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

我在院里搭了个秋千,说是秋千,其实是一张带靠背的长椅,可以并排坐两人,我常常坐于其上,悠闲的看书哼歌。

那日我找了一本故事杂集,坐于秋千上随意翻着,阳光透过树丛洒下来,形成点点斑纹,十分惬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自然是许孜然。

“在看什么?”他立于长椅后方,手扶着椅背,轻轻推着。

“一个话本故事。”我背靠着椅背,头往后仰着看他。

他弯腰,低头蜻蜓点水般在我唇上一吻,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去,绕过长椅,走上前来,坐到了我旁边。

啊啊啊,我愣了。

那日他说了要照顾我,我也表态了,不过我们两人相处的模式似乎并没有变化。

说实话,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吧。

我十分诧异的看着他,却见他坐到我旁边后目视着前方,根本没有看我。

哈哈,他害羞了。

“在看什么?”他转过眼来,目色淡定的看着我,转开了话题。

我将手里的故事本举给他看,忽然有了一个搞怪的念头。

我睁着十足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许老师,你给念念,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忽又微微脸红。

哈哈,我此刻正拿着一本爱情小说,语言虽清新脱俗,但情节却全是才子佳人间的情爱衷肠,在这民风保守的古代,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许老师……”我不依的扯扯他袖子。

他将书放于一侧椅上,转回头来拉着我手:“今日天气甚好,可要出去走走?”

“好啊。”我来了兴致。

正说着,黄青过了来,到跟前鞠了一躬:“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和许孜然对望一眼,走到客栈前台,原来是一粗犷的西夏人在闹事。

“发生了何事?”我问走在旁边的黄青。

“这位客人要住店,可是客栈已经住满!”

我摆摆手:“都住满了还纠结什么,总不能把房客赶出去吧?”

黄青略一沉思:“不过昨儿个有人预定了两间住房,我们可以先让他住进去!”

我摇摇头:“不行,预定了就得留着,这是规矩!”

黄青点点头,前去向那西夏人说了明白。

可那西夏人却赖着不走,口里嚷着一大通我听不太懂的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应是在骂人。

“这位客人,本店住房已满,招待不周还请公子另寻他处!”我礼貌的说道。

他瞧了我一眼:“今日我偏要住店,要多少钱你开个价!”语气相当不屑。

“咱们昭宁客栈开业至今,讲究的是信用与服务,如今客房已满,我也无能为力。何况这里每日客源爆满,也不差这几个钱,还请公子见谅。黄青,送客!”我礼貌的笑着应答。

没听过我的地盘我做主吗?

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桌子:“娘娘腔一个,还这么嚣张?”

哼,还和我杠上了。

“黄青,关门放……阿福进来!”我喝着茶,这些家丁都是从难民之中所选,他们的孩子还在我们的学堂,我和许孜然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们对我是忠心耿耿。

许孜然上前来:“雨寒,莫要生事!”

那人看了许孜然一眼,脸色微变,又听得我要叫家丁进来,吓得慌忙退了出去。

哼,小角色。

许孜然拿过客栈登记簿慢慢翻阅着,如今客栈生意步入正轨,又有孜然帮我瞅着客栈的生意,我倒乐得清闲。

许孜然翻到一半,眉头轻皱了下。

“孜然,怎么了?”我走过去。

他摇摇头,将登记簿放好:“无妨,一些小事,我们出去逛逛吧。”

我兴致勃勃的翻看着摊贩上的东西,许孜然则耐心的走在我旁边,看着我闲逛。

到了成衣店,我为他选了几块布料,站于外间等着他量尺寸,如今天气变暖,是时候给他量几件衣服了。

闲暇中我瞄到对面的当铺,已经快六个月了吧。匕首活当期已满,如今身上正好有四千两银票,是该去赎回了。

那把匕首陪我走过了一年,我曾当作镜子用,看到了在房梁上的杀手。遇到危险时,我用它杀了几条蛇,还杀了人。

直到装修客栈没钱时,把它当掉换了银子。

当初我有些舍不得,宁愿少二百两也要活当。

可我将四千两银票拍在桌上时,掌柜告诉我,一个月前,活当期满,匕首已卖出去了。

我有些浑噩的走出当铺,却再也走不动,在当铺门口,慢慢滑到在墙角。

匕首没有了,当初当了出去,如今有钱也赎不回了。

我与风靖寒,最后一丝联系,也彻底断了。

我有些模糊了双眼,抬起头来,却彻底愣了。

前方十米远,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黑衣,白马。

风靖寒!

他就那样看着我,一直未移开眼。

黑色的长衫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和着那匹白马,格外醒目。

一脸的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远路。

我离开啸风山庄快有一年了,有一年没见过他了。

我常梦见他,却只有模糊的轮廓,站在迷雾中离我越来越远。梦醒之后,总是压抑不去的悲伤与空洞。

后来杨子炎告诉了我真相,加上和许孜然安宁的相处,我也渐渐不再梦见他。

也不再想起他,也许是我一直不愿去想起。

如今他突然出现,眼前的这位和记忆中模糊的轮廓重叠起来,越发的明晰。

对了,是风靖寒啊!

我忽然反应过来,目光下移,他腰间的匕首尤为显眼。匕首被买走了,辗转到了他手里,所以他循着而来找到了我?

找我??

是我想多了吧,我微微低下头,瞧见地上一滴水迹,慌忙抹了抹眼睛。

面前一双鞋停下来。

“雨寒!”

许孜然,他已量完尺寸出来了。

许孜然蹲下身来,递给我手绢:“怎么了?”

我没回答,看了看他背后,风靖寒依然站在那里,盯着我,眼睛微眯。

许孜然朝我一笑:“起风了,我们回去吧!”说罢扶了我起来。

过去的事,随风而逝,过去的人,从此天涯是路人!

我看了看许孜然,微微一笑:“嗯,咱们回去吧!”起身去,和他慢慢往回走。

风靖寒为何会到西夏来,是来抓我回去吗?

我摇摇头,他是来找杨子炎和靖雪的吧,不过是偶然遇到了我而已。上午他只是静静看着我而已,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如今他和林紫烟应该很幸福才是,又怎么会来找我。

“雨寒,今日你怎么了?”许孜然夹了菜到我碗里,见我走神着吃饭,好奇的问了出来。

我回过神来,摇着头:“没事!”低下头继续吃着饭。

“下午春游你可要去?”孜然问我道。

“当然要去,孜然,我出银子,叫孩子们买了零食去!”春游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今天是四月中,正是好日子。

对了,今日回来,每个人上交一篇游记,哈哈。

春游的地方并不远,大约一千米远处的一个小土坡,有一个较大的草坪。

学堂里一共二十六个孩子,加上展昭展宁,我和许孜然,浩浩荡荡的向目的地进发,展昭拉着妹妹的手,拉扯着我的袖子,欢呼雀跃的像个白痴。

师傅做了几十个风筝,让孩子们在草坪处各自玩耍。

我与许孜然则在一处小山坡慢慢散步着。

我将毯子铺于草坪上,招呼许孜然坐下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葵花籽铺开,悠闲自得的剥起来。

许孜然不吃这些,只是在一旁慢慢坐着。

“孜然,你还记得拍卖会那日吗?”我扯扯旁边的许孜然。

他点点头,看着远方。

“我在树上,将手绢丢在了许孜默头上。”我哈哈笑道,至今还记得当时许孜然惊诧的神情。

许孜然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其实那日我在树上看到了祈冥逸杀人!”从那以后,便和他牵扯上了。

他转回头,伸手过来,将我脸上贴着的葵花籽壳给摘了下来,又缩回手去,快速的望向一旁,面带笑意。

我顿时满脸黑线,我顶着这个壳说了这么久……形象!!!!

一时间有些沉默,过了许久,才听得许孜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

“雨寒,上午我看到风庄主了!”

我愣,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上午他还若无其事的扶我起来。

我低头拔着身下的小草。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来,见许孜然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

他此刻眼帘微微下垂,有些哀伤有些忧郁。

“嗯,我也看到了!”我小声的开口说。

可那又如何呢?

“雨寒!”他轻轻的叫我,伸过手来握住了我手。

我抬头,

“你有何打算?” 他注视着我,面色严肃。

说实话,我也不知看到风靖寒为何会掉泪。

许孜然应是看到了我上午无故流泪,也发现了我中午的走神,所以才会问我有何打算吧。

那天他那么坚定的说要照顾我,如今却像个小媳妇似的。

我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愣。

我掏出他的那块凤玉,耍赖般看着他:“你说过要照顾我的,如今反悔我可不答应!”

他彻底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许孜然长得虽没有风靖寒那么棱角分明,可却更加精致,尤其皮肤超好。

以后我要是生个女儿的话,有我的聪明,他的容貌,基因质量瞬间就上去了。

也许是我的表情过于猥琐,许孜然看着我,很顺应场景的脸红了。

哎呀,我又亵渎别人了。

他看着我,并未转开视线,气氛有些不对,我敏锐的察觉到。

他手轻轻扶着我肩,脸慢慢靠近,微热的气息拂在我脸庞,痒痒的。下一瞬间,他温暖的唇印上我的。

啊啊啊啊!我在心里狂叫,怎么发展到这个状况了,一下子接受不了。

可我们还未来得及细细体味,一张小脸在我们旁边放大,一双黑眼珠滴溜溜的转动,好奇的打量着我们。

“阿姨,你们在干什么?”

啊?我和许孜然瞬间弹开,见我们中间展昭手托着下巴,充满求知欲的看着我们。

许孜然低着头,面色有些微红。

我迅速摸了摸脸,还好,没烫也没红,天啦,刚才居然……许孜然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胆吧!回头见展昭还在继续放光放热。

我站起身来,好笑的看了眼尚在尴尬中的许孜然,对着展昭笑道:“这个……呃……不懂就问许老师!”言罢飞速的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