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厨房的路上,阿婉也没闲着。她边耐着『性』子放慢脚步等待玄冥的小碎步追随,边和他重新提起借玄武甲的事。
“你的……交换……条件?”玄冥想到阿婉又要再现之前那一长段、不打磕绊的提议,就觉得按耐不住的热切期待。
阿婉狐疑的对视玄冥的眼睛,确定他没有戏耍她,这才专心回顾起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
“你接我玄武甲,我给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阿婉这次学聪明了,她决定不把话一股脑说完,而是把话掰碎了,确定玄冥听懂了这句,她再说下句。
“嗯?”玄冥漫不经心的点头,示意话听明白了,但他答复里的疑问却带着非常明显的否定意味。
“或者你去调鼎坊的北大堂吃饭,我不收你魂力?”阿婉不气馁,又丢出一个新的、听着颇为优厚的条件。
“嗯?”玄冥依旧是简单的疑问,连语气都没丝毫改变。
“再不然,你若觉得不便,我给你一个有厨艺天赋的小妖指点一下也行啊!”阿婉眼睛里期待的光火慢慢熄灭,拳头也握得紧紧的。似乎玄冥再不答应,她就要动粗了。
玄冥圆溜溜的小眼睛正对阿婉俯身探寻的眼光,眼前那黑中透蓝的一汪清泉里映着点点绿『色』萤光,也映着『迷』茫沉溺其间的他自己。许久,他回过神来,坚定不容置疑的吐出两个字来:“都要!”
哈?都要?阿婉未料到看似坦诚宽厚的玄冥,竟会给她这么个抄底答案。她不禁感慨:到底还是自己太年轻,轻易暴『露』了可以承受的、租借玄武甲的底线。
即然主动权握在对方手里,那她就只有答应的份儿。不过,让她觉得心理平衡的一点是:至少她多个心眼,向玄冥提出的调鼎坊免单一事是张画饼,他并未占到什么便宜。
玄冥看阿婉和他谈妥此事后,嘴巴一直努得高高的,他到底于心不忍一直为难一个小丫头,终于开口又给她增加了一个福利:“别……不高兴,我……把白角……一并……借给你……可好?”
阿婉听了玄冥的话不由眼前一亮,她迅速的盘算着还剩下的、需要准备的器具和材料。三粪黎陌交给了青青,看她模样并不为难。所以她需要关心的就只剩下三泉了。
“那三泉呢?”她乘胜追击,毫不遮掩眼睛里的贪婪和期待。
“我……交给……黎陌汲水?”玄冥再让一步。
“哈!我就知道大当家最好了!”阿婉接二连三得收到惊喜,不由乐得手舞足蹈。她拍着手格格笑着犹不过瘾,又伸长手臂,牢牢地抱住玄冥,用力的旋转一圈。
玄冥突然觉得脚下悬空,脑袋扎进一团柔软馨香里。一圈旋转过后,他还脚底发软站立不稳。
“大当家?你这是怎么了?”青青派出的第一波小妖已经回来,她指挥着他们把食材依次摆放进厨房里。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循声望了过去,正见玄冥脸颊烫红,鼻子里淌出两道触目惊心的橘『色』血痕。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觉得天气有些热罢了!”玄冥摆手示意青青不必担心,抢先一步进到厨房。
“他?!”青青指着玄冥,惊讶到无以复加他怎么就说话又正常啦?
“有劳青姐姐了!”阿婉压根不明白青青的疑『惑』,她才不管玄冥说话、行动怎么都提速了,她只一心记挂着自己的掌勺任务,也紧跟着玄冥一头扎进到厨房。
玄冥轻松倚坐在窗框上,完全没注意到:只几步路的功夫,他的小短腿已长长许多。借着萤光,他看见阿婉走进厨房。她身上的狡猾、青涩等气质在进到厨房的刹那全部褪去,举手投足的笃定和自信,就像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主帅。
阿婉再没看玄冥一眼,也没抬头和玄冥说一句话。在她的眼里、心里只剩下那张菜单,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一点之上:怎么做,才能激发出食材最本真的味道,让做出的菜肴更加好吃。
玄冥出神看着阿婉,看着她忙碌的洗菜、切菜、做菜,好像无数分身一般,存在于厨房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心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静祥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静享这静谧一刻时,他的脸庞开始慢慢的发生变化。
圆成球状的头颅像撒气了一般向内凹陷,山根凸显出来,拉扯着下颚向内回收,『露』出刀削斧凿的简洁线条;眉骨、额骨上扬,衬得眼窝越发深邃……他重新回到了自己妖化之前的颜值巅峰他向阿婉提起过的“当年”模样。
因为玄冥的不自知,阿婉的没留意,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阿婉做好的菜肴也越来越多。等她差不多攒够了一个食盒时,玄冥的俊逸容貌也已像无人观赏的夜昙,开败之后慢慢的消失在菜肴的香气里。
“来,过来吃菜啦!”阿婉招呼玄冥的声音打断了玄冥的思绪。截至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坐在什么位置。他尴尬的望着悬空的双脚,完全不知自己是怎么坐上窗框的。
……
阿婉总共陆续召唤了三只千载鹤,寄走了六个食盒,才算把调鼎坊里客人点的菜肴全部做完。
玄冥在阿婉做最后一盒菜时,就已向她婉转提出了想要离开的想法。他习惯于妖界的懒散恣意生活,每日要睡上七八个时辰,还要留出充足的时间晒太阳,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阿婉掂着菜刀,反复确认了他送玄武甲、白角还有三泉水的时间,这才放他离开。等她送走了玄冥,收拾好菜刀、锅、勺等炊具,刚好听到门响的声音。
“你倒是说话算数!”阿婉乐颠颠的转头,正对上陶歆略显倦意的眼睛。她吓了一跳,连忙把陶歆让到厨房里唯一的一张座位上,还不忘为他垫上一块帕子:“陶哥哥,你没事儿吧?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陶歆随手扯过阿婉腰间的如意袋,在里边『摸』了半天才掏出一坛果酿。他急匆匆的拆了酒封,咕咚咕咚的接连灌了几口,这才舒一口气:“不过是费些体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