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时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而顺境却显得很快,快到你不知不觉。复制网址访问
汪慎修就有这种感觉,走上领班位置数日已经是风生水起,每日里徜徉在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中,早不知道凡间的时间已经过了多少。每日里睡到中午,吃完饭就陆续有生意了,会一直忙碌到深夜。
刚开始不适应,这个领班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连班干部也没有当过,一下子领着如此多的前台服务生以及藏在暗处的一群莺莺燕燕,要在这些人中做到平衡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时代不同了,大茶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了。最起码察言观色这一关不好过,难就难在毕竟你无法一眼窥知客人的取向以及喜好,更多的是那些喝得醉眼朦胧东倒西歪的客人,根本不是来找妞,是找刺激来了,不管领班送进去多少妹子,最后都得被他们吓得叫着跑出来。可即便就是这种很操蛋的情况,当领班的也只能点头哈腰,等着把醉鬼们哄安生了好掏人家腰包。
看穿了也没那么难,就是大把地扔钱买回点虚无的情感慰藉,来填补空虚而已,填住了没有汪慎修不知道,不过肯定把夜总会填肥了。每天都是些喝多的傻瓜装酷的二货,还有生怕别人小瞧他的土鳖,让夜总会的姐们评价他们就一个优点,掏钱爽快。
领班的责任就是让客人更爽快一点,别人看起来难,可汪慎修渐渐发现在学校学过的那点可怜的心理学居然很有用处,最起码他能看到这些眼光或空洞或淫邪或迷离的客人来此的目的何在,是想小喝一口,还是想大醉一场,或者还是想来个露水良宵。把握住这些关键,没过几天,领班汪慎修已经成了帝豪夜总会有史以来评价最优秀的领班。
不过本质上还是拉皮条的,简称大茶壶。
这不,又出事需要王领班解决了,迎宾的小伙从三楼奔下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汪慎修面前道:不好了,王领班,呼您的步话怎么不回三楼那个年轻人,砸了好几瓶酒,把我送进去的姐们儿都轰出来了
找事的让阿宝解决呀。汪慎修道,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步话没开,赶紧打开。阿宝是夜总会豢养的打手,那晚就是他带头揍的汪慎修,对于阿宝的拳头,汪慎修记忆犹新。
不敢,开宝马s系来的,改装过的,戴的是欧米茄,衣服是阿玛尼,鞋我没看到牌子,我估计是意大利纯手工的,更贵,绝对是个有钱主。小领班指着外头一辆豪车小声道。他的眼光仅限于此,这号多金客可不是能用打手解决的。
年龄有多大汪慎修觉得棘手了,这里经常一个不慎,能砸了饭碗,不但砸了自己的,还有可能砸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经理的。
十八九岁吧。服务生道。
啊十八九岁就来夜总会找乐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汪慎修瞪着眼,好不理解。
您只顾和俏姐儿说话,我招呼的。服务生客气道。
棘手也得解决,这就得看领班的了。汪慎修示意着上去看看,那服务生领到门前退缩了。汪慎修听到房间里摔杯子的声音,还不忘大声嚷嚷着:怎么人都没有啊我操都去死呀
汪慎修马上判断,这是个很纯正的南方土鳖。进门的一刹那,对方面色苍白眼睛血丝密布的样子吓了汪慎修一跳,之后才看到那身很随意但很昂贵的装束。汪慎修知道,怕是自己遇到了个有钱的土鳖,在沿海,这号钱多得把奢侈品当日用品扔的主大有人在。
去死呀,信不信我放火烧你个破店。少年面露凶相地道,隐隐的酒味扑面而来。怪不得把姐们儿都吓跑了,这样子要杀人放火了。
汪慎修退了出来,二话不说,领着手下就走,直说找兰妈桑去。帝豪夜总会有四个鸨头,兰妈桑是其中一个,服务生知道是领班的要用他的慧眼给恶少挑妞了,来跟着学本事。
两人直上五层,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屋里打牌的抽烟的对镜化妆的,七躺八卧十来个漂亮妞,妈妈桑姓兰,是位四十开外的半老徐娘,犹存的风韵没有脸上涂的化妆品多。进门就拉着汪慎修,喋喋不休地说道:今天的生意不能赖我们,那人谁也伺候不了,你就扣台费,我们也不出人了。
妈妈桑一说,众小姐齐声附和,估计都有点怕了,那孩子像有神经病,谁也怕有个不测。汪慎修直盯着兰妈,上上下下打量,突然雷霆一句:别人不行,那你上。赶紧准备坐台。
啊我坐台兰妈桑愣了,张口结舌,难得地老脸一红。虽然说姐是坐台出身,可不坐台已经很多年了。
众姐妹一听,一下子哈哈大笑,拍手的拍大腿的,直说这主意好。兰妈桑怕了,要往后退,汪慎修一使眼色,和服务生拽着半老徐娘就往屋外跑了,边跑边安慰着:兰妈桑,你得相信我的眼光,你去绝对行,以你阅人无数哄神骗鬼的本事,搞定这事小菜一碟。
小王,我没少给小费呀,不带这么坑大姐的吧。兰妈桑死活磨蹭着,就是不愿意走。
怎么坑你呀这是相信您的魅力,真的,打个赌,他要不喜欢你,今天你姐妹们的台费,我包赔。汪慎修拉着,这个承诺终于让兰妈桑不太情愿地移步了,出来卖谁还不就为俩钱,边走汪慎修又是边临阵磨枪地教唆着:就是个毛没长齐的货,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身。
失身我倒不在乎,就怕被轰出去丢脸呀。兰妈桑很有人老珠黄的自觉,一说服务生噗嗤笑了,汪慎修制止道:你就没想万一你要是成了,多长脸呀别光想丢脸,你进去就把他当成儿子,小情人,那种很暧昧很关心很心疼他的那种感觉,找找感受哎哟,瞧你的头发,束起来,找点你在家那种老妈子的气质
妈妈桑手忙脚乱地收拾头发,王领班在窥人上屡建奇功,连老外都能忽悠住。她有点半信半疑,临到门口了,又退缩了,鸡头好歹也是头,万一惹人笑话那就很没脸面了。兰妈桑难色一露,汪慎修又教唆着:就这个表情,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应对进门别说话,把你那套招嫖的话都收起来,不声不响捡玻璃片,然后问候他一声,动作不要太亲密,给他拍肩膀上的灰就行就像那种,见了你儿子,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喂奶的感觉
我没儿子。兰妈桑难为地道,两眼凄苦,还真像个苦命人。
那就把他当儿子呗,谁吃奶还不一样,我不信你没给男人喂过。汪慎修急了,把兰妈桑给推进去了。
咦,安静了,这个中年妇人进门的一刹那,那少年猛地一瞪眼,要发飙。兰妈桑一紧张,想起该干什么来了,不声不响地低头捡着酒瓶果盘。汪慎修在门口盯着,那少年狂躁的感觉消逝了一点点,而且随着兰妈桑那轻柔的动作在慢慢地消失,仿佛这个人让他想起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那眼神居然意外地趋向平静了。
成了,汪慎修暗道侥幸,犯罪心理学课没白上,这是位人格缺失的,这种狂躁和畸形性格果然是成长环境的原因。
汪慎修轻轻踱进来,接过了碎片,兰妈桑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了。她慢慢地坐下,捋了捋沙发巾,然后又深情款款地看了少年一眼,抚了抚他的肩膀,像是在抚平他肩膀的皱褶,半晌才轻声问道:你一定口渴了吧,不要多喝酒,要杯热茶。
少年瞪了瞪,突然间眼光里的厉色消失了,轻轻地嗯了声。兰妈桑靠近了几厘米的距离,摆摆手,汪慎修慢慢地溜出去,闭上了门。
两杯热茶,果盘,进去后给他们放轻音乐。汪慎修长舒一口气,服务生忙着去给准备上了,刚走几步,楼道里的一干姐们儿伸了一堆脑袋,都是准备看笑话来了。
咦,奇怪了,愣是没听到兰妈桑被赶出来的尖叫。
没听到可就傻眼了,看着汪慎修,个个崇拜得无以复加,人才啊,把年龄能当妈的都介绍出去坐台了。
汪慎修却是知道,只要见面时候的尴尬过去了,就应该不会被赶出来。他等了好久,直到服务生送茶水出来,一出来个个脸色大变,和等待的一干人凛然道:真邪了啊,那小哥躺在兰妈怀里,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更邪的当然是王领班了,他继续崇拜地说道,王哥,你真神了啊,老妈都能当小姐用。
汪慎修闻得此言,终于大舒了一口气。他抬步走时,被服务生拦住了,人家好不崇拜地问着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那群莺莺燕燕的姐妹也来劲了,前后左右夹持着汪慎修,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很简单嘛,那孩子一看就是缺爱,有恋母情结的,要不不至于这么多美女他一个都不动心。问题不在脸蛋上,在年纪上。汪慎修解释道,南方这类子女双亲在国外淘金的事不鲜见,也就造就了一大批缺爱的恶少。
那也不能对兰妈桑有兴趣吧,妈桑也能当妈用服务生一阵恶寒,他这么一说,惹得众姐妹七嘴八舌吓唬要告诉兰妈桑,争了几句,焦点又回到汪慎修身上。有姐妹谑笑道:有奶便是妈,我们奶也不比她的小呀。
汪慎修却是笑着解释道:他需要点母爱,老点的正好;而你们的打扮倾向于性爱暗示,你露这么长一截白腿,鼓这么大个胸,有这种当妈的形象吗还是兰姐一身赘肉像一点。哈哈。
他摆着手,惹得众美女几句鼓噪,有人逗着汪慎修道:王领班,天天看我的胸和腿啊,下班去我家,我让你看个够啊。汪慎修一听打情骂俏又来了,吓得他落荒而逃。
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对于他是另外一种观感,谈笑自若地和来来往往的美女们说两句俏皮话,点头哈腰地把财气十足的客人迎进门,站在霓虹闪烁的门厅,回想着落魄时的自己,此时已经恍如在天堂了。不过他摸着口袋里每天厚厚的小费,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时而觉得醇酒佳人夫复何求,可时而又会觉得:这,似乎不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风骚。
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因为心里记得很清楚,这是最后一夜。
也是这一个零点刚过的时候,余罪突然醒了,在孤寂的一家小旅馆里,他默默地点了一根烟。这时,他接到了豆晓波的电话,豆晓波还和李二冬结伴着,两人是在询问回归的事宜,中心的意思是:这贴小广告不会被清除出列吧
余罪安慰了一番道,肯定不会,我比你们犯的事重。
通完话,余罪抽着闷烟想着初来滨海的时候,他很从容,根本不纠结,而许平秋告诉他,如果选择全部放弃的时候,他希望余罪也能是这种心态,那样的话就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而现在,他却没来由地觉得很遗憾,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骨子里还是钟情于那个虚无的梦想。
也在这一刻,严德标蓦地从被窝里翻身起坐,旁边睡的细妹子惊醒起身看时,发现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梦见自己被督察带走了,梦见被赶出警队了,犯事的原因是生活作风问题。醒来才暗叫庆幸,亏是还没当警察,他回头看着细妹子一身麦色的皮肤,姣好的脸蛋,有点后悔做下禽兽不如的事了。
一夜无眠,他翻来覆去想着,生活作风问题加上品德问题,进入选拔怕是无望了,最关键的是还有身边这位女人的问题,滚了一个月床单,难道扔下就走
男人,难哪
也同样在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熊剑飞躺在一个廉价租来的民居里,他想着不齿其为人为事的同学,恰恰是帮他走出窘境的人,而自己远离他们,像做了一件昧良心的事一般,让他很难心安,越是临近回归,越是让他难以心安以至无眠。
同样在这一刻,栖身于山区一个景点的董韶军在数着天上的星星,幕天席地,劣酒当歌,他知道快要苦尽甘来了,即便是四十天全部是靠着拾荒熬过来了,他依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而在城市一个角落的一座工棚里,栖身于此的张猛半夜被身上疼痛惊醒了,打零工扛重活走码头,他遇上了不少吸民工血汗的地痞流氓欠民工工资的奸商。除了用拳头讨回饭钱和公道,他没有另外的办法,不过结果是他被数次追打受伤,还被扭送到了派出所。警校的训练让他有能力成功脱逃,可没有能力让他恢复伤口。
他往身上的累累伤痕上洒着药,心里暗自咒骂着:这世道,真他妈黑暗。
同一片星空下,同一个夙愿,还会牵动着多少人啊。
归心似箭
聂老板笑吟吟从修理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削瘦的中年男人,不太老,可也不年轻了,人显得颓废,不过瞪眼看人的时候,又觉得很精神,一下子揣不准来路。
这号人不是普通人,聂胖子立时下了个定义,不过阅人无数的他,生意是第一要务,管你什么人,大不了是推销赃车要不就是要寻辆便宜车的主,咱这汽修厂有的是路子,他躬身上前道:老板,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