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旧回单位开了一天会。晚上9点多,他给丁玎打电话说和同事正在应酬,马上结束了,想见她让她过去。
丁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对他的要求,她从来没有拒绝过。电脑一关,换了衣服,拿了包包就可以轻装上阵。因为从来不化妆,免了大番折腾,突然觉得这种情形跟第一次见面何其相似。潇洒得不像赴情人的约,倒像是接生婆赶去迎接降生,那一连串的动作充满紧迫感和使命感。
马路边上昏黄灯光下,一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正目视着马路中央抽着烟,不时还跟旁边的毛衣男交流几句。
这是丁玎第一次看到徐怀旧西装革履的样子。笔挺的西装把本来就宽厚的肩头衬托得更宽厚更结实了。她每次都迷醉于他衬衫的挺拔,没成想西装才真正是男人的旗袍。
徐怀旧给丁玎和毛衣男彼此介绍完后,她才知道原来是这位刘叔叔早“久仰”她大名,他是厅长级人物,也是徐怀旧很好的朋友,很想见见她,徐怀旧才匆忙把她叫出来的。
三人在自由空间里临窗的位置坐下,他们点了啤酒,丁玎点了“香蕉船”。
因为太冷,窗外行人依稀的路上更显冷清,只有电线杆仍然迎风不动的伫立着。
冷天的冰淇淋,有一份独特的安静的美丽,就像她从来没见过的徐怀旧的西装一样,充满you惑和期待,让她直接能忽略它带来的刺心的冻。
“小美女,水灵灵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刘叔叔看了丁玎一眼,转向徐怀旧打趣道。
“呀,你看,刘叔叔开金口了啊,他一向不夸人的。”徐怀旧侧头看着丁玎笑米米地说。
“刘叔叔体态健壮,思想开朗,精神焕发,叫你叔叔我都觉得蛮不好意思呢。”丁玎也口甜舌滑地回敬道。
“哈哈哈,小丫头真会说话,哄得叔叔开心极了,不过叔叔年纪在那里啦。”
两个男人还在互相吹捧着,虽然刘叔叔有一副不老的骨子,颇幽默与开明,但往往越随和的外表就越让他的真性情深藏不露,所以碍于他是长辈身份丁玎几乎不敢随意的说话。
“这个周末还去兼职吗?”在三人静默时,徐怀旧问。
“还不知道,星期五晚要上课。”丁玎那两个星期实习落下的课现在要隔三岔五的补回来。
“做什么兼职呀?”刘叔叔随口问。
“刘叔叔见笑了,是帮一个同学的朋友做些演示文档。”
“听说你是学计算机的?到时毕业了尽管来找我,我找朋友给你安排啊。”刘叔叔说这话的时候,右手中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好像就把一件事情敲定了。
“哇,那敢情好,刘叔叔这话我可记在心里了啊。”丁玎高兴地说。
“嗯,没问题,你到时开始找工作了,让老徐告知我就行。”
徐怀旧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一直乐呵呵的,等两人说完了才道:“那就有劳大哥费心了。”说完举起杯子和刘叔叔碰起来。
徐怀旧送丁玎下楼的时候,迅速在她嘴上吻了一下,浓浓的啤酒味掺着他独特的气味使毫无防备的她一下子醉倒在他怀中,不喝酒的她竟这么容易醉倒。
徐怀旧为丁玎拦了的士,跟司机讲好价,并嘱咐司机到目的地不准以任何理由多收,否则投诉他,已经记下他的车牌。然后把车费递给丁玎,并嘱咐她回去早点休息云云。他总是想得做得如此体贴入微,不用她费一毛钱车费,也不用她操一丝一毫的心。
司机开得飞快,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减速不下,差点和交叉而来的一辆大卡车相撞。那一刻,的士让大卡车压得粉碎然后满地鲜血第二天报纸的头条“XX发生车祸”的情形以及以往看过的惨不忍睹的交通新闻涌上丁玎的心头。要是此刻就和徐怀旧作别,他会不会难过很久?她知道要是这样去问他他又会说她说傻话,总爱胡思乱想。可是,她突然就真的好怕会失去他。
是爱得太深,让人患得患失,还是这份爱本身缺乏真正的安全感?丁玎不知道别人恋爱是怎么样的,她每次见徐怀旧的朋友,好像都觉得自己是局外人,而且他的朋友看她的目光常常是一种陌生的恭维,并没有把她当作是跟徐怀旧一体的或未来的嫂子,这种感觉在很早前就有过,可是她一直不知道哪里不对。
她一直在拒绝和伤害那些钟情于她的爱,来显示对徐怀旧的爱的独尊,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固守的位置更有价值。在徐怀旧的爱面前,她觉得所有对其他人的伤害,都是不值一提的。
实习期间,班里的吴嘉伦对丁玎很好,常进出她的宿舍试图接近她,在她生病时还嘘寒问暖,送药递水,很让她感动。
其实丁玎很早就略闻关于吴嘉伦喜欢她的流言,可对这个比自己略矮的男生,她找不到丝毫感觉。
为了把伤害降到最低,丁玎曾隐约地把已有男朋友的消息告诉过他的室友,她想通过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的方式让他的室友把这些消息在他的听力范围内散播,她知道这样的方式很卑鄙,可是她更清楚世事无法两全其美。
实习归来后,吴嘉伦就再也没来过丁玎宿舍,上课也一直看不到他的影子。一次她去男生宿舍找同学借东西时发现他在玩MU。面对着这个曾经照顾过自己此刻却精神颓废的男生,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多留一分钟都觉得窒息,最后,还没等同学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贼般逃了出来。
而今天中午在路上与吴嘉伦不期而遇,他竟对她视若无睹,狠狠的刺伤了她的心。
丁玎明白,友情和爱情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是永不被颠覆的道理,纵然爱情像酒,友情像火,太冷时,酒需火来烫烫。
因为吴嘉伦的忽视,丁玎又突然想起已出去工作有段时间没联系的杨大伟,于是给他发了条短信问候,想不到他所表现的热情差点让她招架不住,她一时怪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杨大伟是丁玎偶然认识的不同系的男生,他的热情和待人的真诚是她所欣赏的,因而他的朋友特别多,和大家都互相称兄道弟,唯独对她,眼神总是那么炽热。
可是,在丁玎的观念中,纯友情是很难逾越爱情的界线的。这不是说友情和爱情本身就存在天生的界线,而是有些人,你看一眼就知道是否会来电,不管你和他相处多长时间,他都像你的亲人、朋友以及邻居一样,让你觉得和他发生爱情是一种乱~伦,是对两人关系的亵渎。
你既不能和他在一起,也不能伤害他,你好像从此失去了他,但他又从来没属于你,并且他就一直在那里,在那个总被你伤害的地方,你明明没有直接的伤害过他,但你心里却觉总得有愧于他,不敢随便找他。
杨大伟就属于这种人。就像这刻,本来和丁玎短信聊得正开心,可能是知道她有男朋友的缘故,他突然不再回复了。
“和他发展得怎么样?”杨大伟在试探。
“呵,哪个他呀?我男朋友吗?”丁玎装傻,但既然他都在试探了,就狠心干脆让他死心。
“当然啦,难道是我吗?傻瓜。”
“呃,你听谁说的?猜的吧?”
“当然是私家侦探咯。他对你好吗?”
“呵呵,挺好的。你也不应该再让自己孤单了。”丁玎是真心希望他找到适合自己的人。
杨大伟就这样不再回复,或许他无法接受她亲口说出这样的事实吧。
丁玎刚刚看完一部小说,男主角暗恋女主角多年,到头来却看着她投进别人的怀抱,然后幸福、受伤……可男主角没有妒忌,没有报复,在女主角受伤后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小说毕竟是小说,现实中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只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心爱的人幸或不幸,始终站在原地为TA祝福或为TA敞开怀抱给TA安慰。毕竟相爱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最稳固的爱情利益关系。
这些前前后后看着风马牛不相及的逻辑,又一次令丁玎心里产生了重新审视与徐怀旧的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