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了外祖母的厉害。
刘姨娘算是很有手段的人,又是个能忍的,心思重不说,为了达成目的十分狠得下心,否则也就不会有亲眼看着自家女儿挨罚这一说了。
却是被外祖母轻轻松松几句话就给收拾了的。
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
眼见着刘姨娘已经被罚去了佛堂,已经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厅堂中所聊的话题轻松了许多,这茶喝到一半忽地想起放在马车上一同带过来的几箱难得一见的珍果,董老夫人忙使唤了人去把东西抬了过来。
给苏念语留了一箱,其他三箱便让苏老夫人留下,她笑道:“这些瓜果是语丫头的二舅去了趟西域,见到这些瓜果十分可口,连夜让人运回来的,中途还闷坏了一些,等到了府中已经只剩了一半,着实可惜。我琢磨着这瓜果十分稀有,我们这想吃是吃不到的,便趁着要出门装了一些放在马车上捎给亲家和语丫头试试。都是些小东西,也就是尝个鲜,亲家可不要嫌弃才好。”
苏老夫人一听说,也知道这些瓜果来自遥远的西域,单单是这运回来所要耗费的气力财力及保鲜之道,便不是寻常富家能承受得住的,忙道:“看您说的,我又怎么会嫌弃呢?”
却还是推辞了一番这才让下人收下,又让人立刻去洗了一大盘子的新鲜瓜果端了上来。
盘子里的瓜果有好些品种,大小不一,红橙黄紫,色泽鲜艳,混杂在一起,平日里倒真的鲜少见到。
因着刚刚清洗过的缘故,瓜果上头还冒着水,一滴一滴的凝在上面,看起来越发鲜艳可口。
苏念语挑了个外表看起来似乎很坚硬的紫色果子,用力一咬。却不想,这果子看着硬实,咬在嘴里却是软粘粘的,口感十分特别。
甜丝丝的,直渗心头。
倒是好吃得很。
一旁的董老夫人神采奕奕地看着她问道:“这是西域的酥罗果,味道如何?”
苏念语笑着点了点头,董老夫人立刻眉开眼笑,一回头见苏老夫人拿了个黄色果子,忙道:“亲家,您手中的婆娑李味道酸酸甜甜的,虽十分爽口,却是不适合你啊,我记得,您是不爱吃酸的。”
董老夫人这一提醒,苏老夫人便笑着放下了果子,“难为亲家您还记得我不喜酸。”
恰逢苏念语提议她尝尝酥罗果,苏老夫人便顺手拿了个,咬了一口之后,也赞着味道好。
气氛倒是又轻松了许多。
这当会,苏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却是从外面进了屋来,先是给在座的几个人行了礼,便凑到了苏老夫人的耳边去说了话,就见原本漫着笑意的苏老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妈妈退了下去之后,苏老夫人这才唤了苏念语问话:“方才李妈妈带了一个消息过来,说是之前玉兰苑有三个下人犯了错,是否有这回事?”
苏念语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苏老夫人看着她不说话,苏念语便知道祖母是想听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把罗婆子、陈婆子及夜莺三人因为利益冲突而打架互掐一事说了个大概。
苏老夫人的眉头皱得越发深,沉声道:“果然是一群不长进的东西,没规没矩的,也不嫌丢人。”
苏念语道:“祖母也别气着身体,刘姨娘已经把那三人给带了下去,想来她会严惩的。”
苏老夫人摇了摇头,道:“刘姨娘是把那三人带下去了,却还没发落,外面有个丫鬟过来询问要如何处置,是李妈妈进来传了话我才知晓的。”
话到这里,苏老夫人的眉头已经展开,苏念语知道自己不用追问那三人的去处,相信祖母在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一直没说话的董老夫人适时插了嘴:“亲家,听你这么一说,语丫头不是一下子少了四个人伺候?”
苏老夫人道:“可不是,这几日我便好好挑几个好的,去语姐儿的院子里。”
董老夫人思量了一会,便皱着眉道:“这下人还真得好好挑,总是有些贪心的混在里头不大好,扰得整个院子都不清静了。”
觑了苏老夫人一眼,又道:“亲家,您看这样行不行?这次出门我倒是带了几个乖巧的丫鬟在身边,不如我先挑四个过来伺候着,待您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了,您再拨过去如何?”
苏老夫人却是不言语。
董老夫人便道:“我知道如此做有些唐突了,到底是苏府内里的事情,可语丫头也是我的外孙女,是我那没福分的女儿唯一的血脉,我自是十分疼她的,总想着要给她最好的……”
便拭了拭泪,没了言语。
苏老夫人原本是对董老夫人塞人进玉兰苑的做法介怀的,可听她如此一说一解释,又有些道理。
女儿早逝,对女儿的子女偏疼一些倒是正常的,这么一想,董老夫人唤了几个人到玉兰苑里,也不过是想好好照顾她,又不是说长时间的,自己到时候也可以把这些人换掉的。又觉得自己若拒绝了,便显得没人情了些。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得一道有力的声音缓声道:“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安心些。苏老夫人也不用为难,这四个丫鬟的衣食住行全由我们自己承担……”
出声的是苏念语的大姨母,也就是董府的当家主母董夫人,苏老夫人见董夫人连丫鬟费用都提出来,忙出声制止:“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便先依了亲家吧!”
苏念语见丫鬟一事差不多了,便道:“多谢祖母和姥姥成全,倒是我还有一事,原本是应和刘姨娘商量的,可惜刘姨娘这些日子恐怕不太方便,便想请祖母拿个主意。”
苏老夫人摆了摆手,“有话便直接说吧。”
苏念语道:“以前我有个贴身丫鬟叫元秋,因犯了错,被刘姨娘遣到了庄上去了,后来才发现是误会一场,我便想把元秋要回来。”
苏念语说得虔诚,苏老夫人却皱着眉头看着她,心里想的是围绕着她这个孙女所犯下的过错和误会哪是一件两件的?
真要计较起来只怕自己要头疼了,便应了。
苏念语自是欢喜不已,心头上压着的那一桩大事总算是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