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的走回房间,无可言语的难受。
原来,风靖寒和林紫烟有了孩子,是要给我解毒。
我还能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却是化不开的悲凉。
杨子炎说,他为医者,当心怀仁心,万不会去扼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可风靖寒为了给我解毒,却要和林紫烟孕育小孩,再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或许我该庆幸,我当初并不知事情的缘由。
让我最爱的人去和别的女人孕育孩子,不管孩子是否被杀掉。我想,我都难以接受。
我笑,还好他并未那样做。
他在这个过程中,与林紫烟有了感情,有了孩子,他还将寒沁玉给了她。
他娶了林紫烟,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怀疑我,将我关在了幽井阁。
我也并未毒发身亡,还可以苟延残喘二十年。
一切都很圆满,不是吗?
我曾恨过他,怨过他,伤心过,绝望过。
如今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可阴差阳错,世事造化,我与他都发生了这么多事。
如今想来,却只觉得悲凉和可笑。
我滑倒在墙角,低声哭泣。
我与风靖寒,即便是冰释前嫌,也回不去了。
杨子炎说,我体内的蛇毒,压制了寒冰草的毒。
若我没有猜错,是祈冥逸给我吧?
自从他那逃出来后,我就再没有犯过疼。
“雨寒阿姨,叔叔醒了!”展昭跑过来,扯着我的袖子。
我慢慢推开门走进去,炕上许孜然微微皱着眉:“孜然!”我蹲下身,趴在床边看他。
“雨寒,你怎么哭了?”他看了眼我,吃力的唤了我一声。
我慌忙擦擦眼角,摇摇头,不知怎么的,却哭的更凶:“孜然,你要快点好起来!”
他虚弱的一笑,吃力的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没事!”却痛的皱紧了眉头。
笨蛋,我瞪了他一眼:“说好了要一起去看壁画,怎么能有事?”
他笑,点点头:“嗯。”
我出了门去,街上许多难民,火山喷发让他们无家可归。
我身上还带着一吊钱,便挨着每人给一个铜板,到后来没有了,难民却围了上来。
额,好像这个时候不能救济,因为我的力量有限,我慌忙的想要逃开。
“公子,行行好吧……!” 他们扯着我衣衫不肯放开。
拉扯时腰间许孜然那块凤玉掉落在地上,众人飞快的上前就要捡走。
太过分了!
我冲上前,大叫道:“那是我的东西!”
推攘间,玉掉到了街道中央。
我正要上前去捡,却见几匹马快速的飞奔过来。我慌忙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人簇拥着向前摔倒在地上。
我只看见两只马蹄在我面前放大,却没落下来。马上的人勒紧缰绳,止住了马的动作,只听得马上之人大喝:“何人如此大胆?”
“不要多事!”后面一个声音传来。
长长的马队,中间簇拥着一人,黄袍紫纹,威严无比。
我心下一惊,这架势,不是普通人。
慌忙站起来退到一旁等他们过去。
奇怪的是,那人路经玉旁却停了下来,瞧了两眼,面色微变,朝着众人说道:“这是谁的玉?”
方才众人都想抢这块玉,可如今一看这架势,都不停的否认。
“我的!”我站出去。
他打量着我半响,慢慢问道:“这玉你是从何而来?”
“买的!”我简单带过,并不多说。
“买的?”他盯着我,略带诧异。
忽然语气柔和起来:“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我不知他为何这样问?
他听了半天不语,似在思考着什么。
将玉递给我,又看了我一眼,方才转身上马:“走吧!”马队又渐渐行远。
奇怪,这人气势非凡似乎认识这玉?
他和许孜然有什么关系吗?
偏偏又问我的年龄,为什么?
那人走远后,一男子上前来,我打量着他,约莫三十的年纪,身后还跟着一个妇女,抱着两个小孩,想必是他的家人。
“公子心善,帮了我们,方才我们这样实在有愧!”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只听得他又说道:“我娘子和孩子已有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望公子能……!”
我错愕,我也没钱了!回头看那一大群难民又围了上来,妈呀,我快速跑开,再不敢多停留一步!
火山喷发覆盖了不少房屋和田地,这些难民顺着南下到了兴庆府。
兴庆府本是西夏都城,为何这么多难民却没有人出来赈灾?
前面许多人围成一团,闹哄哄的,我走上前去。
原来这是一个富豪的庄园,只是不知为何,这里看上去像刚经过一次火灾似的,处处一片焦黑。
听得周围的人议论着,这几日大雪纷飞,庄园却越见燥热。
前日,屋里生了火炭取暖,却不想出了火灾。
西南角的整处牲畜房屋都烧毁了,其他地方也略有焦黑的痕迹,牛马的尸体摆了一地。
如今天寒地冻,却发生这等怪事,着实诡异。
我看了看四周,地上居然没有一点积雪,连水迹都没有,却有股燥热由地而生。
仔细嗅了嗅,隐隐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像是以前用的硫磺香皂,硫磺!??
我惊,捂住了嘴,这里距离火山只有百里,想来火山喷发改变了地底水流的方向和温度,到这儿,形成了地热吧。
大家都在院里看着热闹,我来到西南角,用匕首挖起一块泥,里面居然冒着热气,凑近鼻尖一闻,嗯,很明显的硫磺味。
天啦!天然地热和硫磺气体,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快的跑回去,拿上我的银票,又到衣店买了一套灰色的长衫。
我找到方才难民堆里那个问我要钱的男子,塞给他五两银子。
这人颇有些精明,我让他帮我办件事,衣服和道具我都准备好了。
天寒地冻却发生了火灾,本来就很诡异。
何况,连日来的燥热,牲畜舍里的马匹躁动不安,半夜鸣叫,更是让那富豪忧心忡忡,以为是什么不吉利的事。
这个难民,就是我所设计的风水道士。
台词我都已为他想好,他只需照着说便是。
谁说道士就一定要穿印有八卦图的衣服,一看就是骗人的。于是我让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略显低调,更显风姿。
人群正围观评论时,远远地一个道士的声音传了来:“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仙风道骨,不入尘世般的感觉。
一人瞧见了他大呼道:“是位道长!”
富豪心中一喜,慌忙请了进来,奉上好茶伺候着。
可那道士倒也没歇息,茶也是一口未喝,在庄园内径直瞧了半天,又深深打量了下富豪,很是吃惊的吸了口气。
“恕贫道直言,贵宅风水不正啊!”
“道长有话还请直说!”富豪见状不妙,心急的问了出来。
“这住宅风水,最是讲究天地人合一,阴阳平衡,五行相生相克!”道人摸摸胡子,富豪等一众连忙点头,言之有理。
“正所谓‘千尺为势,百尺为形’,这里地处贺兰山南,山南为阳。又正对双驼峰,双驼峰两侧居高均为阳,而此宅对其中,阳阳相克,是大凶啊!”
富豪闻之大为骇然,只听得道士继续说道:“正所谓‘天心合运,效地法天’,敢问施主,近日牛马可是慌噪不安,夜间嘶鸣?”(地震和地热动物能够感知,所以焦躁不安)
富豪忙点头。
道士叹口气:“牲畜不宁,夜半长嘶,是大凶的征兆啊!”
“那日贺兰山震动,喷火吐舌,乃是火神震怒,如今你这庄园热气升腾,牲畜烧毁,怕是得罪了火神啊!”
人群中窃窃私语,呈惊骇之色。
“贫道奉劝施主宜早搬家才是!”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出了去。
“道长请留步,还请到里间歇息!”富豪慌忙拦住道士,要请进去答谢。
这怎么行,这样一看便知道士是骗吃骗喝的,只有来无影去无踪不言谢不收钱才能体现出道士的仙风道骨啊。
“贫道只是见施主面善,特来相告,望以后多多行善!”说完,又出了去。
五秒后,又传来了他仙风道骨般的话语:“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众人摸摸胡子,不停的点头:“真乃一神人也,王员外,你是遇到贵人了!”
接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吧,富豪忙着搬家,他的庄园连同周围数十亩地全部要卖。
入境虽周边土地正常,可中间的庄园却有些燥热。
加上道士那番话,现在这块地更是没人敢买了。
这是一片很大的庄园,位于兴庆府繁华地带,周围又没有别的客栈,简直就是黄金口岸。
于是作为救世主的我买了下来,四千两银子,豪赚。
接下来便是装修了。
庄园占地约莫十余亩,连着周围的空地二十亩,面积宽广。
庄里原本的亭台楼阁池塘草坪全都留下,建再上几个别致的花园,种上树木花草,修一座小阁楼,在空地里花园前方盖一座两层高的楼,约莫三十来个房间。
将地上挖出数十个深坑和几条深渠,去贺兰旁的戈壁滩拉回足够的鹅卵石铺上!
岩壁和台阶用火山喷发后的花岗岩和大理石铺成,这条深坑形状怪异,弯弯曲曲长至几十米,周围栽上藤蔓植物,里面用藤条编成成坐席围住。
外面设计几个长廊,种上藤蔓花,再铺上细碎的鹅卵石,用以按摩脚底,周围安上桌椅喝茶。
至于水源嘛,银川是温带季风气候,常年刮风,居民家多有用风车转动水轮从地下汲水的情况。
我建了两个风车,几辆水车,打三口井,建一个小的蓄水库,从贺兰南角处引雪水下来,引入活水注入深坑,不到一小时,水就开始冒白雾了,嗯,三十多度左右的水温,十分合适。
水车的原理我是清清楚楚,我外婆家就有水车,约莫三米的半径,圆周上绑着竹筒,水从山上留下,落入竹筒,推着水车转动,将水抬道高处流到竹筒里引入房间。
这里没有水从高处流下,水车不能转动,可是我们有风车啊,如果遇上没有风的时候,就用几个滑轮和齿轮,把风车方向由垂至转为平衡,让一只驴拉着绳每日围着柱子转就是。
这样,温泉里的水就可以引入房间使用。
那两层楼的房是客栈的住房,一楼是饭厅,二楼是住房。
那座二层的占地八十平米的小阁楼,位于西北角风小的地方,四周被花园包围,是我和许孜然的住房。
第一层密封围住,里面是两个深坑,我自己和许孜然专用的温泉。
二楼有四个房间,成正方形分布,分别是我,许孜然,两兄妹的房间。
那座长长的长廊厢房,则是高级套房,每个房里都有专有的温泉坑。
这样下来,我们客栈的格局就是:十间高级套房,十间上等房,二十间普通房。
另外,最西边还有十五间一般房,分为二人间,三人间的。
当然以上皆是我的想象,买下庄园的第五日,我便仔仔细细的看了下庄园的每个角落,设计出了这个装修方案。
并四处奔走,问清楚了相关物价和人力成本。
万事俱备,只差银子了。
是的,我的银子不够。
买下庄园后,我仅剩下一千两现银,要完成装修,还需要二千多两。
那日晚上,我回到杨子炎家,并未告诉他们我买了庄园的事情。
只是许孜然瞧见了我的不对劲,这几日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什么。
他已能够微微坐起来,靠在床边,和我说话。
许孜然经济拮据,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若告诉他,他定会自责难受。
我曾经因为惧怕未知的生活,在啸风山庄签了卖身契。
我曾经因为走投无路,被杀手救走。
我本以为有了依靠,却没想到,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我逃了出来,与孜然一同来了西夏,所以我要在西夏好好的活下去。
银子不够,怎么办呢?
我望了望腰间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