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属下不能放过一个蛮,一定要把大姐完整无缺的带回去,”百户长顿了顿,“将军很担心姐,从断了联系开始就一直在派人找,还好大姐平安无事。”
这又是另一种难以启齿的伤心事,楚娉婷闭上眼睛,失败的滋味又涌上心头,“父亲还过什么?”
“…不应该答应大姐的请求,让您冒险来到这里。”百户长想起数月前,大姐为了参与这次绞杀蛮的行动,不吃不喝饿了很久,到底还是将军心软答应了她无礼的请求。呆在府城里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孩不好吗?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事情,偏偏大姐,总想往战场上跑。不愧是将军的种啊!
这是楚娉婷最不想听到的话,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直直的看向百户长的头顶,不再绕圈,她直问,“为什么要让弓箭手把南河还有惊蛰全部射死?”
“没有,”百户长大声反驳,“战场上刀箭无眼,错伤了也是有的,属下并没有下过任何命令要让弓箭手射谁。”顿了顿,他放低声音解释,“可能是因为救大姐心切,弓箭手们又不认识南河和惊蛰,大约是把他们当成跟蛮一伙的了。”
当时南河被人用刀架着脖,惊蛰被扔在路边,两人穿的衣服与蛮的也有天差地别的不同,眼瞎了才会认错。若不是惊蛰命大滚到角落里,现在还有机会躺在床上养伤?楚娉婷不敢再往下想,挥挥手,让百户长离开了。
她回到屋里坐在床边,手指一点一点滑过少年的眉眼,一遍又一遍,像是在临摹,要将这张少年脸庞刻在心里。
忍不住,楚聘婷自问,到底有多喜欢这个人?
她想起自己那天冲动之下,要逃跑的话。
“如果那天夜里你答应了,我们现在肯定已经远走高飞。”
“我可以为你舍去一切,亲人,地位身份。你呢?似乎都不愿意带我走。”
“如果你不懂爱,我想我可能已经学会了爱一个人的方法。”
“有一个人,已经在你身上沦陷了,你知道吗。”
“我,我们,该怎么办呢?”
寂静的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再次被李显堵住的时候,百户长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李公,我的兄弟们都受伤了,他们需要生养生息,大姐他们也需要人护送回去,真的没有多余的人手借给你。”
“我只要一个人,一匹马,”李显怒视的目光,灼灼然的要烧起来,“你有难言之隐可以痛快的出来,也可以拒绝,但是不要拿这种烂借口敷衍我。”
楚娉婷病得整个人都糊涂了,若不然自己也不用跟他这么多的废话。
百户长做出一个无奈的口吻,“临行之前将军的话你也听见了,公你若是出了啥事,拿属下试问。现在无人可用,更不敢让您往虎口里送,请您谅解一下属下的难处,就别为难我了。”
为难?援军最少要半个月才能到达满那边,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李显不愿意再多费口舌,找到病号南河,把消息告诉了他。
“狗娘养的,”南河不敢明目张胆的骂,所有胜利的喜悦都在弓箭朝他射的时候泯灭了,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能有援军赶来救楚娉婷,就没有援军去救胡满,那里可是还有很多个人质,半个月之后什么都晚了。
胡乱套了衣服,南河拿了武器就跟着李显走。
到了马棚,李显什么话也没,掏出佩剑搭在马倌儿脖上,“给爷挑两匹最好的马。”
马倌儿按照他的话照做,挑了两匹最健壮的马,喂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骑着马飞奔而去,在回过头就发现百户长,在不远处站着。
“头儿,不拦住他吗?”马倌儿问道。
百户长撇撇嘴,“拦得住吗?随他去把,大家公什么都不懂,脑袋一热就要往外跑,有他知难而退的时候。”
镇上的土地里还渗着血,把土地染成一种奇怪的黑,偶尔还可以看见街边倒躺的尸体,李显已经见怪不怪了。
出了镇放眼望去,就是茫茫大山。绕道而行浪费时间,而且南河也不认识路,李显打马朝最近的山脚下走去。
翻过这座山,就是北边最边缘。
人走在上面还勉强,拉着马儿简直是寸步难行。
走在前面的李显渐渐落后,脚下一走一滑,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上好的黑皮大氅上沾满了泥巴,花猫似的脸上没法看,倒是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坚韧。
南河摇摇头,走下去,帮他把马拉上来,忍不住劝道,“我一个人去也可以,公回去吧。”
“少废话,”李显一把夺过缰绳,对他看低自己的行为十分不满。跟日日夜夜等待臭丫头消息的煎熬比起来,翻过一座这样的山算的了什么。
南河站在原地叹气。
山的另一边,在荒无人烟的村里,胡满打开由自己亲自锁上的铜锁。
“姐——”二宝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复杂的看向靠在墙上疲惫的姐姐,“姐,怎……怎么样了?”
在这之前,营地里突然开始闹鬼,夜夜有蛮被吓的哭嚎,他也开始做各种光怪离陆的噩梦,这比做俘虏还要可怕。
“没事了,”胡满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很疲惫。
“姑娘?你还好吗?”王翦目光中的复杂比之二宝还要浓重。心,看她的样像是消耗尽了精神力,原来异能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虚弱不堪的模样。
在别人伸手之前,二宝已经把胡满扶住了,“姐,你是不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