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刚到,钟家三老爷夫妻归家,两人看见院子里安置的花木盘,两人面上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身为儿媳妇的闻春意,终究在钟池春归来之前,不得不在他们面前软绵下来。两人端着架子,很是仔细的端详了花木之后,两人脸色难看起来。
两人直接进了房门,没有一会让人传了闻春意进房去训诫。钟家三老爷夫妻的声音不低,在院子里面,都能听见他们两人痛定思痛的话语,口口声声言说闻春意实在太过不孝服,如此的言行举止,实在愧对远在外面为了一家大小生计奔波的钟池春,总而言之闻春意就是这个家里隐藏最深的罪行累累的祸首。五老爷夫妻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听着里面的训话,两人面上都有担忧的神色,五夫人冲动的往前走了一步,五老爷赶紧伸手扯住她。
钟家三夫人端起茶来,从茶杯边缘上打量坐在下方的闻春意。她穿着粉色花鸟襦裙,外套一件素黄莺色的外襟,头上只用一支镂空穿枝菊花纹钗装点,自有一种雅致温婉的气质,瞧上去是那样温顺的一个女人,偏偏最擅长对长辈阳奉阴违。钟家三夫人眼里闪过犀利的神情,她想着将要归来的钟池春,眉眼间有了一股看好戏的意味。钟家三夫人深信小儿子待父母的孝心,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闻春意神色恭谨的听着钟家三老爷训导的话语,由着钟家三夫人的眼光落在她的面上。钟家三老爷语气诤诤的训过一番话后,他转头瞧向钟家三夫人,示意她再说一些话,可不能这般轻易放过这个眼中无人的儿媳妇。钟家三夫人喝了一杯茶水后,她用帕子轻轻擦拭一下嘴唇,瞧着闻春意淡淡的开口说:“我和老爷原本也不想花这么多功夫来训导你,只是想着春儿回来后,见到院子里那些野花,大失所望的神情,就不得不开口跟你细细说一遍。
嗯,院子里的野花,你还是想法子往后院藏一藏,那种品味,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我们从前跟你说的那几样花木,你想法子买了回来吧。”她轻飘飘说完话,然后举茶杯摆出送人的姿态。闻春意瞧明白她的态度,又见钟家三老爷脸上那明显赞同钟家三夫人话的神情,她在心里暗自嘲讽的一笑,淡淡的开口说:“父亲,母亲,你们既然一心为晨哥儿父亲着想,那就等他回来,再来定院子里花木大事。
想来他近一年不曾给家用,身上是有些银子,正好可以用来购买父亲母亲看中的花木。”“糊涂,珍贵的名口,可遇不可求,岂会空等着你去选了又选,等到春儿回来时,那价格又要往上涨几分。”钟家三老爷着急起来,钟家三夫人瞪眼瞧着闻春意,说:“闻氏,你是执意要反驳了我和你父亲的心意?”闻春意面色平静的瞧着她,平淡的说:“父亲母亲,我很愿意满足于你们的要求,只是我不想在年前欠人债务。
当然,父亲母亲你们愿意花银子买下那些花木,等到将来你们返回安城时,我一定会想法子将那些花木跟你们一块托运回去。”闻春意说完这些话,她听听外面的动静,站起来跟钟家三老爷夫妻行礼说:“晨哥儿在后院玩耍,我要去瞧一瞧他。”她说完话就出了房,钟家三老爷气愤得直接重力拍桌子,钟家三夫人想要把手中杯子砸下去,又记起钟宅里如今用得那种白细瓷杯子,怎么也抵不了她手里三花一口来得精贵,只能把杯子重重的放下去。
“叽”钟家三夫人放杯声音,伴随着闻春意关房门的声音。闻春意出了房间,一眼望见院子里五老爷夫妻,她笑着走过去,问了问他们对院子花木的意见。五老爷笑着说:“我年纪大了,最喜欢大朵的花,再说是然哥儿们挑拣入目的花木,我瞧着那一盘都顺眼。”五夫人赞同的点头,她笑着说:“我也觉得甚好,孩子们欢喜最重要。乐姐儿和晨哥儿两人挑中的青草,我瞧着都透着野趣。”
钟家三老爷夫妻此后待闻春意的冷淡态度表现得相当明显,以至于刘妇人都跟她说:“实在不行,我这边还有些银子,我借给你用,你赶紧把晨哥儿祖父祖母看中的花木主动认购回来,大家又可以客客气气的相处下去。你已经做好了前面的事情,这后面的事情,不能让他们把水搅混了。”闻春意听她的话,轻轻的摇头,这已经不是妥协的问题,而是面对这种不讲道理不体谅的长辈,她已经无路可退。
有了第一次,将会有无数个第二次,她不可能永远无条件的退让。钟家三老爷夫妻如果只是一时的面子下不来,她也许会采取刘妇人的提议,舍了一些钱财,让长辈面子过得去,彼此有一个台子可以下来。可他们不是那种人,他们就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行事从来不会为他人多想几分。她有晨哥儿在,她总要为儿子多考虑几分,不能由着这样的长辈,把她死死的拿捏住。
刘妇人瞧着闻春意的神情,想了想轻轻劝说起来:“闻家妹子,我们两人不说虚话,我跟你说一句交底的话。我们嫁了人,不说待公婆如亲父亲母,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唉,我瞧得明白,你面子上待你公婆相当不错。也知道他们那要求对你来说是太过了一些,可他们那样的人,眼里只瞧得见珍品,那能瞧得见你和孩子们精心挑拣的花木。你家钟大人长期不在家,回家就想见一家团圆欢喜,这么闹下去,亏的还是你。银子能够挣回来,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过,就回不了头。”
闻春意明白刘妇人的好意,瞧着她那么担忧的眼神,想了想,说:“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们珍爱的花木,需要银子的问题,我可以尽量的满足他们。可是我怕这样会造成他们欲壑难填,我这边没有多大关系,我是小儿媳妇,再怎么我也能忍几月。只是将来他们总要跟长子同住。事事以这桩事情来说事。那我不得不细细思量,宁愿做一回小气人,也不去做那引起一家人不和的线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