这些”越会跑到他脑子里来。
他感觉得找个地方搬出去了,不然迟早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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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做出那些下作事来,那他真的是无脸见人了。那不就像一头没有人性的野狼一样吗?主人好心收留了你,养在家里,喂你吃喝,是因为同情你,可怜你。但你倒好,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等你养壮了,养肥了,就把主人——糟蹋了。
千古骂名!
但一想到要搬出去住,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又万般不舍,找出种种理由来证明其实不用搬出去。
就这么犹犹豫豫的,一直都没搬走。
但这些暗中的纠结也写在了他的脸上,Grace不止一次地问他:“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人也瘦了,精神也不好?”
他支吾说:“可能是——实验太忙吧。”
“你晚上回来晚,白天就多睡会。你这个年纪,不睡足八小时对身体有害的。”
“嗯。”
“你想吃什么?说了我做给你吃,如果你在我这里饿瘦了,你爸妈肯定要怪我了。”
他急忙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吃得很好很饱——”
“那就约个医生,做个全面检查——”
“不用,不用,我没事,真的——”
“真的没事?那怎么会越来越瘦呢?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她说着在他胳膊上捏了几把,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正准备去摸他的胸,他跳开了,气喘吁吁地说:“没事,没事,我没瘦,跟原来一样重呢,是你的感觉问题——”
她定睛看着他,幽幽地问:“是得了相思病吧?”
他吓了一跳,连声否认:“没有,没有。”
“都相思成疾了,还不承认。”
“真的没有!”
“别针的线的了,老实坦白,是不是还没getover(遗忘,了结)云珠?”
他松了一口气,撒谎说:“你要说是,那就是吧。”
她着急地问:“要不要去加拿大找她?”
“不用,不用。”
“那怎么办?就这么——郁郁寡欢,相思成疾?”
“你是搞心理辅导的,怎么不帮我——辅导辅导?”
“我又不是搞失恋心理辅导的。”
“我还以为搞心理辅导的人——对无论什么人的什么事都可以辅导呢。”
“哪里有那么神通广大?不过我觉得——治疗失恋的最好方法是——开始一场新的恋爱。”
他咕噜说:“到哪里去开始呢?”
她建议道:“那个朱——同学怎么样?我觉得她对你挺好的,如果她还没男朋友,你完全可以试试——”
他撒谎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那——还有谁呢?让我想想——这样吧,你说个大概的要求,我帮你留心——”
“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一旦开始了,就有心情了,不开始永远都没这个心情。既然你不肯说,我就比着云珠帮你找吧。”
“真的不用。”
虽然他坚持说“不用”,但Grace还是固执地在帮他“比着云珠”找对象,有时会拿张照片给他看,有时会指个网页给他看,但他都没什么感觉,觉得那些人好奇怪,好陌生。这都谁呀?跟我有什么关系?
快到Grace生日了,他开始寻找生日礼物,经过了这一年,尤其是经过了云珠的熏陶,现在回想去年送Grace一个几十块钱的电子相册,感觉好寒酸啊!
但这次连电子相册这样的灵光都不闪一下了,绞尽脑汁都想不出送什么好,一直到离她生日只两天了,他还没想出一个好主意来。
那天晚上,他正在实验室一边等实验结果,一边在网上搜寻“女性朋友过生日,送什么礼物好”,突然听到手机响,打开一看,是Grace打来的,他hello了一声,就听到她嘶哑的哭声:“呜呜——Amber——死了——”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Amber就是“猫儿子”,着急地问:“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死了?”
“我也不知道——”
他急忙说:“我马上就回来,你别哭啊——”
他挂了电话,扔下已经做了90%的实验,开车直奔回家,把车停进车库,咚咚咚地跑上楼去,看见Grace坐在Amber那间屋子的地上发呆,眼睛红肿,头发散乱。
他走过去蹲在她跟前,问:“Amber呢?”
“警察带走了——”
“警察来过了?”
“嗯,我叫他们来的,因为地下室的气窗被人砸烂了,肯定有人进来过——”
“偷东西了吗?”
“没有,但Amber肯定是被人——谋杀的。”
他有点毛骨悚然:“那现在地下室的气窗——”
“警察已经帮忙钉上了。”
“你觉得这会是——谁干的?”
“还有谁?肯定是某个跟我抢遗产的人干的,他们想吓唬我,让我自动放弃遗产继承权,那样钱就归他们得了——”
“你对警察说这事了吗?”
“说了,他们会立案调查的。但我不懂的是,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我搬到了这里呢?还知道我地下室有个气窗?我的气窗外面都是爬墙虎,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见。”
他想到有可能是赵云在网上抖露过这些细节,但他不敢吱声。
她无神地坐在那里,头靠在床架上发呆。
他劝说道:“猫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才好,起来吧,我做点——面条你吃——”
她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他小心地碰碰她:“喂,别这样,要节哀啊,我们明天再去买只猫来养吧——”
她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要买只猫,我要我的Amber!它跟了我这么多年,比我的亲人还亲,自从我丈夫去世后,它就是唯一关心我爱我的人,现在连它也——去了,我在这个世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拿了些面巾纸来给她擦眼泪,安慰说:“谁说只有Amber关心你爱你?不是还有我吗?难道我还抵不上一只猫?”
她睁大泪眼看着他:“你也——关心我——爱我?”
“不是吗?”
“我不相信。”
“你不信也得信,因为这是事实。”
她仍然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开玩笑说:“如果你只喜欢猫,那就——把我当猫养吧。喵——喵——”
她破涕为笑。
他松了口气:“好了,起来吧,别坐地上了,又硬又凉——”
她向他伸出双手。
他很乖觉地抱起她,放到床上:“你躺会,我去煮面。”
她嗔道:“你就会煮面。”
“煮面快嘛——”
“你煮的面不好吃。把我抱下楼去,我来煮,我煮的面好吃些——”
他吭哧吭哧地把她抱下楼,她到炉子前去忙碌,他站在她身后,仿佛漫不经心地说:“有件事说出来肯定要被你骂死——”
“什么事?”
“你答应了不骂我,我才说。”
“我答应了,不骂你。”
他把自己的“下作”思想说了一下,她非但没骂,还高兴地转过身:“真的?你真的有过——那些想法?”
“嗯。”
她很高兴地转回去,背对着他说:“其实我也有很多——下作想法——”
“你也有?你们女生——也会有——下作想法?”
“这些根本就不叫下作——”
“那叫什么?”
“叫——上作——”
“你也把你的——上作——想法说给我听听——”
“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
“说了连面都吃不成了——”
“吃不成就吃不成——”
“你真的现在就要听?”
“嗯,我现在就想听。”
她把炉火关了:“好吧,我现在就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