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候临近,各种食材散发出的香气越发浓郁。
整匹整匹的天马被烤得外皮焦黄,噗嗒噗嗒的往下滴着琥珀『色』的油脂慢慢减少,剩下的部分连同鲜嫩的汁水一起被封锁在肉里边;铜鼎里汤水翻涌依旧,但因为煮融了骨髓和肉糜,咕嘟咕嘟冒出水面的峰顶都带着诱人的粘滞感……
“喂,陶大厨!说说你这些个菜肴的讲究吧!别一顿精馔吃完,这群家伙还是牛嚼牡丹,不知其妙!”楼谴最见不得美食被糟蹋,看着一众手下口水泛滥、急不可耐的样子,先前的抑郁早抛在脑后,只急着要陶昕提升这顿庆功宴的质感。
菜肴的讲究?陶昕飞快瞥一眼楼谴,菜肴的讲究不该是做和吃吗?有什么好说的?
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愿在做菜时分散注意、浪费口舌的。他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哪料怀里一团溜光水滑、温热的皮『毛』频频扭动。
怎么,你也想听?!陶昕心里一阵痒痒,伸手隔着衣服拍一拍胸口安抚,而后才慢吞吞的开启话匣:
“马肉,肉质鲜嫩,油脂较少,具有很独特的鲜香味道;仙界天马,常年饮用天河之水,又以各种仙植灵草为食,味道尤佳;至于此中战马,善奔,骁勇,被选者膘肥体健,更是食材之中的不可多得的佳肴。
马后颈肉,口感弹韧,尤其生食最能体验其不同于其它灵兽的肌理和层次。
肩头肉和里脊肉,肥瘦相间夹杂雪花,切薄片佐以樱花般的『色』泽即可就食;味道鲜甜,无腥。
马腹肉,油脂丰厚,适合烧烤,咬起来唇齿流油,腴滑满口。
……
马筋、马内脏,适合汤锅,久煮之后烂者入口即溶,脆者愈发鲜嫩……”
陶昕手里握着根细些的铁钎,懒懒的游走在正烤着的马肉各处。虽然他的话没多少华丽的词藻,却把一众魔怪说的喉结频动、垂涎三尺,看他们一个个的模样,恨不得此刻就把舌头和着津『液』吞咽下去。
再说被迫变回狐狸真身的阿婉,此刻窝在陶昕怀里,也被他三言两语的话撩拨得馋到不行。虽然她无力凭自己的本事变回人身,却能仰仗着本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想吃!她伸出尖利的小爪子不安分地轻轻在陶昕胸口挠挠,再挠挠……
陶昕正说着话,突然感觉被雷劈中。眼前一片空白,耳边阵阵轰鸣,从胸口到头皮、脚底,每一处都酥麻的绽起鸡皮疙瘩。
这小丫头想干嘛?!陶昕面『色』虽然不改,身子却僵硬成一根木桩,藏在靴子里的脚趾更是因为受不了这种刺激,用力的蜷缩抓紧地面。
不远处的白裔似乎洞穿了陶昕和阿婉的“互动”,嘴角浮起一抹幸灾乐祸的愉悦。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早在这次大战开始之前,他就明确提出反对,不建议陶昕把阿婉带在身边。一是保护可能存在疏漏,二当然是适当的拉开距离有助于他们感情的增进(他也就是为了支撑自己的论点,那么顺嘴一说)。
和他的极力坚持相反,陶昕和阿婉都极力坚持要一同进入妄难世界世界。
难得一次陶昕抖机灵,结果就是他不经阿婉同意就把她变回原形。还特么一路颠颠的揣在怀里,美其名曰:“贴身保护”!
啐!这个臭不要脸!
现在好啦?擦枪走火了?你特么倒是把那小东西提溜出来教训啊!没胆、没脸吧?!
“说呀,你怎么不接着说了?!”楼谴看出陶昕的异样,心头亦不明所以的爬出一丝异样的不悦。他无力排解,只能催促陶昕继续。
“咳——”陶昕抬起胳膊尴尬的咳嗽一声,刻意用手肘挟制住阿婉不停的挠动。
小姑『奶』『奶』,快停下呀!你到底闹哪样啊?信不信小爷把你就地正法了啊?!
刚刚要我讲解食材的是你,现在找事儿的也是……
陶昕正苦不堪言的在心里念念碎,突然一个想法闯入他的脑海:这小东西不会是馋了吧?自己的讲述有这么动人?!
“喂!”楼谴见陶昕依旧不说话,遂又不耐烦的继续催促。
“哦!”陶昕回过神来,心里琢磨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叫阿婉消停下来。“这个……天马已经烤好了!各处生的、熟的、半熟的都已达到火候的极致,你们说——我是继续讲述,叫你们错过最好的品尝时间,还是……嗷!”
陶昕的话还没说完,他胸口的小点点就感受到较为尖锐的疼痛——阿婉下狠爪的抓挠。
众魔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哈——”陶昕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只能打哈哈道:“你们不用管我,我……我只是为食材的浪费感到心痛而已!”
“快分肉!快分肉!我们才不要错过最佳品尝的时间!”众魔信以为真,也可能是再经受不住诱『惑』,一个个扯着嗓子在那儿催促。
“诶,好勒!”陶昕如释重负的抽出白刀,只挥动几下,铁钎上的天马已全部骨肉分离,变作薄片碎块儿。
我去!好啦,好啦!不要再挠啦!都特么破……破了皮啦!他抽气着把烤得滚烫的肉一点点填进衣服里——这是马腹、马颈、肩头、里脊……
因为胸口皮肤被烫,他正放大鼻孔不动声『色』的抽气,突然听到耳边“咦”的一声。
“你怎么给衣服里塞肉呀?难不成你的衣服也会吃?”一个年纪小些的魔怪边吃边咕哝着嘴问。
“这个……”陶昕先瞟一眼楼谴,看到他没注意自己这边,这才捂紧那魔怪的嘴巴道:“嘘——不要声张!“
魔怪往嘴里丢一块肉,呲呲哈哈的嚼动着点一点头。
“我曾经……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的衣服都跑了!后来,我好不容意才追到一件。我问它为什么弃我而去,它怨我不能和它们同甘共苦——它们给我遮羞蔽体、保护我不受伤害,但遇到好吃的我却总想不起它们……所以它们就统统离我而去了……”
魔怪听得懵懵懂懂,但却因为新奇,连嘴里的肉都忘记吞咽。“后来呢?”
“后来,我只要遇到隆重的时刻,我就给衣服塞些吃的呀……也省得哪天我真没衣服可穿……”
“嗤——”阿婉在陶昕怀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魔怪本来还想说不就一个梦吗,何必那么较真,但此刻,他的脸『色』大变:“天啊!你的衣服还真是成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