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
嫂子?
离婚?
仇人?
郑思远已经转身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东盛门口,太阳仍然很大,可我却觉得身心冰冷,仿佛处在一个寒冷的冰窖里。
我拼命地去想宋泽峰的好,想在自己周围罩上一个温暖的屏障,然而这个屏障却一点一点破了。
那次舞会上,爸爸说这会不会是一个局?
爸爸说,他感觉宋泽峰似曾相识。
就连陈祯都说这是一个局,他是被陷害的,最大的受益是宋泽峰。
宋泽峰,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到底在哪里?
……
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沉,东盛的员工下班了,我却仍然全身无力地坐在地上,穿梭而至的人潮从我身边经过,每个人经过我身边都看着我。
有人认出了我:“这不是马总的女儿吗?宋总的夫人。”
“怎么回事呀这是?干嘛坐这里来了?”
“……”
后来就有几个人走过来把我扶到保安亭,“马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有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问:“马小姐,要不要打电话给宋总?”
我摇头。
不知想到什么,我突然拉着那个女的,深吸一口气问:“东盛……现在真的归恒意了吗?”
“是啊,马小姐您不知道吗?这是马总的意思啊,一年前马总就让宋总接管东盛了,主要是马总年纪大了,又有病在身。这不,马总前几天不是……病倒了吗?听说是马总病倒前亲自授权的,现在咱们公司商标都换了。”
像是被人重重一拳打在心口,我痛得全身发抖。
这些说法都是宋泽峰散布出去的吧!
又有人说:“其实,不管马总的还是宋总的,不都是马小姐您的吗?您真有福气啊,宋总可厉害呢,在他的领导下,我们东盛,哦不,恒意东盛,都蒸蒸日上了,现在全公司的员工,上到高管,下到清洁工,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我喃喃地说:“不,东盛是东盛,不是恒意的,是我爸的。”
说完,我推开那几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出去。
……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老爸的病房的了。
向伯还在,他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问清楚了吧?”
我摇摇头,后来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向伯搬张凳子给我坐下,随后语重心长地说:“当初你爸让宋泽峰代管东盛我就不同意,商场无父子,何况是一个外姓人,但你爸说宋泽峰对你挺好的,他这是为你作考虑。加上当时东盛确实出现了一些财务危机,我就被他说服了,心想有个年轻能干的人帮盯着点也好,可没想到……真是引狼入室啊。”
我看着静静地躺在床上的老爸,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
向伯拍拍我的肩膀,“你爸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可千万要撑着,照顾好自己才能好好照顾你爸爸,你好了,他才有康复的希望啊。”
我擦了擦泪水。
“那马总就交给你了,我也在这里守了几天,先回家睡一觉,明天我再过来。”
我连忙说:“辛苦你了向伯,您先回去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爸爸的。”
向伯走后,我呆呆地趴在病床边,看着眼睛紧闭的老爸,又是一阵心痛。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一只大手,“老爸,答应我,您一定要好起来!”
……
第二天早上,有护士过来通知我:“马医生,您需要先交一部份医药费了。”
我说好,等会就过去交。
老爸住的是高级病房,有24小时的特护,费用自然很贵。
我不在乎多贵,只要爸爸住得好,多贵都无所谓。
然而,等我把卡拿出来刷的时候,收费的小李告诉我:“马医生,您这张卡显示是无效的。”
无效的?
对了,郑思远说过的,我爸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一直以来,我用的都是爸爸的副卡,所以这张卡自然也是无效了。
那就只有刷我的工资卡了。
刷完,我问小李能不能看到余额。
小李用疑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里面还剩两千多。
两千多?
老爸在这里住一天的费用是一千多,这么说,我只能支撑爸爸两天的住院费了?
只怪自己以前一直没把钱当回事,从不知道存些钱。结婚后,更是没有要过宋泽峰半分钱,去哪都是用爸爸的。
马如意,你是有多傻啊?
……
回到病房,我看着床上的老爸,虽然他可能听不到,但我还是温柔地说:“爸,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您先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先是回到宋家。
还是李阿姨一个人在家里,李阿姨一见我就迎了上来:“太太回来了?”
我冷冷地问:“宋泽峰还是没有回来?”
“没有呢,您和宋先生……怎么啦?”
我摆摆手,随后严肃地看着她:“你老实告诉我,宋泽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宋先生的事?”李阿姨胆怯地看着我:“太太是指哪些事?”
我不耐烦地说:“家事!”
李阿姨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
我只好问:“郑思远是宋泽峰的弟弟?”
“应该是吧,以前郑助理每次来,都听到他叫宋先生为大哥,之前我还管郑助理为二少爷,但是后来宋先生就不让叫二少爷了,只让叫郑助理。你们结婚后,郑助理就没有来过了。除了这个,我还知道宋先生的父母在国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没有说话。
李阿姨后来又战战兢兢地问我:“难道,太太您也不知道宋先生的家事吗?”
我没有回应,而是回了房间。
我和宋泽峰的房间。
大幅的婚纱照还贴在墙上,背景是海边,宋泽峰从背后搂着我,我笑得任何时候都要甜蜜,宋泽峰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依稀还记得那天照婚纱照的情景,阳光和煦,温度宜人,我们站在沙滩上,身后是哗哗的海浪声,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海鸟的叫声,摄影师说“新娘笑一笑,新郎再贴近点,再贴近点,好咧……”
我把目光从婚纱照上移开,怔怔地看着房间里的物什。
宋泽峰以前会将一张副卡和一些现金放在床头柜,我的目的是回来拿这些的。
然而打开床头柜,里面除了空调遥控和用剩的几只避孕套,哪里还有银行卡和现金!
我拿出手机,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是打不通。
下楼,用李阿姨的手机打,也是不通。
宋泽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个时候我仍然提醒自己,马如意,不要发怒,一定要优雅,优雅!任何时候,都要做那个骄傲的马如意。
……
又打的回了爸爸的别墅。
才到门口便看到好几个工人在搬东西,现在扛出来的,正是我爸早几年买回来的那张黄梨木沙发,市价三十多万。
“你们在干什么?”我冲上去,想将那张沙发抢下来,那几个工人晃了晃,随后没好气地骂我:“去去去,别来阻止我们的工作,这些东西贵着呢。”
我愤愤地说:“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搬走?”
旁边有一个穿着西装的,见到我之后,他连忙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您就是马小姐吧,您不知道这房子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吗?手续都是您先生代办的。哦对了,里面所有贵重的物什都进行了明码标价,您赶紧进去收拾收拾,看看有什么私人物品,免得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工人顺手牵手牵走了。”
“……”之前还对宋泽峰存有一丝希望,可现在这希望越来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我呆呆地走进去,这幢别墅是十几年前买的,以前一向被吴妈和李婶收拾得井井有条,每次我一回来她们就会给我递拖鞋,倒水,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
现在却一片狼藉,爸爸喜欢的古玩和古董花瓶被放置在地上,上面贴着封条,还有人在里面点数,跟菜市场没有什么区别。
就连二楼也是狼藉一片,我的奢侈品包包和结婚前没拿走的高跟鞋散了一地。
我去取了一个几个大的袋子,把这些包包和高跟鞋全装了进去,又去三楼爸爸的卧室里把妈妈生前的照片都取了下来。
看到爸爸平时喜欢用的紫砂杯都被贴上了封条,我不由地骂了一声:“混蛋!”
……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扛着几个大袋子艰难地下楼。
那个银行人员见状,还礼貌地过来说:“马小姐,能不能检查一下您袋子里的东西,我看看……”
“看看我有没有偷是吧?”我气愤地打开那几个大袋子:“赶紧看吧。”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后翻着我的袋子,我妈的相框被他一个一个摞在地上。
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喂,你轻点,那是我妈的遗照,小心她晚上来找你。”
他讪讪地点头,随后又替我把东西装好:“好了,马小姐,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请您见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那我呢?
我扛起袋子就走。
上了出租车,我有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感觉。
家里的别墅被抄了,那宋家呢?要回去吗?
不,不能回去。
回到医院,我去找里面找了一张长桌子,接着就把自己那些奢侈品包包、鞋子,全都放了上去,上面竖一张纸:名牌包包大甩卖,买一赠一。
没有办法,我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