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腊月二十七,年关将近。

我已有很长时间没去寒轩楼了,这个侍磨丫环好像很不称职。

之前设定的书籍整理的目标因为拍卖会和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搁浅。算算来,也有一个多月未练字了。

早上,我穿戴完毕,前往寒轩楼。

经过花园,见腊梅开的正艳,我摘了两枝形状较好的梅花。

寒轩楼风靖寒果然不在。想来他手臂受伤了,应该在寒清苑休息吧。

我将花瓶盛上水,将腊梅插于瓶中,置于风靖寒的书桌右侧。

寒轩楼虽清新典雅,却少了灵动。如今有了这一枝红艳的腊梅,反而有了一抹生机和□□。

寒轩楼里生着火炉,倒也不冷,我从书架上拿出之前做的登记簿,慢慢翻着。

书籍整理工作已进行到第六个书架,这个书架相比其余几个要高出许多,我需要借着梯子,才能拿到最上面的书。

因看的人少,书籍已有一层灰尘覆盖其上。

咦,我的视线落在书架中部一本约三厘米厚的书上。

我注意到它是因为,这一整排书都或多或少积了些灰尘,但这一本是干净的。

好奇怪。

好奇害死猫,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不会去碰它。

我伸手拿出那本书,只是一本普通的县志而已。

并没有什么特殊,我又将它放了回去。

咦,放这本书的空隙里有个按钮。

可我并不知那是个按钮,只以为是木工制作书架时两块木头间的突出。便不甚在意的将书往里一推,压在了按钮上。

“哗!”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梯子上掉了下来。书架忽然向外侧旋转了45度,靠内的墙上,出现了一扇门。

我愣住在那里,门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情景,莫不是传说中的暗道或密室!

我来了兴致,下了梯子慢慢迈进去。

里面没灯,什么也没有,黑黑的我只看见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不少东西。

我捂住鼻子,那书架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

算了,管他是什么,我才没兴趣。我又按了一下按钮,那门又缓缓关上了。

我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从书架最下册搬出一叠书坐到桌上翻阅整理起来。

房门推开,风靖寒走了进来。

他似乎并未料到我还在这里,惊讶的看着我。

我举起登记簿给他看。

他看了看我,又回头望了下书架旁的梯子。

“顶层多是无用之书,不整理也罢。”

他也许是怕我发现那个密室吧。

我点点头:“那书架太高,我也够不着,书也满是灰尘。庄主此言,正合我意。”像捡到了好大一个便宜一般。

他目光回到桌上那瓶腊梅,微露笑意:“是你弄的?”

我站起身,走过去,正义凌然的仰头朝他笑道:“职责所在!怎么样,好看吧?“

他听闻,竟然轻哧了声:“你不是怕冷吗?”

我搓搓手,点点头:“虽然有一些冷,可是能将一抹□□留在房间,倒也值得。”

他伸手握住我手,温暖的手掌瞬间将我覆住。

自那日骑马归来,我已不生气诗仪的事,可想着他的一堆桃花,内心却是犹豫不定。

如今手被他握住,我忽然记起那晚被他强吻时,他的手在我身上游移的情景,滚烫异常。

我突然脸红,极不自在的将手从他掌中抽出。

“庄主的伤好些了吗?”我转过身,背对着他随口问道。

“嗯。”他在背后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沉默……

“要过年了!”我转过身鼓着腮帮,努力的寻找话题。

“嗯!”他看着我,目不转睛,依然只是应了一声。

沉默……

“我第一次在这里过年呢。”在现代,一家人肯定守着电视看春晚,盯着手机抢红包发祝福。

“嗯。”依然只是应了一声。

沉默……

谁要是和他聊□□的话,肯定说不到两句就直接把他拉黑,因为他就知道说‘嗯’。

想起初次遇见他,他只是冷冷的甩了我一个眼神,连这个“嗯”字都没有。后来大多时候都是点点头,表示知晓同意。现在已经会很耐心的和我说几句话,也会微微调侃我了。

我该觉得庆幸吗?

“庄主一般都怎么过年呢?”我最后一次找话题咯,再回答嗯我就不理你了。

“就那样!”他终于说了三个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我低头笑,忽然欣喜的说道:“那过年庄里会放烟花吗?”

“烟花?”他惊讶。

难道宋朝没有烟花?我记得宋朝辛弃疾曾经写过: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句子,指的就是烟花。

“就是那种点燃后啪一声,会飞上天,特别好看那种!”我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你喜欢?”他头也不抬,坐了下去,随口问道。

“放烟花多好看呀,又热闹。”在这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烟花也不错。

他摇摇头,随即说道:“不放,太危险!”

“哦。”我遗憾的叹口气。

“你的字练的如何了?”他看着我。

我有些汗颜,不自在的扯扯头发:“我都有一个月没练了。”说完跑去我的桌前,拿出之前的字帖,开始磨墨。

他笑:“天冷,等开春再练吧。”

我摇摇头:“练字最讲究持之以恒,我若中断,以后怕是更不想练了。”

“女子练字并无大用,你若有心思倒不如多绣些手绢。”他走过来,递给我一条手绢,看着我目露笑意。

我才发现手上已沾上了墨,忙接过他手绢擦试起来。

想想也是,我好像都没有带手绢的习惯,而风靖寒似乎给过我很多条了。

我抬头奸笑:“那庄主你也会在房里绣手绢吗?”

他的手绢样式简单,素净的花色,并没有绣任何东西。

他无语。

回到梅沁苑,我果真拿出几条丝绢,开始在月儿的指导下绣起来。

绣什么呢?

一个“寒”字?笔画太多了,而且万一别人以为是风靖寒的手绢怎么办,到时候更说不清?

那就绣个“雨”字吧,还是很难。

最后,我决定了,雨就是水的意思,于是我在手绢上绣了三个点的图案。恰好是部首“三点水”的样子。

就这样绣了四条,我居然用了一下午,怪不得古时女子都爱用这个来打发时间。

大年三十

我想,这肯定是我所过的最不好玩的一个春节。

没电视,没电脑,最主要的是,没有压岁钱,也没有新年礼物,没有祝福短信,连烟花都没得放。

许孜然怎么过春节呢?和他弟弟一起吗?为什么人妖要待在吟草阁而不是和许孜然一起离开呢?

正想着,雪珊过来说今晚除夕,让我去前厅一起守岁。

守岁??

不是吧,这么冷,我宁愿窝在被子里。

不过转眼一想,守岁应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吃东西什么的,肯定很有意思,先把肚子留着,过去吃东西。

我后悔了,哪里有什么吃的,每人一杯热茶,旁边一碟花生米!

他们所谓的守岁,其实就是一干人静坐到晚上十一点(子时)迎接新年的到来。

哎呀,误导我!

什么守岁嘛,根本就是熬夜!

温暖的大厅里,坐着风靖寒,靖宇,靖恒,靖雪,竣扬,我,还有几个丫鬟!

无聊,无聊,太无聊了,一干人大眼瞪小眼,我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几次。都是目无表情,神色呆滞。

我仰起头望天花板,悄悄打着瞌睡!

过了好久,只听得外面敲更的大叔叫了声:巳时到……

我彻底崩溃了,这么久了,居然才过一个小时,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该怎么渡过呢?

我清清嗓子,“哼……哼……,各位少爷小姐们,为了让你们有个难忘的除夕夜,我,决定开展一个游戏!”

我的话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雨寒阿姨,什么游戏?”竣扬好奇的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这个游戏,叫做‘真心话与大冒险’。”

众人一脸迷茫!

“游戏规则就是,由我出题,你们答题,答对了便可过关。若答错了,就需选一项惩罚措施,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真心话是无论我问你什么问题,你都必须如实回答;大冒险是完成我交给你做的一件事,如果有人两项都不选,或是无法完成的话,将受到惩罚……”

“雨寒阿姨,问什么问题啊?我肯定答不出来的!”竣扬小脸皱成一团。

“你放心,我出的问题叫做脑筋急转弯,你肯定没问题的!”我信誓旦旦的保证,最有问题的应该是你老爹才对。

“脑筋急转弯?”众人愕然。

“举个例子,猫见了老鼠为什么拔腿就跑呢?靖宇,你回答!”

他愣在那里,好久未反应过来。

半天才说出一句:“或是猫胆小,被老鼠吓着了吧!”

“竣扬,你呢?”

“一定是老鼠变成妖怪了!”

我脸一黑,你当是神话故事呢?

“庄主,你觉得呢?”

他头也不抬:“抓老鼠!”

他居然知道!

也许是他脑袋不会转弯,只会以最简单的方式去思考问题,所以叫做瞎猫碰见死耗子。

“现在由我宣布正确答案,猫见着老鼠为什么拔腿就跑呢?答案就是“它去抓老鼠了!庄主真是博学多才,小女子佩服!”对天发誓,违心之说。

众人皆错愕!

“这便是脑筋急转弯,就是不能用常规思维来考虑问题,脑袋转个弯就是了。”

五分钟时间消化我说的话,下面游戏正式开始。

“谁先来?”

“我!”竣扬屁颠屁颠的举手。

“好,请听题,小明的娘亲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毛,二儿子叫二毛,三儿子叫三毛,请问四儿子叫什么?竣扬,请回答!”

“四毛!”竣扬想都未想,一脸得意的回答道。

我面带微笑,从椅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竣扬,恭喜你!”

他兴奋异常,小眼睛晶亮晶亮的。

我松开他的手,收回笑容。“答错了!”

“为什么?”竣扬不依。

我睨了他一眼,“正确答案是‘小明’,因为我说了小明的娘亲嘛!”

“哎呀!”竣扬哀号一声。

“说,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一脸奸笑。

他仰着头,眨巴眨巴着迷惑的双眼:“真心话!咦,什么叫真心话啊?”

“好,可是要问你什么问题呢?”我低头沉思:“你老实说,你最近一次尿床是在什么时候?”

我说完题,四周已经笑成一团,几个丫头也低头偷笑。

竣扬小脸涨的通红,极其不好意思。虽然他还小,但在风靖寒的教导下长大,肯定从小就立下远大志向要做一名男子汉了,现在被问到这么一件难堪事,肯定会觉得……

“我……我!”他结结巴巴。

“要说实话哦,你奶娘可在旁边看着呢!”

“我……昨天晚上……还尿过床!”他支支吾吾的说完,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真话,我低头偷笑。

“好吧,算你过关,接下来谁来?”我环视四周。

大家默不作声。

我瞟了瞟众人,目光落在靖恒身上,定住不动。

他心虚了:“你看着我干什么?”

“哎呀,靖恒,我知道你想参加,不用不好意思的,就你了!”。

“我?”靖恒一副我完了的样子。他翻翻白眼,认命了。

“前几日你买了一只狗回来,爱不释手,整日抱在怀里,我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小狗都不生跳蚤呢?请迅速作答!”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狗爱干净呗。”

“你确定?”

“那当然,那是我的狗!”

“哎!”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都说了这是脑筋急转弯嘛!”

“难道我说错了?那你说说为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我相信竣扬都能回答。因为,你也知道那是狗嘛,狗只能生狗,生不出别的来,当然不生跳蚤了!”我一副你真笨的神情。

“啊!”他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后悔莫及。

“哈哈,现在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摇摇头,半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真心话吧!”

“那好,问什么呢?”我想了一下,“对了,谁拿笔墨来,我写在纸上,你们抽签!”

雪珊递过笔和纸,我奋笔疾书,写下两个问题。

然后折叠好,放在桌上,对他说:“你任选一个!”

他拿起一个,打开,皱眉。

“你写的是什么啊?”

我抢过一看:“你不识字啊?这明明写的是‘说一件你最尴尬的事?”

他又看了半天,然后对着我大笑,“你的字……怎么还是那么丑。”

我瞪他一眼,不就是写的难看嘛,笑吧笑吧,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反正风靖寒已经嘲笑过了。

转过去看看风靖寒,见他也似笑非笑的看我,我狠狠的瞪他一眼,又转过来。

他扭捏了半天,“小时候和子馨(杨子炎妹妹)玩捉迷藏,我藏到她的房间准备吓她。哪知杨大哥走了进来,情急之下,我钻到被子里捂住头装作是子馨。杨大哥却以为我病了,偏要给我把脉。还说,子馨你的脉象很是奇怪,到底怎么了。说着说着,还把杨伯父伯母叫了过来。本来我想瞒瞒就算了,哪知道,子馨这时候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杨伯母诧异的盯着我看了很久……后来杨大哥才告诉我,其实他和子馨早就串通好了,要让我出糗……。”

他说完,我已经快笑岔气了。周围人也都低着头闷笑不已。

靖恒觉得有些丢脸,哀怨的看着我。

我停住,忙对他说“我错了,不笑了!“但还没说完,又低头笑起来,肩膀不住抖动。

五分钟后,我勉强止住笑,“好,下面进入第三环节,靖雪,你来吧!”

“你和天下第一锦的老板约好,要去他的店里定做一批衣服,下午你和一群人去,到了之后,老板立刻就认出了你是谁,可是他又从来没见过你,请问他是如何认出你的?”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

“嗯,也许他是看我的衣着打扮吧!”靖雪想了想说道。

我耸耸肩,“答案很简单,因为你领了一帮家丁,就你一个女儿家!”

靖雪也选的是真心话,不过,我很后悔,应该多问几个问题的。

靖雪抽到另外一个问题:“谁是你的意中人?”

我低叹一声,这个还用说吗?

不过靖雪还是小小害羞了一下:“杨大哥!”

我们大家都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样子’这个机会浪费了。

接下来轮到靖宇:“什么东西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啊?”不仅是靖宇,连大家都听得一愣。

“请尽快作答!”

“这……我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东西?”靖宇一脸惊讶,喃喃说道。

“哎,”我叹口气,太没意思了,他们怎么都不会回答呢?“其实这是人!”

“人!”满场惊呼。

“所谓的早中晚其实喻指人生的幼年,中年和老年,小时候在地上爬,长大后学会走路,年老后用拐杖而已……。”

“妙,不知是谁想到这个比喻的?”

靖宇选的是大冒险,因为问题只有那么两个,无论怎么抽,都没什么好问题。

大冒险,嗯,很好,做什么呢?

“靖宇,我知道你笛吹得特好,但今天可不是让你吹笛,要不你唱个歌吧,不不,你跳个舞算了!”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跳舞?”靖宇脸色变了变。

“对呀!”我眨眨眼睛,拭目以待。

“可否用舞剑来代替?”靖宇一脸为难。

“舞剑,那怎么行啊?”不过看在靖宇与我关系较好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行吧!”

靖宇接过身后丫环拿来的剑,走出去。

天啦,我睁大眼睛,这是舞剑吗?

武侠小说里面舞剑不都是某力大如牛的人在拿着一把大刀乱砍吗?

可是靖宇却像是在演绎一门艺术……

潇洒优雅的身姿,迅速敏捷的舞动,像极了……

天啦,口水,我丢脸的摸摸下巴,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武术课学剑术就不能和他一样的好!

“靖宇,你太厉害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舞剑的姿势好帅气!”我花痴到不能再花痴,“你笛子吹那么好,剑术如此优雅,太难得啦!”

对了,大家的眼神怎么都这么奇怪?我低了低头,自己刚才表现太不矜持了。

我清了清嗓子,现在轮到谁了呢?我环顾四周,奸笑:“庄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发现了密室,啊啊啊啊,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