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这日,春风送暖,碧空万里,正是春天以来难得的晴和好天气。
才打了五更鼓不久,舒绿就匆忙起身,催着丫鬟们给自己梳妆穿戴。
晨曦下的绮霞苑如慢慢沸腾的汤锅般逐渐热闹起来。今天,绮霞苑里的所有人都要去凌府帮忙。不止绮霞苑的下人,连王府里的许多媳妇婆子、下仆小厮,都被派到凌府里去。
今儿可是展眉少爷成亲的大好日子!
虽说展眉少爷并不是信安王府的正经主子,只是位表少爷罢了,可这府里上上下下谁又敢看轻了人家?
要说文才,展眉少爷的那些诗词不但在青楼市井里流传甚广,连许多文坛宿老也是啧啧称赞的。更何况,展眉少爷还曾得到皇上御笔亲书,这份荣耀岂是易得的?
据说如今展眉少爷每去文会,时不时会有些惊人的诗作问世,这“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任谁也夺不走—ˉ—呃,如果一个人口袋里藏有几百首“名人诗词”,想不出名是很难的,展眉已经尽量低调了。
要说武功,展眉少爷以一敌众的战绩谁不知道?老王爷还总是夸奖他骑术箭术远胜府里的各位少爷们呢。
但这些都不是王府下人们尊敬展眉的原因,起码不是首要原因。
最重要的是,展眉少爷在王府里的地位!
也不用多举例,就看这回展眉少爷成亲,便可知老王爷对展眉少爷的重视了。
信安王一家重新回京后,也有几位少爷小姐办过喜事,当然大多很隆重。可是再如何隆重,老王爷也不曾过问,只让世子和世子妃照常例来办事而已。
然而这一回展眉少爷成亲,还不是在王府里呢,老王爷却三番四次让世子妃去展眉少爷的府里去安排婚礼事宜。不仅如此,老王爷听说凌家的本家上京来想替展眉少爷主持亲事二话不说就皱起了眉头,让家里的管事去找凌家人商量去了。
这个主婚人,得他来当!
凌家人上京本来就是为了攀附富贵,当然也想在展眉的婚礼上出风头。以常理论之老王爷虽然是展眉的外祖父,却不如本家的凌老太爷和展眉的关系亲近。
因为凌老太爷才是凌家的族长。父祖已逝的展眉,是应该以族长为尊长的······问题在于,信安王爷要插手,凌老太爷不可能不答应啊。
凌家就算是江南巨富,在信安王面前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一介商贾,焉能与手握大权的宗室王族相比?
凌老太爷当不成这个主婚人一点也不失落,反而更加兴奋。老王爷争着当主婚人,好啊!这才证明,凌展眉在老王爷心里的分量。
无论如何,展眉都是凌家人。他日后越发达,凌家就越沾光,这个道理人情练达的凌老太爷一想就明白了。
是以凌家人虽然无法在展眉的婚礼上唱主角,只能当当陪衬的背景已经是十分满足。
他们也不要求在京城得到什么礼遇,更不曾想过像欧阳家一样把生意做到京城来。只要他们能够在京城里兜一圈,巴结上一些权贵回到江南以后凌家的身份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
以后在江南一带,还有谁敢打凌家的主意?
为此,凌家给展眉这场婚礼备下无数厚礼,把展眉的凌府后宅库房都堆满了。舒绿过来的时候,看到原本并没有怎么装扮的凌府张灯结彩、金碧辉煌,虽说宅院不大,在装修和用具上可一点都不输给信安王府。
“他们给你送了多少好东西啊?”
舒绿咋舌不已,凌家人倒还真舍得!
展眉浑不在意地扔给她一堆册子,说是凌家送来的贺礼清单。舒绿随便翻开看了几眼,忍不住低声惊呼道:“哇啊你发财了,这里头怕不止有一两万两银子呢。”
“大概有吧,还有那些古董什么的,我又不会折价。先存在库房好了。”
展眉倒不是贪图凌家的财物,更不是说不收白不收······问题是他就没法把这些贺礼往外推啊!
就像他无法阻止凌家人上京参加婚礼一样。别看凌家人出手大方,展眉心知肚明这是凌家提前支付的“好处费”。以后凌家要是有了麻烦他就必须为他们出头。
唉,在这个封建宗族社会里,一个人根本是不可能和自己的家族划清界限的。
展眉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是说先帝在朝时,宫里有一名地位不低的大太监很得先帝赏识。这太监幼年家贫,是被父亲亲手去势后送到宫里来当差的。
后来他混上了太监总管,他的父亲和叔伯就到京中来找他,求他接济家里。
他恼恨父亲对自己的伤害,无论怎样也不肯见父亲和家人。这事情被先帝知道后对这大太监印象马上改观,后来再也不曾重用他。
原因无他,只因这太监疏远了亲族,先帝便认为他违背了孝道,其人必不可取。
在展眉这种现代人看来,这样的老爹和家人有什么好认的啊?直接弄死!
可是连同展眉那些国子监的同学在内,没有人认为先帝做得不对,都一致谴责那大太监如何如何的不孝。
这是一个宗族可以不认你,你却不能不认亲的时代······
“所以就老实收下吧。”
展眉无奈地看着他被装点一新的宅院,觉得自己已经跑步进入了纨绔膏粱的行列。瞧瞧这满屋的楠木家私,瞧瞧那薄如白纸的瓷杯瓷碗,瞧瞧屋里屋外的各种摆设和器皿……就算他上辈子是大富人家的少爷,也没这么奢侈过。
他会告诉舒绿自己用的马桶都是描金的么······搞得他出恭都不得劲……
除了凌家这一份厚礼,信安王府送来的东西也不少。还有其他人家的礼物,比如他在国子监的同学、比如其他宗室、大臣、比如万里、夏涵,甚至还有临川王府,都送来了不菲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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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原来还穷得跟你借钱买房子。早知道结婚这么好赚,我早就结啦······”
展眉没心没肺地胡扯一通,惹得舒绿冷笑起来:“嗯哼,你是不是还想多结个几次,可以多收一点?”
“这个绝对不会。
展眉态度很端正:“结婚太麻烦了,只娶这一个就够我折腾的,还多结几次?”
他没有夸张,这年月结婚的麻烦程度,绝对不是普通的现代人能够想象的。尤其是当男女双方都不是寻常人家时,婚礼的麻烦程度会加倍再加倍······
下聘、过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安床,这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繁琐礼仪,足足就忙了好几个月。这还是加急加快办理的结果,很多人家结个亲就得花一两年呢。
成亲前一天,欧阳婉的嫁妆也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在沿着京城最宽最长的御道走了一大圈后,终于送到了凌府。
没错,就是“浩浩荡荡”。单纯用“十里红妆”来形容江南巨富欧阳家长房唯一的嫡女的嫁妆,显然是不足够的。
欧阳家也不是刻意炫富,但谁让欧阳婉嫁的是信安王府的表少爷呢?如果不使劲的晒晒嫁妆,让人家看看女家的诚意,指不定会有什么闲话呢。身份上已是比男家矮了一大截,嫁妆可不能差了。再说,欧阳家也的确“不差钱”!
如果是寻常商贾,却也不敢在京城这般张扬,生怕招来什么祸事。可是这个定律放在欧阳家身上,却是不适用的。
谁不知道欧阳家早就抱上了信安王府的大腿,替信安王府打理产业来着?这大半年里,信安王府的许多产业,都是欧阳家派出的管事在协助王府中人打点。有了这一层关系,别的豪门世家却是不敢乱动欧阳家的。
嫁妆送来的时候,伸秋满正好也来给展眉送贺礼,看着满院的大红箱子,打趣展眉娶了一座金山。说罢,仲秋满悄悄背着人取出了他的礼物整整一匣子的药丸。
“这是什么好药?洗髓丹?”
“嘿嘿嘿……”
仲秋满淫~笑着摸了摸下巴,压低声音说:“你懂的······”
展眉的脸马上就绿了。
“我擦,我还这么年轻,用什么药!”
仲秋满淫~笑依旧:“年轻人,不要逞强······总有用得着的时候……”随后这家伙居然还正色说道:“一天顶多吃一颗,别多吃啊!”
“……去死!”
展眉当场就想把这一整盒春~药给仲秋满灌下去!
看展眉坚决不收,仲秋满只好讪讪地拿回来,嘀嘀咕咕地说:“真是好心被雷劈……哼,以后别来求我啊!”
“…···真的去死吧!”展眉终于忍无可忍,朝仲秋满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差点把道貌岸然仙风道骨的药王大人踹了个狗吃屎。
到了二月十八的正日,展眉也和舒绿一样刚过五更就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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