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兰森德尔的表现让人恼火，但莎尔也没法否认希尔的话。
如果连兰森德尔的信徒都应付不来，遇到不死族，希尔这两个学生得疯。
关键是，他们躲不了。
就算已经上了天，躲在月亮的影子里，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的不死族都得自己编个绳梯爬上去瞧瞧他俩长啥样儿。
不死族，那是绝对躲不了的。
所以，拉塞尔和卡朋特这场精神冲击必然得承受。
从这方面想，先和兰森德尔家这群没脑子的家伙接触一个月，的确是个不错的过度。
希尔想的也算周到。
莎尔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黎明使者，明显是不打算理会后面那群人了。”
“想必，乔斯当年对防御之塔那群人的承诺已经完成了。”希尔看了眼已经动了起来的浮空梯，“剩下的，不过是在这里建筑一个黎明之塔，再培养出一个合适的信徒。
只是在过去那段时间……”
“啊~美丽又强大的兰森德尔啊！您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浮空梯门刚一打开，穿的人模人样的乔斯就扑向了那只大孔雀。
虽然在悲叹自己的不幸，但他还是非常高兴地赞扬了兰森德尔的羽毛今天看着特别华丽。
浮空梯的门关上了。
拉塞尔和卡朋特，没能走出来。
浮空梯的门又开了。
卡朋特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拉塞尔用手扶着门框，一脸迷茫。
为了让他俩明白头顶的大厅里待着的几位神明到底有多强大，李斯特这段时间让他俩紧急阅读了大量的文献。
虽然有些边角料或者比较隐秘的事情他们还有点搞不清楚，但，李斯特，的确评价他俩已经可以和托瑞尔人类高层对这几位神明的了解程度差不多了。
至于性格之类的……那就是隐秘侧的内容了。
拉塞尔和卡朋特现在只需要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几位就好。
希尔从来不是那种只嘱咐别人‘你要用最谦卑的态度去尊重谁谁谁’的教导者。
他一定会将前因后果说明白，让对方了解到自己如果冒犯了强者，到底是多么可怕的错误。
希尔向来都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的。
所以，如果有人还会被这样的他放弃，那就只能证明，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希尔。
那么，希尔也就从不回头望。
他虽然向来温和，但却也异常的坚决。
就算是最任性妄为的爱丽丝，也不会踩上希尔的底线。就算是最爱胡闹的小妖精，也不会真的去做希尔极力反对的错事。
但话又说回来，能走到让希尔提出警示，事前要仔仔细细劝导这一步的存在，一般也不会那么蠢。
而拉塞尔，比起那些只是听话的，想得会更多更深，甚至给自己事先预设各种不同的情景，以避免到时说错话。
但，他所有的心理准备，大概都没有眼前这一幕。
抱着强大神力爪子哭哭啼啼，边抱怨边赞美的选民。
以及，即使在安慰自己的信徒，用自己的翅膀轻轻拍着他的背，却还要问他‘我今天的羽毛的确很顺滑是吧’的强大神明。
拉塞尔觉得自己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绝对不是他的错。
然而，那个明显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老师，却正对他和卡朋特笑眯眯的招手：“拉塞尔，带着卡朋特进来。”
希尔当然明白自己学生此刻的内心必然有如脱了轨的过山车。
他其实有那么一点预料……但，乔斯也的确脱离了他的预计。
深水城那位晨曦选民，还有那位在他领地边缘建造黎明之塔的高阶信徒，好像让希尔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那两位虽然也算得上任性，但，就像‘少爷’，做事虽然看起来没头没脑，随性而为，但只要是他们认真想做的事情，却很少出现纰漏。
很多事情，看起来是因为他们不负责任闹出来的，但其实仔细研究过以后就能发现，是这些黎明信徒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
就像当年的问剑，之所以会被路太监算计，就是因为‘少爷’不想干案头活儿，而他也不喜欢强制自己的家族成员去做……大学生，出钱就能当老大随便支使人这种事儿，梦里想想还差不多。
花钱顶多带给‘少爷’一部分便利，但，不可能让谁都拜倒在少爷裤脚下，更不可能让谁都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更别提那还是个虚拟社团。所以，某位女士的自告奋勇才会那么有效果。
一切，都是因为他不上心，又太想推卸责任。
但他真的想做什么的时候，却没犯过什么错……比如，折腾路大总管那些事儿，‘少爷’可都成功了。
在希尔心里，黎明选民应该都和深水城那位差不多……也是‘少爷’这种属性。
但，原来还有这种，真的……撒手没啊！
“老师。”虽然表情已经一片平静，但仍然忍不住瞄向那个闹腾角落的眼神，证明了两个孩子内心的不平静。
“来见见暗夜女士。”希尔微微平举右手，手心向上，摆出了个优雅的姿势。
“尊敬的暗夜女士，拉塞尔向您问安。”
“尊敬的暗夜女士，卡朋特向您问安。”
李斯特事先和他们两个交待过，所以两个孩子的问好声异口同声，行礼的动作也优雅而稳重。
可惜，在他们背后传来了一声诧异的大吼，打断了这场温馨的问候仪式。
“嗯？莎尔？”猛地扭过头的乔斯，眼睛瞪得像铜铃，“吾主……没听说托瑞尔炸了啊！”
虽然能听懂这家伙的意思……只有托瑞尔没了，兰森德尔和莎尔才能友好的坐在一个大厅里……但希尔仍然觉得，乔斯这家伙没留在托瑞尔，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也许，在本来的历史上，某个被塞尔红袍送进椅子里当祭品的兰森德尔信徒，也有乔斯这种说话能力。
嗯，正好，那椅子现在属于莎尔了。
“啊~暂时，我和莎尔没有架打。”兰森德尔还没傻，所以先用翅膀扇了一下乔斯的脑袋，再给了一个非常严谨的回答。
虽然没有化敌为友这种事儿，但，暂时，也不需要见面就打。
乔斯对自家主神的信任度还是够高的，所以他立刻问出了口：“嗯？暗夜之女，不想灭世了吗？”
在他心里，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让兰森德尔选择和莎尔暂时握个手。
听到乔斯话的暗夜之女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恭恭敬敬站在那边的拉塞尔和卡朋特却忍不住背部一僵。
但希尔对他俩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他是不可能在拉塞尔和卡朋特出现之前，将一些他们不该知道的东西告诉这两个孩子的。
毕竟，莎尔和兰森德尔愿不愿意见两个既不信仰他们，也没有什么特殊身份的凡人都不一定……托瑞尔的林恩可是选民，这和是不是希尔的学生不是一回事儿。
就算是希尔的学生，在没有超凡之前，也没有资格站在两位强大神力的桌子前。
所以，如果这两个孩子在看到这些神明那些不可说与外人言的表现时，太过镇定的话，反而对他们不好。
希尔，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错的。
因为他的身份，让他做点出格的行为并不会引起莎尔和兰森德尔的反感。
但，他们却不会对拉塞尔和卡朋特有什么好感……或者说，前面所有希尔让他们见到的这两个孩子的好处，在发现他们知道的太多的那一瞬间，就会彻底湮灭。
适当的闭嘴，永远都是处理人际关系最基本的法则……你信任友爱的人，对方并不会。
尤其是那些站在高处的存在。
希尔虽然对上位者的心态没有那么把握，但他毕竟也出自小官僚家庭。
有些事，在奇幻世界可能只是某些人的感觉，某些人的经验，但在他那个世界……该怎么平衡上下级关系，是每个小官僚都得好好学习的东西。
虽然希尔没有走上父母的道路，但他所在的地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就是他不求上进，只想自保，否则，也不会30多岁还一头秀发。
他亲爹可早就地中海了。
有些事情，很可能没走过这条路的人需要用很长时间去经历，去折磨，但希尔，却是天然的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微小的问题。
不，也不能说天然，而是言传身教了二十多年的结果：父母在家里商量该怎么面对麻烦上司的时候，他总归能听到一点的。
然后，希尔觉得，那些经验，即使到了新世界，也是有用的。
就像此刻的莎尔，她就很满意拉塞尔和卡朋特的反应。
对于自己的隐私向来很注重的她，很高兴看到希尔没有将她的故事拿来和学生们分享。
莎尔温和的对两个孩子笑了笑：“不用理会兰森德尔和他家的蠢货，他们要是会说话，起码能少死一半人。
而且，不用担心我会影响到你们的生命，这个世界，还不需要我那么关注。”
拉塞尔听得后背流下一道冷汗：您关注的结果，就是世界灭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