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了凌风顶的殿阁中,虽然有个石头脸师父,但总比我一个人待在冷桃居要强多了,只是,他不让我在正殿行走,还不让别人看到我在这里。
“师父,你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啊?”我一边给他研墨一边问道。
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眉眼未抬,淡淡道:“你又不是宝藏,何来藏匿之说?不许你见外人,只为避嫌而已。”
我不悦的偷偷瞪他一眼,“你可以跟他们说我是你的书童啊!”
他忽然勾了唇角,极轻的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道:“有这么老的书童吗?”
我顿时羞红了脸,丢了墨锭不理他,“你才老……”我随手捡了本书,席地坐到他椅子旁。
“师父。”
“嗯。”他轻轻应声。
“我好无聊……”
“然后。”不为所动。
“这字是个什么鬼?”
“嫭,貌美的意思,一般代指美人。”他嗓音清淡温和,宛如涓涓溪流。
我得意的笑了一声,“就是描述我的啦?”
他貌似轻笑了一声,我扭头仰面看他,他却依旧垂眸写字,低声道:“从未见过脸皮如此厚的猪。”
我恼了,推了他一把,他笔端晃动了一下,可能污了一片字,微微叹了口气,垂眸看我,我瞪着他道:“我哪里像猪了?”
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道:“又笨又重,吃了睡,睡了吃,不读书,不听话,耍赖皮,不是猪是什么?”他看着我,眸中似有淡淡的笑意,却又似乎没有。
我脸上腾然一红,攥紧了他的袖摆,挺直腰身辩解道:“我哪里笨、哪里重、哪里不读书、不听话、耍赖皮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什么,我还不够乖吗?”
他唇角微微扬起,荡起如梨花般轻浅的弧度,目光收回,但修长如玉的手却轻拍了拍我的发心,声音轻到几乎没有,“乖。”
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满满的欢喜与羞臊,忙背过身抵着他的椅子低头看书,长发垂下遮住了脸上的喜不自禁,室内安静了下来,熏香袅袅,我的视线明明停留在书页上,却久久读不进心里。
“师父……”
“嗯。”
“外面不下雪了……”
“然后。”
“我想出去玩。”我似乎听到了外面弟子们打雪仗的声音。
师父没有说话,我仰面看他,他依旧神情平静的忙着自己的事,我拉了拉他的袖摆,他低眸看我,我恳求道:“我想堆雪人。”
他看着我,漆黑的眸子没有波动,“你会冻成雪人的。”
“没事,你把我抬回来放到玉榻上融化了就好。”
他一脸没商量的表情瞥过我,继续写字,“你太重了,我抬不动。”
我坐在他脚下,苦大仇深的看着他,他神情淡然,仿佛没有感觉到我的目光一般,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渐渐的,他手中的笔缓了下来,眼帘微垂,轻叹了口气,“明天吧。”
“不要,今天,现在,万一明天雪化了呢?”
他搁下笔,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一扇窗,看了看,回头对我道:“不会的,今晚还有一场大雪。”
我皱着眉看他,“为何今天就不行?”他漆黑的眉眼一派清宁,淡淡道:“云熹,你又不听话了吗?”
我一滞,这才想起我和他的身份,他是我师父,我怎么能因为他的包容和温和而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是他的弟子呢?我忙道:“好嘛好嘛,明天就明天……”
晚间,我刚沐浴完准备上床——不,上暖玉榻,忽听师父在外间唤我,我忙披了外袍出去,他衣着整齐似是要去哪里,“云熹,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待在里面,不要开门开窗,我会很快回来的。”
“您要上哪儿?”我惊讶的问他。
他只淡淡道:“除妖。”
我怔然看着他转身欲走,忙喊道:“师父!你等一下!”我扭头进了内室,匆忙之中,肩头的外袍掉到了地上,我也没空去捡,拿了他的披风便出来了,“您说过今晚会有大雪,外面冷……”我是极怕冷的,所以以为他对寒冷的感知与我一样。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披风,摇了摇头,“不用了——”说着要走,我拉住他的袖子,抖开披风,不由分说的踮脚为他披上,“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会得风寒的。”但还是安顺的站在原地,任我为他系好披风。
我笑了一下,抬眸嗔他一眼,“你是神仙啊?还不会生病?你要是变成了一个雪人,明天我就不用堆了……”系好带子,我退后一步,微笑着朝他挥挥手,“一路顺风,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份宵夜。”
他错开脸,轻叹了口气,仿若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道:“再吃就真的抱不动了。”没等我生气的辩驳,他身上幻出青光,径直穿墙而过。
我鄙夷这人的智商,明明门就在旁边,非要显摆耍酷的表演穿墙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