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杭州两大名刹之一,就算是在清晨时候,灵隐寺也不乏游人香客的身影,不时可听闻阵阵僧人梵语,以及香客祈祷的声音,寺中虽然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但是规模最为宏大的当数大雄宝殿。
大殿为单层三叠重檐建筑,气势嵯峨,十分雄伟,正中是一座十多丈高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造像妙相庄严、气韵生动,颔首俯视,令人景仰,两边是二十诸天立像,殿后两边为十二圆觉坐像。
大殿后壁有慈航普渡的立体群塑,共有佛像百多尊,正中为观音菩萨的立像,手执净水瓶,普渡众生,下塑善财童子及其参拜观音故事,观音两侧为弟子善财与龙女,造型生动,栩栩如生,毫发毕现,可见是精心雕琢而成。
在灵隐寺,香客们供奉最多的就是观音菩萨了,虽然寺中佛陀菩萨众多,但是观世音菩萨是最受世人所敬仰的,有的时候,人们对观音菩萨的敬仰甚至超过了对佛的敬仰,毕竟相对整日宣扬慈悲为怀的佛陀,却不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实在,要知道一心称念观世音菩萨名号,就能满足祈求生儿育女者的心愿,令众生远离烦恼,甚至能免除火难、水难、风难、刀难、鬼难、囚难、贼难等灾厄之苦。
总之,虔诚执持观世音菩萨圣号,菩萨即能以其慈悲、智慧、勇猛的威神加持于祈求者,即得解脱厄难,既然可以有求必应,香火如何不鼎盛,拜的人多了,口耳相传之下,自然是最为灵验的。
在中年僧人的引领下,苏月香与白瑾瑜来到一间雅静的禅房内,毕竟是女眷,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崇礼拜佛,秉着与人方便的理念,广大佛门寺院自然也考虑到这点,不然兴建那么多禅房做什么。
进香,并不是直接将香烛插入香炉那么简单,自有一套繁琐的礼节,特别是女香客在祷告时,最忌讳的是旁边有人,所以将人请进禅房之后,中年僧人非常识趣的告退,房门合上时,他也忍不住轻抹了下油亮的脑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美女红颜不过是过眼烟云,好不容易恢复了平常之心,才慢慢离去。
禅房空落落的,一床一几二椅,陈设十分简单,正面墙边悬挂着一幅观音画像,柳叶细眉,凤眼半闭,含蓄而深沉,鼻子秀挺,樱桃小嘴紧闭,嘴角上翘带有笑意,表现温和慈祥,身姿微曲,优美而文静,显示出高贵的气质,衣服华丽而贴,衣纹起伏,表现出了丝绸的质感,画像技法上乖,应该是出自名家手笔。
与此同时,山下的俊逸少年也进入寺中,来到天王殿内,却见殿中面朝山门的佛龛供奉着一尊弥勒佛像,袒胸露腹,趺坐蒲团,笑容可掬,旁边的是护法神韦驮雕像,头戴金盔,身裹甲胄,神采奕奕,两侧则是四大天王彩塑像,其中两个形态威武,两个神色和善,形态虽然各异,却有股不怒而威的味道。
看着天王殿内金碧辉煌的模样,俊逸少年心里暗暗寻思,怪不得干旱来临之时,范仲淹要鼓动杭州城的寺院主持大兴土木,招募工匠,广修庙宇,实在是因为这些寺院都是不缺钱的主,若是论起资产来,恐怕连城中富户也有所不及,不找他们找谁。
“长贵,你觉得这灵隐寺,比之汴京的大相国寺如何?”信步走出天王殿,挥退了迎客和尚的跟随,俊逸少年微笑询问道,不用明言,这少年自然就是楚质,西湖盛会结束之后,他也没得清闲下来,今日又接到上级的指示,前来巡视杭州寺院大兴土木的情况。
前段时间,范仲淹拜访杭州城各寺院的主持方丈,与他们谈古论今,探讨佛家思想之时,也没有忘记给他们出谋划策,指出现在正逢灾荒时节,工钱非常便宜,想修葺寺院的不找紧机会更待何时。
一帮主持方丈觉得十分有道理,非常感谢范公的指点,回去之后纷纷招募工匠,打算将寺院翻修下,或者多扩建几幢阁楼禅房,而今日楚质来,就是打算摸清各寺院的修建情况,也好心中有个数,适当调整某些计划。
听到楚质的询问,长贵老实回答道:“景色比相国寺好,就是路途远了些,走着有些累人,而且不如相国寺热闹。”
“那是自然,灵隐寺建在山中,而相国寺则在闹市之内,过往行人随时可进入寺内,当然要比山中之寺热闹。”楚质笑道,顺着长廊径直向寺院里面走去,这一路行来,光是听见和尚诵经的声音,却没听到工匠翻修寺院的动静,刚才真应该向那迎客的小和尚打听下。
在寺院里信步走了片刻,差不多将灵隐寺逛了一圈,和尚香客倒是遇见不少,而且寺中的景观也不错,只不过自己并不是来游赏的,记起正事,楚质止住脚步,心里有些疑虑,难道说灵隐寺并没有兴修寺院,只是在敷衍官衙而已。
想了下,楚质想找个和尚打听下,可是这里似乎比较偏僻,是连接几个殿堂的长廊,等了半响,也没有僧人香客经过,眨了下眼睛,楚质觉得普通僧人香客也未必知道具体的情况,干脆决定去找寺中的主持问个明白。
普通僧侣的禅房在哪,楚质或者不知道,但是寺院的主持长老肯定居住在正中央的大雄宝殿旁边,目标非常明确,而且刚才也曾路过,辨别了方向,楚质也没有迟疑,直接迈步前行,过了片刻就来到了目的地。
到底是古寺刹,深谙待客之道,见到楚质没有烧香礼佛,而是在大殿附近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立即有个和尚过来,双掌合十行礼,客气说道:“敢问施主所为何事而来,不知小僧是否能帮得上忙。”
“请问小师傅,你们主持在哪,这位是钱塘知县大人,找你们主持有事相询。”在楚质的示意下,长贵微微扬声说道。
知县,那和尚心中微惊,随之恢复了平静,杭州佛事兴盛,平日里那些官员士绅没少来寺里参佛进香,见多不怪,寺中僧人也就习以为常了。
“两位施主,实在是不巧,昨日主持应友人之邀出访,至今未归。”诵了句佛号,和尚带着几分恭敬之意行礼说道:“却不知施主有何要事,若是不能耽误的话,小僧虽然不能做主,但也可前去报与监寺长老知道。”
“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若能与监寺长老一叙,那自然再好不过了。”楚质笑道,不管是主持,还是监寺长老,反正都是寺院的决策者,肯定是知情人,找谁都可以。
“请施主在禅房稍微片刻,小僧前去通报。”和尚微微施礼,推开身边的房门,恭敬的引请了下,也不等楚质入内,立即转身疾步走出殿外,身影消失在远处,楚质淡然微笑,也不介意和尚无意间的失礼,就欲步入禅房内,却听咯吱一声,却是旁边的房门开了。
楚质下意识的眼光微抬,一张绝美的脸蛋映入眼帘,那弯弯的柳眉,一对勾魂夺魄的凤眸,一头如云秀发写意地披散在香肩之上,挺胸翘臀,曲线圆润,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却是一个秀色照人、绝色天香的大美人。
待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两人都是啊的一声,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苏月香是诧异惊愕,而楚质却是又惊又喜,这人在了,那人还会远吗,楚质心中突然怦然而跳,勉强敛了下心神,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加温和、灿烂、自然些,含笑说道:“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苏姑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确实是意外,不过惊喜没有,苏月香下意识的就要关上房门,却听旁边传来白瑾瑜的声音:“小姨,是谁在外面啊。”
苏月香想阻止已经晚了,忽听环佩叮咚,斑竹帘子一阵晃动,白瑾瑜已经出走了过来,乍一听见这熟悉无比的声音,楚质的身体一震,感觉的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而白瑾瑜也见到了门外那熟悉的面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出纤手揉了揉,发现那人还在,娇憨的样子十分可爱。
楚质轻笑起来,忍住心中的喜悦,辰角绽出一缕和煦的笑容,柔声说道:“小娘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啊,真的是你。”白瑾瑜有些难以置信,喃喃说道:“观音菩萨,真是灵验,这么快就帮我实现愿。”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白瑾瑜羞涩的低垂螓首,随之又抬了起来,目光看向楚质,颊生薄晕,肌肤流光,更见妩媚动人。
见到两人双目遥望,情愫暗生的情形,苏月香轻轻咳了下,樱唇浮现明媚的笑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虚伪亲近,似乎还有一丝怀疑,说道:“原来是楚公子,连在这里都能碰见你,真的是好凑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