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回廊叩玉钗

窗帘拉得十分严实,却仍挡不住明亮的阳光透射进来。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白轻墨缓缓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床帐雪白,清雅的幽香浮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脑中的疲倦,却发现自己腰间正环着一条手臂,而脑袋下枕着的似乎也是……

对了,昨夜……

垂头看了看自己肩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物,十分清爽,想是他已经替她清理过了。

白轻墨微微动了动,四肢酸涩,浑身无力,双腿间还有一丝微微的刺痛……以往在江湖中腥风血雨不知吃了多少苦,刀剑之伤的痛比这要痛上千百倍,她也从未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昨夜他闯进来的时候,那种痛楚似乎被放大了几十倍也不止,让她全身的神经都轻微地抽动起来,心中同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涩痛,让她原本已经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

昨夜真是哭得……不成样子。

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背后贴着一副温暖的胸膛,这姿势恰到好处地将她的身子裹了起来,耳后能感觉到兰箫均匀浅慢的呼吸,祥和而宁静。

轻手轻脚地动了动,白轻墨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兰箫的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搬开,将他的身子放平。手轻轻一挥,不远处窗边帘幕打开一小片,清亮的阳光照进来。

刺眼的阳光让白轻墨微微眯起了眼睛,因此也没注意到兰箫的眼睫轻微的一颤。

半撑起身子,白轻墨的目光落在了兰箫的脸上。

淡淡的阳光下,男子的睡颜安详而唯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唇线柔韧,整张脸上没有一点瑕疵,温润如玉,比女子还要精致,却又丝毫不显得女气。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眼、脸廓,白轻墨细细地瞧着兰箫,唇角衔着淡淡的暖意。

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居然会与他……

第一次见面时,她是极讨厌兰箫的,不仅因为沉月宫与碧落教相持已久,更因为这人身上的气息,分明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上还要装得那般得当有礼,说起话来一句里面有七八个意思,偏生还不能掉以轻心,让人瞧着就心烦。因此,那一晚在宴会上被他碰过的衣衫,她后来一次都没有穿过。此番来西域,折阙却阴差阳错地将那件千水裙收入了行李,只是落在了先前入住的客栈里,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是不是被店家扔掉了。

唇边挂着暖暖的笑意,白轻墨看着兰箫安静的脸,左手抚上他的额角,低下头去,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正欲起身离开,脑后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不得离去,白轻墨陡然睁大眼,抬眸便对上了兰箫漆黑带笑的眼眸,然后腰身一下子被搂过去,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前。这动作牵动了身下,轻微的疼痛让白轻墨唇边泄露出一声浅浅的□□,又立刻被兰箫含住。

昨夜那激烈的纠缠至今仍在脑中挥之不去,此时的细细舔吻更让人沉醉不已。兰箫的舌轻缓地探入口中,白轻墨也开始浅浅地回应,唇齿相缠,温存缱绻。

直到气息开始不畅,二人才分开。白轻墨侧支着上半身,看着下面一派安然的兰箫,微微喘息着:“醒了竟也不早说。”

“刚刚才醒,是被你的头发弄醒的。”食指勾起白轻墨落在他脖颈间的青丝,轻轻缠绕着,兰箫眼中笑意点点,将她搂着躺下来,“是你武功退步了,自己没察觉到我已醒来。”

“胡说。”白轻墨枕着兰箫的胳膊躺下,侧着身,二人呼吸相对,“我已经突破第八重了。”

方才醒来之时,她已经感觉到体内真气的涌动,每回运功时那横在上方的壁障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丹田之处的真气变得鲜活,虽然尚有些不稳,但也渐入佳境。五官灵识犹如打开了一片新境界,对周围一切事物的感受都变得十分灵敏。明显是方突破《莲心诀》第八重境界还需稳固的情形。

“那就恭喜了。”兰箫抚着她的发,摆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道,“唉,之前你卡在瓶颈处便与我分庭抗礼,现下你的功力上了一个台阶,我却仍在原地踏步,以后你若是想在我背后放阴招岂不是轻而易举?”

白轻墨一哂:“少来这一套,你当我是傻子,什么都瞧不出来么?在找到我之前,你已进入了《古笛兰音》第八境,眼下还来诓我……”昨夜第一眼见到兰箫之时,白轻墨就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细微变化,倘若不是服食了什么丹药,有九成可能便是武功精进了。想到这一层,白轻墨眼中又浮现几丝忧虑,“但你昨夜已与我……倘若日后再无法寸进,那可怎么办?”

“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古笛兰音》好歹是与《莲心诀》并称的当世奇功,能突破八重之境已经十分不易,你当江湖上人人都有你这般的能耐么?”兰箫一笑,笑容中有着淡然却坚不可摧的自信,“更何况,横竖还有一个你。我们二人若是联手,当世难逢敌手。”

心下虽仍有担忧,但也暂时不提,白轻墨笑了笑,起身穿衣:“罢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露露脸,否则,凌昭云他们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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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轻墨与兰箫一起踏出门外的时候,便看见庭院中的石桌边,坐着三个风致各异的男子。

凌昭云照旧一身白衣,折扇轻缓地摇着,玉面含笑,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祁无芳身着紫色锦袍,仍旧是豪门世家的贵公子之相,眉飞入鬓,霸气而沉稳。

岑柳一袭青衫,面孔平凡却气度卓然,身上有着与北堂寻如出一辙的不问红尘的隐士之风,却比之更加沉稳淡然。

这三人围着石桌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真是一番……好景致。

见二人并肩从房里出来,三个人的目光都转过来,神色各异。

凌昭云闲闲地摇着玉扇,上下打量了白轻墨一眼,道:“气色不错么,想来兰兄把你‘照顾’得很是妥帖。”

“你倒也恢复得很好么,也不知浪费了人家多少奇珍良药。”白轻墨反唇相讥。

凌昭云哈哈大笑,用扇子指着白轻墨对兰箫道:“你瞧瞧,这还没过门呢,就端起教主夫人的架势了。兰兄,你可得小心着点,这女人管财可是管得很紧的。”

兰箫笑了笑,招手让侍候在一旁的下人添了张凳子,同白轻墨坐下来,道:“管财管得紧未必是坏事,只要能生财就好。”

凌昭云装模作样地捂着鼻子,往祁无芳那边靠了靠:“呦呦呦,抱得美人归,你的心情更是好,瞧这话里满天防不住的铜臭味。”

几人皆会心一笑。

岑柳仍旧是淡淡的没甚表情,兰箫与白轻墨之间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休养良好,此时也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祁无芳令人惊奇,笑容十分自然,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和兰箫对视一眼,微微扬了扬眉,道:“唔,看上去挺不错。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若是敢让她难受,我决计要将她从你怀里抢过来。”

祈无芳口气中白轻墨与兰箫见此心中都是一松,没有芥蒂就好。

兰箫看了在身边坐下的白轻墨一眼,笑了笑:“那就恐怕得让祁兄失望了,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几人都是一笑。

祁无芳指着一边一直浅笑着没说话的岑柳,对兰箫道:“竟然是碧霄派的少主给你指路……你小子居然和碧霄山有交情,藏得倒是很深么?”

兰箫笑了笑,看了身侧的白轻墨一眼,道:“这事与我却没什么相干,全都是她的面子。”

祈无芳扬了扬眉。

白轻墨亦淡淡笑了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对他们隐瞒的了,便道:“岑柳的爹是我娘的亲生哥哥,所以,虽然我们素未谋面,按照血缘关系来说,他仍是我的表哥。”

祁无芳被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立马扭头看向岑柳寻求答案,得到后者的首肯之后,瞪大了眼睛。

相比之下,凌昭云则镇定一些,略略一惊后,便是慨叹:“难怪毒后那么古怪冷硬的脾气都愿意为你们俩治病解毒,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窗户纸。”

白轻墨点点头:“我原本应称柳姨为舅母,然则她在嫁与舅舅之前便已是我娘的师姐,因此以姨称呼。岑柳此番下山来就是找他娘的,顺便帮祖爷爷瞧一瞧我这个没露过面的曾孙女成了个什么模样。”

“唔,这话倒是说得过去了。”祁无芳若有所思地赞叹道,“看来碧霄山还真是有能耐,这种儿也忒好了点儿,又是毒后又是沉月宫主的,啧啧,啧啧啧……”

凌昭云抚额:“你的关注点错了……”

兰箫咳了声,带着笑意看向岑柳,问道:“岑风岑掌门现今依旧健朗?”

岑柳道:“老祖宗精神矍铄得很,只是儿子与孙儿都不长命,眼下碧霄派的继承人只有我一个了。”

凌昭云皱了皱眉:“既然父亲已经去世,你娘为何不留在碧霄山上照顾你,反而在二十年前退隐江湖,隐居如烟谷?”

岑柳淡淡一笑,道:“每个人都拥有为自己做选择的权利,我娘虽然是个女子,但在江湖中行走那么多年,什么三从四德的道理都没看在眼里。她想要自个儿清净,我们便也不逼她,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我们也不去猜,只求她能开心便好。”

这话明显是四两拨千斤,但几人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考量,晓得这其中定然有些什么文章,但到底是二十年前的旧事,现在柳非烟都重出江湖了,人家不愿提,他们也不会去揭别人的疮疤。

祁无芳道:“你娘眼下在碧落教享着清福,你只要同我们一块儿回中原,你此行的目的就达成了……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身为碧霄派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此番出山只是为了走亲戚的。”

岑柳清淡地笑了笑,道:“魔宫的事情我在山上之时便已知晓一二,甚至在京城烟雨楼被毁之前,我们碧霄派便知晓武林即将迎来厄难。然而我此番下山原本确实只是为了走亲戚这点事儿,但出来了这么一段时间,老祖宗也没叫我回去,想是默许我自己行事了。”

凌昭云挑眉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魔宫之祸与我们碧霄派委实有不小的关系,否则凭我老祖宗的性子,就是等中原武林全灭他也不会出山插手,但五十年前他到底是出来了……”岑柳笑容中有着不明意味的深沉与歉意,然后正色道,“……个中缘由我们日后再细细谈,我此番来找你们,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我希望,在本月下旬的武林大会上,临风山庄仍能稳坐武林盟主之位。”岑柳的目光挨个儿扫视着围在石桌边的四人,语气认真,“你们有反对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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