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哥儿很喜欢宋嘉绎, 每每在她面前提起此人,均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亮哥没有兄长,唯一信服的人便是她这个姐姐。不知何时, 冉敏便陷入这种与宋嘉绎争夺亮哥儿的怪圈之中, 她知道宋嘉绎的帝皇成长史, 希望亮哥儿可以远离他, 没想到却将她自己暴露在宋嘉绎的面前。
她不得不承认, 宋嘉绎对她很好,这些好让亮哥儿对她针对宋嘉绎的态度很不满,他在她身边说些好话, 恐怕便有想撮合两人的愿望。
翟湛在一旁等着她的回答,冉敏道:“你应该曾经听说过, 宋嘉绎曾到冉府提过亲。”
翟湛不想她出此言, 点头道:“我知道, 我听说冉家老爷子当场便拒绝了。”
冉敏点头,“可是你不知道的是, 后来我答应了。”
翟湛猛地看向她,问道:“那又如何?难道现在你还想与他在一起,你明知道……”
冉敏摆摆手,止住他的话,说道:“那时候, 我的确以为我同他是很合适的。只不过, 我低估了皇位在他心中的地位。也高估了我可以为他忍受的态度。”
“他是个君子, 至少, 他没有骗我。尽管我知道他拿我与你交换翟家的军权时, 是在他明确告诉我他的目的之后。”
“那,”翟湛问道:“你有没有恨他?”
冉敏摇摇头, “我并不恨。我欠他的已经用玉玺还清了,他利用我,我只会看做是一个需要应对事件。”
“是不是很可怕?”望着沉默的翟湛,冉敏道:“明明之前还是快要论及婚嫁的人,只是一夜之后,便沦为路人,各自为自己的利益而争斗。”
冉敏走近翟湛的身边,盯着他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这些,只不过是要你明白,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我并没有心,也不懂情。”
她没有心,不懂情,翟湛也好,宋嘉绎也好,全部都入不了她的心里,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事,得到只有冉敏为还情而作出的表面动作。
翟湛望着她,或许冉敏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表情,翟湛却看的很清楚。她像个迷了路的小童,脸上充满了抱歉,疑惑,矛盾,空虚。
这是冉敏的局,他知道,冉敏不愿意将他拖入这困境之中。
冉敏与宋嘉绎的事,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冉敏竟是抱着这样的感情打算接受宋嘉绎的。
便像一只浮萍,飘飘荡荡,有一处愿意接纳她的存在,令她感觉到微暖的地方,她便不愿意离开。
而当那一处地方不再收留她,她便重新化为浮萍,飘荡流浪在天地之间。
翟湛站在那望着冉敏,她的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这只是表面上的现象,他知道,她下一刻便会站起身,告诉翟湛,她要离开这里。
当然,话已经说完,留在这里,并没有意义。翟湛明知道如此,却没有勇气上前一步去拉住她。
明明她们之间只有一臂之距,他却始终抬不起这个臂膀。
窗外的脚步声急促起来,冉敏知道,翟湛事先曾吩咐手下打点行囊,准备赶路。她点点头,道:“我想说便说到这了,而你欠我的答案,我想既然我们再不可能见面,便算了。以后见到宋嘉绎,我会让他好好告诉我的。此去塞外,保重!”
时间不容许他们再详说,翟湛的人马已经在外等侯。
“至于左三三人,我还需要跟你借一断时间。”
冉敏边说,脚下也不停留,边朝府门外而去。
翟湛沉默着低头跟在冉敏身后。
府邸外翟湛的人马已整装待发,只是等着两人。
左三三人正出于队伍右侧,冉敏见到他们笑道:“已跟将军提过,烦劳你们将我送回冉府。”
左三大惊,看向翟湛,却没有得到他的示意。
“姑娘不跟我们将军去塞外了?”
冉敏道:“我只是来送将军一程罢了。现在话已说完,别也送过,我自然要回到我原来的地方。”
左三一听这话有些不对劲,明明到之前这姑娘心情挺好的,怎么这说出的话语如此之绝情。
是不是自家将军不会说话,惹着了佳人,才令的她如此着恼?
铁定是的,看自家那木头木脑的将军,人家姑娘从大老远随着军跟到晋州,现在都要走了,他还一副木头木脑的模样,就这样能找着媳妇?要搁他头头上,直接扛起来,往屋里送,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人家姑娘跑了不成?
他还在嘀咕,冉府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将手递给他。
左三迷迷糊糊拉住冉敏的手,将她送上马,坐在自己的身前。
在他迷迷糊糊中,冉敏似乎同翟湛轻轻道了一声:“告辞。”他便下意识勒马回行。
在他意识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时,竟然发现自己已驾着马,与冉敏三人在回东津的道上。
“姑娘。”他有些后悔没有劝说冉敏,不过劝说什么呢?他连自家将军同这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将军是个浑人,姑娘你别放在心上。”想来想去,只有这句最安全。
“你们将军不浑,真正浑的人,是我才对。”晨风过耳,冉敏的声音很轻,令左三几乎听不到她。不过很肯定的是,冉敏此时的语气中充满了惆怅。
他们一行走的是小路,为的是避开朝廷与公孙家的耳目。
旭日东升,山间小路渐渐露出原本的面目。左三重新下马,用布包裹起马蹄。
“这里不远便是官驿,里面可能会有朝廷的兵马。从这里开始,我们要尽量放小声响,勿使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动静。”
冉敏点点头,待左三等人休整完毕后,重新上马。
长时间的奔波,令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了即可返回东津。
她知道,只有她离开,才会令翟湛无所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想着事,没料到左三突然勒住了马。巨大的惯性令她几乎要摔下马来,幸而身后的左三环住了她。
“什么人?”左三喝道。
冉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视线所知处,一个人骑着马,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别担心,”左三道:“看他的服饰是朝廷的人没错,看来他只是掉队的散兵游勇,不碍事,看我解决他。”
他还未说完,便见那人的身后又有几人乘马而来,渐渐竟然已有十数众多。
左三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了,他内心焦急,表面却强笑道:“这位兄弟,我与我家妹子打此过路,不想碍着你位官爷的事,我这里区区银两,给兄弟们买个酒喝,不成敬意,还望你们笑纳。”
话说了半响,却没有人回应。便在左三准备再用话探时,只听对面的人群里有人嘲笑道:“左老三,我可没有听说过你有过什么妹子,莫不是把人家正经人家姑娘骗了做媳妇吧。”
左三定睛一看,见对面的人正是他的对头。他在翟家军中多年,怎么可能会不与其他军队中人不结怨。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偏偏此时遇到的便是他的对头人。
冉敏还在他的马上,此时却十分镇静,她低声道:“已我们现在的人马,可不可以突围?”
左三一愣,道:“是,要突围。”
“别顾虑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们只需要记得,如何突出重围便好了。”
说着,她解下腰带,将自己牢牢缚在左三的身上,“能冲过去,我们便能活。”
她的话激起了左三无比的勇气,只要不顾忌冉敏,他的确可以冲出重围,只是他没有想到,冉敏有时候,也很有可能骗人。
便在他们浴血奋战,冲过敌阵之时,冉敏摔下了马。
左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杀红了眼,一得机会脱离,他与其他两人,朝着东津而去。
冉敏摔下了马,这一摔有些重,她的脚一下便肿了起来。
幸而马匹并不在全速,混乱之中,也没有被马蹄踏伤,能只是摔了脚,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冉敏此时的力气已经用尽,如何站也站不起来。
敌军并没有去追左三,好奇的望着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冉敏笑笑,她没想到自己此生便死而复声,却仍免不了一死。
“好在并没有连累谁。”她叹息一声,她缚在左三身上的那个结是个活结,只要轻轻一扯,那结便会轻易解开,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到东津,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几个无干的人一条生路呢?
马上的人下马来,正走向冉敏。冉敏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将手伸入衣袖,悄悄摸出匕首。
她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嗖!”箭矢飞过她的头顶,直直定在正走向冉敏的那人的胸膛。
骑兵骚乱,纷纷勒马,转向箭来的方向。
顺着分开的马匹,冉敏看见一人附骑在马匹上,右手持弓,向她而来。
他突然抬起头,又向着冉敏身后的人射出数箭,瞬间数人倒地。
冉敏却看到了他的模样,她没有动,静静看着这个人骑着马,手持□□,一一个将来伤害她的人,消灭干净。
他从马上下来,直直走到她的身前蹲下,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道:“你听到了吗?这是心脏跳动的声音,你说你没有心,那我把我的心借给你。你说你不懂情,我便将我的情交给你,从今以后,只要我不死,我便会守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