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大喜大悲

顾婧的死,很快有了结果,对她的尸体简单做了检查后,医官回复,顾婧,是中毒而死。

体内有紫君花毒,但并不是普通的中毒身亡,而是有人谋害,她的指甲中有残留的血液,衣裳、发髻也有挣扎后的凌乱。

听了医官汇报的之后,凉念正要命人继续追查下去,却又听宫人来报,凤阳宫的花匠自缢身亡,在其房间中找到一块染毒的帕子,帕子上依稀可见桃红色的唇痕,那么,一切水落石出,虽然不知道那年迈的花匠为何要杀死顾婧,但,好在,物证齐全,我也洗清了冤屈。

凉念匆匆下令结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凉念还是命人压下了花匠此事,派遣使者回禀古安国,只说了顾婧是无意中沾染了紫君花的花毒殒命,隆重的操办了皇后顾婧的后事,追封为元德皇后。

而我的册封仪式一拖再拖,一直到了阳春三月。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云熹的一生,会有这么一天,经历了大喜……到大悲,不,是大恸,痛不欲生。

文武百官在侧,丝竹齐奏,礼官在高台念诵祝词,一切都按照凉国民间的婚娶习俗进行,隔着凤冠上的金流苏,我隐约可见一袭正红龙袍加身的凉念,唇畔含笑,双眸似要溢满星光。

他朝我伸出手,我抿唇而笑,将手放进他的手心,他挽着我,缓步向前走,视线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玄色朝服衬得他沉稳肃宁了许多,他的唇角,一贯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却冷漠寂静,那毫无波澜的深潭下,不知是否藏有漩涡。

周边的大臣,望向我的目光中,沉淀着鄙夷与忿忿,大约,还是觉得我是个祸国的妖女吧。

呵呵,无所谓,我生来就不是为了讨他们喜欢。

凉念的手温暖干燥,牵着我步向高台,脚下的红毯,似乎是通往美满未来的道路,我步步如同走在云端,心中喜悦而微微忐忑。

“小心点。”要上台阶了,凉念揽住了我的腰,低头看着我的脚下,我笑他太过小心翼翼,微微提起火红的裙摆,露出里面正红为底浮绣金色云纹的绣鞋,一步步安稳的走了上去。

转过身,面对殿下的所有朝臣,看着他们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皇贵妃,陛下、娘娘万福金安——”

“开心吗?”凉念揽着我的腰身,低头温柔的问我。

我侧脸微微仰面看他,流苏晃动,响起清脆细微的撞击声,“开心。”我抿唇笑。

他亦勾起唇角,低声道:“我也是……”

是夜,回到寝殿,取下沉重华丽的凤冠,他端了两杯酒含笑走到我跟前,“交杯酒。”

我不解的看他,他却将镶嵌了七色宝石的酒杯塞进我手中,手臂绕过我的臂弯,示意与他同饮,我茫然而无措的学他的样子饮下酒,却又忽然想起封后大典那晚他回来,身上亦是带了酒气,有些不悦,“你是不是也这样和顾婧喝过酒?”

他微微一怔,而后无奈的笑了一下,“喝了酒,但是没有交臂,也正是那杯酒,我才狼狈的一路逃回来。”

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他含笑看着我,放下手中的杯盏,微微上前一步,握住我的肩膀,低头吻了一口我的唇,声音低柔魅惑,“凉国的习俗,每对新人的合欢酒,都是由情花提炼而成,我也是那晚才知道……”

情花?我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他,虽然迷迷糊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看他笑得一脸邪斯,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倾身亲吻我的唇,我脸上发烫的闭目松开牙齿,任他作乱,腰带被他解下,衣服滑下肩头,我勾住了他的颈,更加贴近他……

直到……我舌尖品到一丝腥甜,那熟悉的味道,我一惊,睁开眼,他突然推开我,错身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惊诧的掩住了口,忙扑上去抱住了他摇晃不稳的身子,“念儿!”

他全身的力气似乎散尽,虚弱的靠在我肩上,脸上的血色渐渐褪下,他抬手缓缓拭去唇畔的血,低眸看着白皙的手背上那一片殷红,神情渐渐悲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急得大哭,“来人!快来人!”外间的茗新听到了,闯入殿内一看,神色一惊,转身便跑了出去。

我抱紧了凉念,仓皇无助,害怕的发抖,“念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念儿!你别睡!你看着我!”

凉念靠在我怀里,面色苍白,衬得那双眼眸越加的漆黑,几乎要淹没眸中的光亮,他看着我,染了血迹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柔声轻轻道:“熹儿,别怕……”

我几乎崩溃,搂着他控制不住的颤抖,泪如雨下,“快来人!太医!快来人!”我无助的看着他,将手中的灵力渡入他的体内,却丝毫改变不了他体温渐渐冰凉的事实。

他口中涌出越来越多的鲜血,渗入喜服中,却丝毫不显,因为,喜服也是红的啊,我拼命的唤他,“念儿,你别死,我求你,你死了让我怎么办?我一个人,怎么给你生宝宝?念儿……我答应你,要给你生好多好多宝宝,我们看着他们长大,听他们唤你我爹娘,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凉念!我要你活着!不许死!”我泪雨滂沱,紧紧的抱着他,忽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我连忙回头望去。

“太医——”可来者不是太医,一袭玄色衣袍的舜瑛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我无暇思虑这个问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我哀求的看他,“舜瑛!我求你,快找人来!念儿快不行了!我求你!”

可他的神情仍是不慌不忙的淡漠,视线渐渐从凉念的脸上移到我的脸上,居然勾起了唇角,“救他作甚么,不是你将毒药一口一口的送入他嘴里吗?”

他的话,犹如毒蛇的芯子,让我浑身一阵冰冷,“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微笑亦如初见,“是否用毒药灌溉过的花朵,更加鲜艳美丽?”

我脑中似有什么猛然炸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个谦谦君子,只觉得心如刀绞,原来,顾婧临死前,要提醒我的,就是这个……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借我的手来伤害凉念?!”我如同疯癫一般,紧紧抱着凉念,喊得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死吧,死吧,都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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