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
敢情世子爷的意思便是,他这一晚上和她杠上了,不过是想看她醉酒之态?
苏念语极想白他几眼,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论从身份上武力上都没半点胜算,便矜持地望了望他:“……其实这个并不难,世子爷您长得绝色,哪日您喝醉了自己照镜子就成。
世子爷瞥了她一眼,亲自把酒给添上,“看自己哪有什么意思?自然是看你比较有趣。”
扑哧一声,对面有人笑了。
苏念语抬了头,便见对面坐着的元香捂着脸憋着笑,半弯着上半身,闪着眸光抬了他们一眼,元秋一只手就搭在元香身上;凉竹则是笑眯眯地瞅瞅他们,又看了看失态的元香,强压着心中的兴奋道:“笑什么笑!我家爷这是在和大姑娘培养感情,虽然是肉麻了点,但是效果不错啊!看看他们,啧啧,两个年轻火热的身子贴得多近啊!”
苏念语下意识就想看看二人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近,这一侧头,不期然就撞上了温温热热的东西;待她反应过来,一个弧度优美的下巴就大大地呈在了她的眼底。
耳边就听到了好几个啧啧的声音,凉竹那难掩激动的声音又传了来:“啧啧,大姑娘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般亲了我家爷一口,感情当真是培养得不错啊!”
方才还捂脸装矜持的元香这会儿也放开了,“想不到我家姑娘竟是性情中人。”
苏念语:“……”
喂,你们二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意外,这是意外,她也不知道世子爷的脸就在嘴边好么?她这不是主动,也不是性情中人的表现,真的只是意外啊!
苏念语张了张嘴,正欲澄清一下,冷不防,却发现方才还吃吃喝喝的丫鬟婆子正遮遮掩掩地把她们放光八卦的眼神直往他们身上扫。若她没看错,似乎还能从这些目光中看出她们的欣慰兴奋及鼓励?
……鼓励?
苏念语很想揉眉头,一不小心看到了对面的凉竹和元香,前者朝她很是暧.昧地眨了眨眼。后者则是一脸我都懂的神色。
苏念语:“……”
想了想,跟边上坐着的男子道:“你说,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其实我方才并不是故意的。”风华绝代的世子爷却只是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她,那模样那神色摆明他是不信的。
苏念语却是被他看得心砰砰砰直跳,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怎么都得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才好,索性心一横,道:“其实,我是因为酒喝得多了,脑子晕乎乎的才会这样,当真不是故意的。”
苏念语的声音放得低低的,又是覆在男子的耳边,足以让他听到,却又让旁的人就算是竖着耳朵也听不得。
男子默了默,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忽地道:“……那你再多喝点。”
苏念语:“……”
赶忙把跟前的酒盏往边上推了推,她如今好几杯酒下肚,面上早就烧成了一片,再被世子爷劝下几杯,保不准真的会做出些什么事……苏念语看了看男子红润饱满的双唇,忍不住又想到了四个字——男色惑人!
却见被她瞅了几眼的红唇忽地靠近,待她一愣神,只觉得额头上湿湿热热的,她方才反应过来——不得了了,世子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果断亲了她的额头!
苏念语后知后觉地拿手捂住了被亲的地方。刚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被男子慢条斯理地打断了:“我这是礼尚往来。”
一直在偷听偷看的凉竹兴奋得双眸闪闪发亮,一拍而起:“对,礼尚往来。礼尚往来啊!我家爷果然是无师自通……哎哟!”
凉竹还没说完话,就被隔了一个位置的元香给结结实实踹了一脚,当下五官就变了形,咬着牙道:“你这丫头为何踹我!”
元香道:“脚滑。”
凉竹一边揉着自己被踹到的地方,一边看了看二人之间的距离,咬牙切齿道:“哟。你这脚滑得倒很有技巧,竟能越过元秋姐的双脚,直接踹在了我腿上!”
元香扬着眉头,得意道:“过奖!”
凉竹气得七窍生烟,“你……”
眼见着二人又要闹起来了,元秋被夹在中间,自然容易遭受波及,遂,她十分有远见地抽身而出;即便如此,两个相互恨不得打上一场的人却还是没能打起来。
只因边上坐着的婆子,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却是笑呵呵地同她坐在一处的另一婆子道:“哎哟,瞅瞅,这两人果真就是一对小冤家!”
另一婆子刚刚吃完酒,闻言,很是豪迈地抹了一嘴巴,眯着眼把正在闹别扭的二人望了望,“可不是,人家可是越吵感情越好的!”
凉竹:“……”
元香:“……”
为了证明他们二人不是越吵感情越好的“小冤家”,凉竹和元香登时停下了张牙舞爪的动作,瞪了瞪对方,便忍着气分别坐了回去。
他们对面的两位主子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彼时,因着元香和凉竹闹的这么一出,苏念语已经从方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不仅如此,还甚为自在地挑了颗紫葡萄放在了嘴里,边轻声道:“被婆子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他们二人极像冤家。”
坐在身旁的男子也跟着摘了两颗葡萄,原本应是想试试的,看了半晌还是只拿在了手里,“唔,其实我也觉得凉竹只要一碰上元香就不对劲。”
见她吐出了葡萄皮和籽,便及时地把自己手里的水果给递了过去。
苏念语接了过来,把葡萄肉给咽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动作有多暧.昧,暧.昧得也太过自然了些。
一抬头,周围又是一圈炙热欣慰的目光。
……得,此处不宜久留!
苏念语从一堆的酒水饭菜及众人殷殷热切的目光中撤退时,面上装得很是矜持和遗憾,心里头却是要乐开了花。
一是,她与世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总算不用再被众人盯着,二是这一离桌,没了酒水。世子爷想把她灌醉的计划算是泡汤了,她也算是躲了一劫。
只是,苏念语没能得意多久。
当是时,苏念语虽是以人多不好说话为由把世子爷也一同带离了正中的院子。转而到了左侧边上的那座亭子里;这方一落座,即刻就有几个丫鬟提着篮子端着酒水过来了,旁边还跟着凉竹,愣是一个眼神也没放在他们两位主子的身上,只对着那几个丫鬟吆喝道:“来。快点把这些酒菜都摆上,对了,酒盏在哪里?摆好之后也满上……”
待石桌被满满当当地摆了各色佳肴及鲜果,凉竹这才满意地把丫鬟屏退,再一本正经地朝他们作了个揖:“固然爷和大姑娘有事相商,小的却觉得一时半会应是聊不完的,故特意让玉兰苑伺候的丫鬟送上一桌酒菜,供两位主子边吃边聊……况且,这也是其他人的一番心意,说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凉竹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机智了。
得亏他今日长了顺风耳和千里眼。又挑了个得天独厚的好位置,这才能把方才坐在对面的两位主子之间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爷不是说了要看苏大姑娘才有意思么?还什么美人醉酒,十分颜色来着?
若不是他一直都看着,当真是不敢相信自家爷会说出这些话,对了,最后的时候,爷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让苏大姑娘多喝点?
这话中的意思赤.裸.裸啊,他家的这位爷终于凡心大动,色胆包天,呸。不对,是脑袋瓜开窍,懂得耍流.氓,哦不。是懂得哄人装浪漫了,他身为爷最为看重的人,当然要帮着推上一把了。
遂,两位主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了上去;元香和元秋本是想跟着一起鬼鬼祟祟过来的,都被他劝下了。
他客客气气地对元秋道:“前院那边有吃菜有饮酒还有啃果子的。总得有人看着才比较好,元秋姐要回去掌局才好。”
一回头,见元香睁着发光的眼神看他,凉竹却只是嫌弃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至于你吧,短手短脚,做事又不稳重,你还是乖乖回去和那些婆子坐在一起磕磕瓜子聊聊天吧!”
凉竹说完,转身就走,元香红着双眼欲追上那个离去的身影狠狠地踹上两下,却被元秋给逮住,口中却不忘恼道:“元秋姐你放开我,让我踹死这个找死的凉竹!我从小就伺候在姑娘身边,就连徐嬷嬷都夸我机灵聪明,这人一上来就说我短手短脚不够稳重,摆明了是挑衅我!我若忍下这口气,就显得我太孬种了……唉唉,元秋姐你别拦住我啊,就算现在你把我拦下了,保不准半夜我就去刺杀他了……”
元香气急败坏地被元秋拉走了,为自家爷操碎心的凉竹还不知道元秋默默地帮她挡了血光之灾,只是瞅着那两道在亭子里头坐下的身影,赶忙喜着一张脸让已经准备好的酒菜一股脑儿都上了。
未几,他还善解人意地朝着自家爷眨了眨眼:“爷,这是五十年份的十里香,据说此酒十分醇厚甘甜,就算是女子喝多了也不碍事。”
……就是后劲大了些,喝的少,就醉得短;喝得多了,就要多睡上好些时辰了。
当然,对自家爷忠心耿耿的凉竹自然不会当着苏大姑娘的面说出来,以免还没开喝就先把人给吓到了;说女子喝多了不碍事也不过是宽慰人的而已,知道自家爷晚上想灌醉苏大姑娘的意图,哪怕是让他往酒里加春.药都在所不惜啊!
幸好凉竹的所作所为入了清艳艳的男子的眼,就见他眸中奇异一闪,对着凉竹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唔,你倒是想得周到。”
略一侧头,问了问:“你觉得呢?”
苏念语瞅着那那瓶十里香,简直都想哭了,这主仆二人,一个是居心不良,一个是助纣为虐,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怎么着,她都是要反抗一下的。
遂,苏念语果断地抬了手:“我觉得这样……”不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世子爷朝着凉竹挥了挥手,“唔,你可以下去了,回去有赏。”
凉竹欢欢喜喜作了个揖,终于舍得给苏念语留了个贱兮兮的笑容;苏念语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忙和蔼地唤住他:“凉竹,我与世子喝不了那么多酒,不如……唉唉,你倒是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唉唉……”
在苏念语的片刻言语中,凉竹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就好似后头有鬼追他一般。
苏念语当真是无语得想要抬头望天。
她算是明白了,方才世子爷那一问不过是做做样子,否则他也不会不让她说完,而凉竹也不会当没听到,撒丫子一般跑得飞快……意思是,晚上她不醉都不成了?
苏念语拿眼望了望身侧的男子,男子却似心情很好,唇角不过是微微一勾,眼角轻轻上挑,一张原本就标致的脸一下子就栩栩如生,妩媚又迷人。
就见世子爷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习惯性地敲了敲,忽地道:“我手里有件事你可能会想知道,是关于普应寺前任主持的……”
苏念语一愣,前任主持?
当下就又迟疑又热切地望他:“世子说的可是禅悟大师?”
那可是当年极有可能知道母亲的事的人!
世子爷嗯了一声,只看着她不说话,眼角却是微微看了酒杯一眼,苏念语当下就明白了,敢情他是想让她用喝酒来换得和禅悟大师有关的消息!
当下,苏念语捏了酒盏就一饮而下,饶是如今整颗心念的都是母亲当年的事,却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句,这十里香果然不如其他的酒那般辛辣,却是甘甜有加,口感极为不错,至少她觉得香甜异常;若不是酒中浓郁的酒香扑鼻,还真的和果酒没什么差别。
世子见她喝了,人也很是爽快,自己跟着喝了一杯之后才道:“你之前去过普应寺后,找了主持之后怕也是问过了,禅悟大师原本主持当得好好的,不料有一日却执意辞去了主持一职,从此杳无音讯,就连现任主持都无法联系上他。我一时无聊,便遣了人暗地里去寻人,得到的消息是,他如今确实不在京城,亦不在附近的城镇,而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