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希尔就发现了那点不对劲儿来自何处。
斯卡雷特人的生命力的确在消失，但那流向的是大海。
不，应该说是海洋里某个巨型生物。
他们那比普通人更旺盛的生命力，和这个巨型生物几乎可以说是密不可分。
就像……传说中的虫巢。
虫子们依托于虫巢存在，在死去以后，又将生命力归于虫巢。
这样做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虫子们是不会怀疑虫巢里的那个虫母的任何决定的。
无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义无反顾。
甚至星际中一些强大到堪比几个宇宙的巨型虫巢，除了少部分精英虫子会在不违背虫母的命令以外还有自己的意志，大部分虫子除了战斗与吞噬的欲望，什么都没有。
斯卡雷特人的确没有那么严重，但他们的感觉，让希尔觉得有点像……传说中的虫族。
他忍不住皱着眉头，观望着那生命力逸散的方向……但却一无所获。
似乎只要进入大海，这些生命力就会回到真正的主人那里去。
谁会这么做？
希尔完全不理解……对于被当成虫母的那个生物来说，付出一部分的生命力，等到百年以后就能换回双倍，似乎是个很合算的生意。
但这种濒临溃散，带着一点死亡意味的生命力吸收得多了，那个存在还有多少理智？
混沌生物这样玩，都得变成彻底的疯子。
到最后还能有一点理智……希尔一直记得，科瑞隆曾经说过，他见过的那个虫母，让他感觉似乎在直面深渊。
虽然威胁力没有那么大，但……形态却很像。
如果是在无魔世界也就算了，但在高魔形态的诸元宇宙，她要是再强大下去，必然会吸引来深渊意志的垂涎。
那可真是大补之物。
恶魔们一定会很愿意为深渊意志搞一场盛大的献祭。
科瑞隆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才会直接离开……换了某些秩序之神，肯定会想办法杀光她们。
所以，特里同，是，也在奥艾赛斯搞什么试验吗？
这些神明……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希尔伸出手指抚平自己眉间的皱纹……他是不是刚才就有过类似的想法？
可，这些神明，是真的让人……想骂人。
特里同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手段？
他们那个神系，不是向来玩的很粗糙吗？
要知道，特洛伊木马……这么让人觉得双方智商都有点问题的计谋，海神波塞冬的人就是主角之一。
希尔默默地看了眼大海。
他有点想知道，特里同从奥艾赛斯娶回去的那个海后，是不是很久没出现过了？
信徒这边的感觉没有用……如果真的是她，那她的信徒只会感觉到自家主神的力量越来越强，说不定连神术都比特里同的祭司强呢！
唔……希尔琢磨了一下，他还是最好别乱下判断。
就算他觉得自己的预计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但万一……特里同还有点人品呢？
他还是等下次奥艾赛斯来的时候，问问他，这千年来，有没有见过这位过去的海洋女神，现在的海后。
诶~
希尔眨了眨眼睛，如果特里同给这位女神的承诺，是让她以后能拥有超过奥艾赛斯的力量，那她会表现得像是个恋爱脑倒是也可以理解了呢！
毕竟美人儿和力量能够一起揽入怀中的情况下，稍微失去一点明面上的权力，总是会有人愿意试一试的。
只要是在她们觉得……她们想要翻盘随时都可以的情况下。
希尔的眼神一凝……战场的最后，那是什么波动？
水，无穷无尽的水，掩盖的是什么？
在他的手指与手腕上，额头间都散发出了幽幽的冷光，一块菱形冰晶从他胸前的吊坠里自己飞了出来。
水在希尔眼前打开了一条通道。
一艘奢华的巨型舰艇出现在那里。
上面的斯卡雷特战士，每个人的生命力都很茂盛，但……每个人也都链接在了大海之上。
斯卡雷特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海洋，否则会力量下降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这些战士从海里吸取的能量，却是白中泛着蓝，微微带了一点寒意……啧，希尔感觉得到，那是奥艾赛斯最纯粹的海洋之力。
甲板上，以及船舱里，还有几十个没有和海洋联系在一起的生命光团。
他们身上荡漾的生命力，却是层次多变的蓝。
那才是特里同的神力。
这家伙……是把最底层的战士都丢给了奥艾赛斯的海洋，然后把最好的都留给了自己？
虽然作风……有点让人意外的阴损，但却很符合他们神系的风格呢！
真够贪婪的。
稍微有点儿能力的都没放过。
奥艾赛斯那位海洋女神，能撑到现在，还得多亏特里同够贪心，而且，他们那个神系出身的，基本上都会对神后这种存在有那么点警惕。
一定得保证她的力量在他控制之下，而且绝对不会让她生孩子。
希尔收回了视线。
看来，斯卡雷特这一次算计的不是丹博罗这边，而是艾欧斯卡。
他们的牺牲并不小。
虽然这些战士都是濒临溃散的那种，但人数与战斗力可不差。
不死族也费了不少力气才打败他们。
比跟月族打，累多了。
而且，看芬奇和炼金协会的那些人都表现得非常兴奋的模样，连最近一直隐藏自己存在的卢西玛尔都跑出来了……那几艘被他们拖回去的大船估计不简单。
斯卡雷特人战斗得如此英勇，却连一个丹博罗人都没碰到……这种结局，也不知道他们联军的另外一方，艾欧斯卡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派出来的月族表现得如此无能，还有……冷血。
有不少月族是眼看着斯卡雷特海军被不死族消灭，却自己趁着混乱游回了岛上。
这种做派，虽然可以理解，但却让人很不舒服。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会真正死亡的情况下。
艾欧斯卡如果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他和特里同的联盟估计就要彻底终结。
然而，他敢吗？
没有特里同的力量阻拦在中间，你看丹博罗的海岸线会不会直接长出一条长堤，连接到艾欧斯卡岛上去！
希尔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他有点想不出特里同到底是因为什么折腾这一场。
艾欧斯卡和月族，哪边都没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折腾啊！
直到第二天，艾欧斯卡岛距离巴西亚城最近的一个区域，出现了一座鹦鹉螺形状的海神殿。
特里同那巨大的人鱼尾巴从鹦鹉螺盘旋入海的尾部伸出来，他坐在砗磲宝座上，在正面的巨大水晶窗内笑容满面，得意非凡。
艾欧斯卡岛上本来大部分属于艾欧斯卡本人的权力，此刻，彻底变成了一神一半。
而且，很有可能，月族此刻也可以成为特里同的信徒。
那家伙，是不是想试试看，成为神殿战士以后，月族的生命力能不能和那个疑似海洋女神的生物挂上钩？
不过，希尔怎么觉得，特里同更大的目的，是想气死奥艾赛斯呢？
那笑容，真是越看越贱……贼兮兮得，充满了挑衅。
所以，巴西亚城海岸会突然长出了无数条蚯蚓一样扭动的土龙，似乎是想将这段海洋彻底填埋，希尔也没有觉得不能理解。
就是……他要是能做到把海洋所在的区域缩小，当初何必折腾自己的内陆？
希尔嘴角微微抽动……猛然反应过来，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海洋女神把自己的一部分神躯留在了大海深处，并且将这部分躯体彻底交给了特里同，所以奥艾赛斯才处理的这么艰难。
希尔猛地闭上眼，努力回忆自家小女儿可爱又热情的笑容，认真听话的模样……只有阿格莱亚才能让他忽略外面这些都有点疯狂的海神。
混乱他能接受，混蛋就算了。
希尔以前一直认为安博里已经是智商底线了……但就算是这么傻的安博里，也没把自己的神躯送给别人啊！
否则她哪会那么容易就从塔洛斯的控制下脱身。
希尔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无论海洋女神在奥艾赛斯这边是妹妹，还是女儿，他都有点同情这位世界之主了。
特拉希尔后来诞生的神明可能是因为世界有残缺，所以都有点不足之处……奥艾赛斯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挺完整，是不是哪里也少了点儿东西？
明面上没有的话，那是不是地心少了一块儿？
虽然暗自腹诽，并且觉得暴怒得奥艾赛斯挺有意思，但希尔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写在了奥艾赛斯留给他的信纸上。
看着那张纸在阳光下慢慢化成一阵烟尘，最后如同微型沙尘暴一样消失在眼前，希尔默默叹了口气。
势均力敌才是最好的战争……当然，是在旁观者看起来。
事到如今，不知道罗丝打算干什么的情况下，可不能让奥艾赛斯在和特里同的对战中弱下来。
再说，他输了不要紧，不死族可咋办？
他提供的能量不够用的话，难不成还得让威廉贴补吗？
那可不行。
有那么多能量，还不如拿回特拉希尔建设家乡，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