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也该联系家里呀史清淮郁闷道。 他这个领队当得太名不副实了,一有事就紧张。
肖梦琪却是拨着余罪的电话,奇怪了,居然不在服务区,又拨鼠标的电话的,通了,却不接,她明显感觉有事了,低沉地招呼了一声,几人分头上车,沿着家里给的信号定位,追上去了
嗖的一声,车蹿过了一溜摊档,相隔不过十厘米,紧张得余罪哆嗦了一下。
嘎嘎两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声,那车连拐两个急弯,沿着一条仅容一辆车通过的小胡同进去了,快出胡同的时候,砰的一响,倒视镜碰掉了,吓了往后看的余罪一跳。
这时候巡逻车恐怕已经开始搜索了,隐隐地还能听到警报的声音。女子右拐驶进了一处地下停车场,嘎一声停下来了。
刚感觉到了害怕,这惊心动魄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余罪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来,掏着口袋,一摸心里连连叫苦,兜里湿漉漉的,手机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看着车前微微喘息的女人,他又叫了几声苦。这明显就他妈是地下世界的争斗,自己怎么掺和进这里面来了
现在他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冲出来,明知不敌,明知身份不能暴露,可那一刻,看到这个女人被砍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可现在再看她这么拽的车技,还有这临危不乱带伤突出重围的勇气,他知道这恐怕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他妈的,现在黑社会招的美女都这么凶,还是躲远点儿,开门,余罪下车了。
你去哪儿那女人虚弱地问。
我回家。余罪道。
帮帮我我给你钱。那女人在车窗后说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甚至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我我我怎么帮你啊那得赶紧去医院啊那个,要不,我打120我就一打工仔,我不想掺和到你们中间去啊。余罪说得有些结巴,有些不忍,可又有些不情愿。
门开了,那女人从驾驶的位置上挪着下来了,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摁身上带着的钥匙,停车场里一辆车闪了几闪,她倚着门,喘气道:把车开过来
这段路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一般。余罪不愿去拿那把钥匙,他咬咬牙,拂袖而去。走了几步,背后没有声音了,他一回头,那女人像是咽气了一般,靠着车,慢慢地坐下了。余罪吓了一跳,又奔回来了,探探鼻息,忙不迭地说:喂喂,你别死啊。
还没死,逞英雄,你就逞到底吧,我给你钱。那女人虚弱道,这时候了,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你死了,我也说不清楚了我得走了,我余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女人却是一歪头,像昏厥了。哎,他妈的,余罪咬咬牙,没办法了,搀着人,看了看她后背的伤口,已经被毛巾裹住了,估计是在车行就地取材,不过血浸了一片。他把人支好,开出车来,又抱着人放进后座,上车驶离,出了停车场一愣,想起件事,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鼠标还关在那辆车里头呢。
看什么往前走,打开导航,到地址簿里找,刘医生家的位置后座的那女人像醒过来了,出声道。
哇,你装昏余罪火大道。
不装,你下不了决心呢。那女人虚弱道,笑了笑,又幽幽地道了句,谢谢,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好人第一次被别人这么称呼,余罪觉得心里怪怪的,却又暖暖的。他驱车开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地址簿,找了半天,回头问在哪儿呢。不料这时候却没声音了,他仔细一看,那女人斜斜地躺在车座上,手臂无意地伸着,简单包扎的毛巾已经滑落,露出前胸一片雪白,却因为一片血色而显得怵目。
完了,这回才是真昏了,一个人濒死时的样子是如此凄凉。余罪叹了口气,提着车速,连闯几个红灯,向地址簿所显示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四十分钟后,肖梦琪一行人才找到位于深南大道的一个地下停车场,信号就是在那儿发出来的。几人奔进昏暗的停车场,只看到了抛弃的车,却没找到人。还是张凯拨了个电话,才隐隐地听到了声音,两位特警想法子撬开了车后厢,终于看到信号源了。标哥气喘如牛,浑身汗湿,痛不欲生地道:哎哟,你们可算来了,憋死我了。
鼠标被扶着出来时,肖梦琪追问道:你怎么钻这里面了
史清淮焦急地问:余罪呢
那两位特警也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坏了,只顾逃命,发生了什么事,标哥那是一无所知啊,他张口结舌,脸憋红了,一时之间也编不出一个合理的故事,钻在里面还以为车上的是歹徒,电话都没敢接。
我明白了,是藏在这里逃命,被人拉这儿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吧肖梦琪道。鼠标点点头,凛然道:不逃怎么办十几个人拿着砍刀冲进来,你们说我贱人,我没意见,那我当不了超人,我有什么办法
就是嘛,标哥还委屈呢,现在可不复当年勇了,甭指望让兄弟我蒙着头冲上去当炮灰。
收队。马上离开现场。肖梦琪头也不回地说着,带着这一组人,迅速往外围撤,决定暂时不和地方警力接触。
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后脚已经有警车追到这里了,那辆车是个客户的车,据说与薛岗镇今天发生的恶性抢劫案件有关,全市警力都接到了排查的通知,然而最终找到车时,只剩下了车里的斑斑血迹
身陷囹圄
三天过去了,洗车行发生的持刀抢劫案暂时还没有进展,余罪也和那个神秘的女人一起消失了。当地警方到处搜寻,一无所获,连那两位被砍成重伤住院的也一口咬定,他们车上根本没什么女人。
这里透出来的蹊跷无从解释也就罢了,行动组不但没抓到人,反而把自己人也丢了,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三天排查余罪的去向无果后,队伍的士气几乎降到了冰点。
怎么可能消失呢曹亚杰在反查着监控,接入地方的交通监控信号已经数日,那日的行进路线看过不下十回,他几乎全部能背下来:从停车场乘车离开,沿深南大道向西,过四个十字路口,再到植物园处不远停下,这时候就出了交通监控的范围,从那儿消失后,连车带人就再也没有见到了。
不会英雄救美,然后带上美人私奔吧俞峰道,根据他对余罪的了解,这种事余罪应该干得出来。
理论上成立,实践上不可能。李玫道,眼盯着屏幕道,别说美女,丑女也不会找他那样的私奔啊。
这句玩笑话并没有引起共鸣,三天几个人睡了不到十个小时,快把和尹天宝相关的人员查遍了,仍然是一无所获。他们甚至觉得,找余罪比找那个犯案的嫌疑人还要难。
这个不好找。鼠标道,他坐在指挥室里,之前因为钻在车后厢不敢出来,受到了无数同行鄙视的眼光。
什么意思曹亚杰问。
走黑道的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这后路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在关系上,关键时候得有能帮上忙的人;第二层意思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渠道,万一出了事,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撤到安全的地方。鼠标道。这是他曾经在这一带干活时,天天和那位特勤马鹏瞎侃神聊知道的故事。看众人不信,鼠标强调着:那个女人明显不一般,来那么多人砍她既然从隐秘的渠道撤走了,咱们怎么可能找到
倒是有点道理,不过越有道理,越让大家沮丧,因为那就意味着,和她一起消失的余罪也不好找了。
你你你一边待着,你没发言权,关键时候居然把队友扔下,自个儿钻到车后厢里。李玫大义凛然,实在不能苟同鼠标的猥琐。鼠标扭扭脖子,不理会他们了,现在倒好,给禁足在临时居住地,门都不让出了。
她招着另外两位,指着屏幕道:我这儿有些发现这两位受伤的,司机孙东阳,公司经理袁中奇,两个人虽然名义上都在一家房屋中介公司上班,中介公司也认可,可是我没有发现他们进入这家中介公司的影像恰恰相反,他们却经常出现在另一家公司就这一家,精诚小企业担保公司,这家公司的注册人,居然是司机孙东阳。
还有什么发现曹亚杰知道这是车辆反查的信息,追到这儿,恐怕以李玫的本事,要把和这家公司相关的资料都挖个干干净净。
证件注册很干净,没有什么涉案行为,业务往来很庞大,年营业额有一亿两千万元。账面来往啊,俞峰你看看,这么大的账务,可能吗李玫道,将屏幕推给了俞峰。
这有什么不可能,这地方,一套像样别墅就上亿了,这边私人存款过亿的太多了。曹亚杰道。
说是这样说,但大部分,都不是正常收入俞峰翻看着,眉头皱起来了,李玫期待地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恰恰相反没什么问题。开户注册都在银行,这种对公账目谁也不敢做手脚和其他公司的往来,那更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是他们把钱给别人,做担保,可比把别人钱骗自己兜里难啊好像也不对你们看俞峰道,指着一组银行提供的数据。
怎么了曹亚杰没看懂。
啧,所有的转账时间,都是非工作时间,还有半夜的。这是国内,不能和国外一样有时差吧哪怕现在企业的网上银行都开通了也说不通啊,总不能都在非工作时间进行正常账务往来吧俞峰挑了个刺。
可这算什么刺,人家喜欢不行吗李玫推着他道:去去去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查了这个注册人的信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
她点着鼠标,打开了两副监控的对比,同一辆车,停在不同的地方,一个在迅捷车行的门口,一个在这家精诚担保公司的门口。这辆银色的宝马,在场的再也熟悉不过了,是尹天宝的那辆坐驾。
这个不算重大发现,尹天宝肯定和这件事有关,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俞峰道。
那这个呢法人代表虽然是孙东阳,但我把他们几个人的通信方式建立交叉对比后,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号码,然后通过司机孙东阳法人代表袁中奇尹天宝以及现场发现的一部损坏的手机的sim卡记录,交叉定位到一个人,他叫蓝湛一李玫道。
港商
经营过赌马场
那这个公司幕后很可能就是他了。
居然还在当地侨联任职
可这个难道会是
鼠标豆豆眼转悠着,脱口而出:蓝爷
这个推断正中众人心里的想法,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算是浮出了冰山一角,还是又一次南辕北辙。
这个他们可不敢妄下断言,很快便将之形成情况汇总,直接把电子文档发给了史清淮和肖梦琪。
手机在振动,不过肖梦琪无暇去接听,看了眼颓废的王成。他被秘密羁押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每天除了按时通过李玫设定的网络路线和尹天宝联系,基本没有什么事,可这两天他也奇怪了,为什么这些警察疯了似的追问他一些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认识吗肖梦琪又抽出一张。
是一个女人的照片,长发瓜子脸丹凤眼,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虽然是靠技侦恢复出来的,不过有偷拍的照片做底,相似度还是挺高的。
摇摇头,王成还是一句:不认识。
三天来,这一句话不知道讲了多少次,讲得他都烦了,他小心翼翼地道:阿sir,我真不认识我就一打工仔,连宝哥都不常见。
看来得换一种方式了,不过要直接告诉他发生的情况的话,肖梦琪又有点儿担心影响嫌疑人的精神状态。
可现在顾不上了,丢了一个外勤,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情况。肖梦琪定了定心神,把那日所有偷拍到的照片排在王成面前道:发生了这么个情况,这辆奔驰商务车,大前天从迅捷车行驶出来了,然后遭到了面包车的拦截,之后追下来砍人的有十六个人之多王成,政策给你讲了不少,对这种事,你知道点儿什么他们在抢什么
王成想了想,又看了看这个引他入瓮的女警,不过此时她身后站着两位特警,那可生不起绮念来,停了半晌,他说:应该是抢钱吧。
什么钱外人怎么可能知道车行在特定的时间里有大量现金肖梦琪问。
不是特定时间,是天天有。王成道。
什么肖梦琪愣了,尹天宝一直在组织地下赌车,这个情况似乎被疏漏了,她一说马上反应过来了,直道,你是指,每天有吸筹的现金准时送走
对既然有人开盘,自然有人收钱了。王成道。
看来余罪和鼠标是遭了无妄之灾,抢劫的把他们捎带上了,肖梦琪又细细问着,留意上了原来不太注意的赌车事情。敢情在这里开赌的海了去了,赌世界杯外围赌六合彩赌全国发行彩票的黑彩赌黑拳等等,什么都能赌,而赌车是新发展起来的,圈子不算大,不过下的赌注不少,很多精于此道的人甚至招募一些退役的职业选手出马。据说尹天宝出道时,玩这个经常赔得血本无归,不过后来混成精了,不参赌了,改坐庄收筹了。
都是些外围情况,有什么用和在查的案子有什么关联余罪在哪儿出了什么事这些问题看来从王成这儿得不到解释了。肖梦琪瞅空翻看了下手机,亮着屏幕问着王成:这个人认识吗
姓蓝名湛一,据李玫他们判断,此人和几位嫌疑人都有关联,不过王成明显是个小角色,看了半晌,摇摇头,还是那句老话:真不认识。
难住了,王成的脸已经扭曲成苦瓜状了,肖梦琪撇撇嘴,要起身时,门窗上映着史清淮的脸,向她神神秘秘地招招手。
出得门来,她急切问着:有余罪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