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离看了她们一眼,想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但是想想云胡让陆清离陪着自己去树丛边停车位上,自己的座驾里拿大姨妈的卫生间包,这样的事情就不必再和他们细说了免得弄得两个人尴尬。
于是她就跟团队的工作人员说,自己有些尿急,想上厕所,就和云胡先去那边了。工作人员里没有人对房子的厕所位置有研究,既然新娘都开口了,自然没有摇头的道理。于是他们就继续在沙发上等,让陆清离跟着伴娘云胡离开了。
云胡向外推开了玻璃门,正好打开的是陆家别墅的侧门,然后她挽着陆清离的手臂出了陆家的侧门。
索性陆清离穿的还是普通的衣服,颜色素净高雅,又不失风度。云胡挽着她向前,却也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云胡打开了车门,整个人钻进了车里,但是翻了半天似乎都没有找到。云胡有些窘迫和着急,她嘟囔着:“怎么会找不到呢?怎么会呢?清离,你过来帮我,去前座找一下吧。好不好嘛 ̄”
陆清离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云胡自己都没有找到,她也只得上前帮忙。
“是哪个牌子的呀?”
“我不记得了,你帮我在车脚踏垫上看看有没有掉在那里。”云胡仍是埋头翻找,陆清离看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便也收紧了裙边,进车里往脚踏垫上看。
正在仔细找寻的时候,忽然身后的副驾驶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然后又是啪啪几声,车窗上了空气锁。陆清离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绕过车前盖,一下钻进了主驾驶的门里,然后用力把云胡的座驾车门关上。陆清离看着来人一眼,然后瞪大了眼睛,她立刻地转头看着云胡。而云胡则是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他俩,她手边两侧的车门都关上了……
陆清离有些惊讶,她开口道:“你们是想干什么呀?!!”
话音未落,沐文树忽然发动了车子,帕萨特忽然飙出了一个疾驰的速度,迅速开到了小区门口,而站岗的保安看了一下车前盖上插的伴娘专用车的名片卡,心知这是伴娘有事要出去,于是他只是随便往车内看了一眼,就挥挥手放行了。车子拔了一个速率,就立刻上了平门外大街。
陆清离张大了嘴巴,她到现在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原来她被云胡和沐文树给劫持了……其实她是有点害怕的,但是对着面前的沐文树,又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文树,我是新娘,一会儿要去参加婚礼,慕尧的车队很快就会到家里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沐文树在一旁专心开车,并没有回答陆清离的问题,而一旁的云胡则理直气壮地对陆清离说道:“清离你不要责怪神经哥哥,是席慕尧先对神经哥哥不好的!我们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而陆清离仍然有些沉浸在“我被抢婚了”这样悲惨的事实之中,她心里不由得恼怒沐文树和云胡的擅做主张,把她往死胡同里赶,但是又一方面,她对沐文树又是始终强硬不起来的,她已经亏欠了沐文树太多,虽然这次他没有跟自己报备就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这对陆家乃至整个媒体和政商界造成的影响都不方便估计了。
陆清离只得深深叹了口气,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沐文树,心里有些疲惫地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接下来你们要把我带去哪儿?!”
沐文树握着方向盘,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细看之下,他的面容其实十分地憔悴,但是又透着些许激动,整个人的气息也不萎顿。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清离,我要带你回香港。”
陆清离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冷静地看着车顶:“我不想去。文树你不要逼我。”
沐文树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又表露太多,只是继续对着陆清离说道:“清离,我先把车到首都机场,我根本就不会认同席慕尧这个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大可以问云胡。”
说完他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视线也没有离开后视镜和前窗玻璃之外。
陆清离不得不坐正了自己的身体,她身体弱,侧着坐容易晕车,她为了抵抗来自身体里的一阵阵晕眩,只得靠在帕萨特的座椅上,想开窗透气但是被沐文树锁了空气锁。
这时云胡就在后面跟陆清离说起了这两天沐文树和自己的遭遇。
当那天沐文树被一伙小兔崽子和小喽啰教训暴打了之后,他知道这些人必然不会在那片地段附近生活,估计也就是路上随便雇佣的几个,一旦条子过来查的话在案发地点附近必然是找不到的。他虽然心里火大,但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这也让他领教到了席慕尧可怕的独占欲和阴狠的报复心理。
席慕尧犹如百兽之王,时刻在向对手宣誓自己的领地,半寸也践踏不得,强占不得。而陆清离,则正是属于他领地的羔羊,他不动,边不许别人动她分毫。
而沐文树也是一头老虎。
一山岂能容二虎!!!
沐文树知道,在北京他的后台必定及不上席慕尧的关系可靠,如果是在香港的话,那一定是沐文树的天下。自从他遭遇到席慕尧的暗算之后,他就对这个阴冷的男人充满了戒备和愤怒。
他不允许这样的狂徒沾染陆清离分毫。
云胡告诉陆清离,沐文树那天正要打电话找陆清离,让她不要跟席慕尧起冲突,没想到刚出了酒店就被一伙人带到了外环一个工厂里教训了一顿。之后他过来找云胡的时候,浑身的伤口都肿了老高,就算涂了门诊铺子给开的跌打损伤药酒也无济于事。云胡一开始简直生气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想冲上去揪住席慕尧和他理论,但是听了沐文树的请求和他的想法之后,云胡决定帮沐文树一把,她也不希望陆清离嫁给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陆清离听着云胡的口述,心里暗自吃惊,但想起往日的席慕尧和这几日的席慕尧,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变得无比的温柔,简直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宠爱。难道这样不是自己心里一直想的吗?或者说,这也是席慕尧故意表现出的恩爱和甜蜜么?陆清离想着想着,头又晕了起来。
终于到了北京机场附近,沐文树并没有把车继续往里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的飞机票订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现在是十点多,我们先在候机室里等的话容易暴露目标。所以我们现在去机场附近的咖啡厅先转一转?”
陆清离挥挥手,什么也没说。沐文树当她是默认了,然后他就就把车开到了附近的星巴克门口的停车位上。
陆清离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情喝咖啡,但是她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只得跟着云胡和沐文树一起,找了一个靠角落和户外窗玻璃的卡座位置。然后云胡和沐文树向陆清离估计了一下,现在最差的情况和最有利的情况。
最差的结果,当然是还没进机场就被席慕尧的人给发现,然后他就带着市政的工作人员把他们三个抓住,然后集体给云胡和沐文树他俩进行“城市再规划”。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陆清离跟沐文树去到了香港,文树如鱼得水,而清离也可以找一份自己想接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席慕尧的手施展得再长,也跟不到香港来,自己从小在香港长大,那里的风土人群,沐文树都能一一展示出来,可见一斑!!!
陆清离听着他们分析着自己接下来的“逃亡”路线。她听着甚是无聊,于是就翻开手机看起自己的照片来。
她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是自己去太湖的时候拍的几张风景照,有几张人物的照片大多是沐文树的,那时候他正在给陆清离炖汤,因为不会弄柴火结果弄得满头大汗,用手指和手背一抹,就满头满脸的黑色碳粉糊在了脸上,让人哭笑不得。还有几张是在海边散步的时候拍的,有一张上面,沐文树的侧脸正对着镜头,照片里的沐文树正犹豫地看着遥远广袤的太湖,神情忧伤而迷茫。陆清离想了想,就换了一个相册,她挑了一个近期的点了进去,里面的第一张照片,是席慕尧开着保时捷带她去刘伯的家里玩的时候,自己随手拍的周围风景。如果太湖的风景照给人的感觉是压抑和阴沉电话,那自己随手拍的这些明媚的风景简直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了起来。她翻到第二张相片,是席慕尧弯着腰在铜盆里洗脸的照片,那个时候席慕尧不会收拾屋子,结果弄得全身都是灰,她就趁着席慕尧洗脸的时候给他来了一张。想到这里,陆清离忽然偷偷抿紧了嘴唇。这时,身边传来少女有些不满的提问。
“清离,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清离听到云胡在问自己,赶紧干咳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沐文树两人,双手轻轻拢住了自己的手机屏。然后无辜地问道:“没看什么啊,怎么了?”
云胡对于这个小姐妹时常容易走神的特质以及很习惯了,小时候,陆清离的老师就经常批评她,总是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白了就是注意力非常不集中,这看着真让人揪心和着急啊……
沐文树看了一眼陆清离,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跟云胡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
陆清离耳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自己则继续翻手里的相册,她看到一张席慕尧在小山顶上闭目养神的照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英俊犹如神祗,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垂下,盖着自己的眼睛,眼窝深陷,鼻梁高蜓,嘴唇又非常薄,五官立体得就好像英伦帅哥一般。老人们都说薄嘴唇的人都没什么真感情,冷心冷面的。陆清离意味深长地想,看来老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她划过手机屏幕,下一张照片却让她愣住了,那是一张睡颜照,但镜头里的主角变成了自己,显然是席慕尧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偷拿手机拍的。可是这混蛋要偷。拍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机,反而明目张胆地把“罪证”留在了这里。陆清离又翻到下一张照片,看了一眼却顿时面红耳赤了起来,下一张的画面了,拍的正是席慕尧亲吻自己嘴唇的画面。这个家伙一边调整角度一边轻薄自己的嘴唇,而且那么肆无忌惮的拍照,是笃定了自己不会突然醒过来么?!这个坏蛋!
陆清离想了想,拍照的那天晚上应该是他们刚从……温泉……回来吧……
陆清离越想越觉得尴尬,越羞愤。
真是,好色无厌!!!
沐文树随意喝了一口咖啡,对云胡说道:
“我的行李都已经提前托运回了香港,现在只要趁他们不注意,把清离也带上飞机就没事了。”
云胡点点头,她忽然转过头看了看陆清离身上这身行头,不由得撇了撇嘴说道:“话说,清离你要穿这身裙子上飞机吗?感觉有些累赘耶。”
沐文树看了一眼,立刻撇开视线说道:“清离这身衣服太显眼了,不如现在重新给她买一件换掉吧。”
云胡立刻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了看沐文树:“现在去哪里买啊,这个地界儿不砍死你才怪呢。我早就准备好啦!”云胡得意地笑了笑,拎起刚刚一直提着的大纸袋子:“这身衣服是我新买的,一直放在了自己车上,这身衣服清离穿着绝对合身!!!”
云胡和陆清离的身材都差不多瘦长,是娇小玲珑型的,所以买衣服的时候,型号基本都一致。两个人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穿衣的风格了。
因为担心上飞机的时候这件衣服被人认出来,云胡和沐文树一致同意,让陆清离把这身衣服换掉。换下来的这件ck限定版则交给云胡来“处理”。
陆清离撅了一下嘴巴,然后笑嘻嘻地到星巴克的员工房间里把衣服换了下来。
现在的陆清离身上穿的是一身休闲的白色,显得人很精神,皮肤更加白希了。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天,云胡去把陆清离的这件礼服裙放回车里,她决定就把裙子放在后座上,如果有人晃眼,看到了这身衣服,就还会以为陆清离在自己这辆车上。
“去了香港之后,神经哥哥你有什么打算啊?”云胡踢着脚边的石子,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跳的,就好像小时候一般肆无忌惮天真烂漫。
沐文树看着陆清离,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温和地说道:“我都想好了,等到了香港,我先去廉政公署那边报到,然后把事务所跟席欧的那件合约了结了,这段时间就要委屈清离暂时住在酒店啦,等我处理完工作以后,我就带你去我家里,就在维多利亚港海洋公园附近。”
云胡拍了拍手,忽然惊喜的捕捉到了一个词语:“海洋公园?那是不是很好玩啊!”
沐文树笑着点了点头:“当然,等我们安顿下来了,云胡你也可以带你的男朋友一起过来玩!随时欢迎你们来啊!”
“嗯嗯!一定会来找你玩的!!!怎么能便宜了你呢!!!哈哈哈哈!!!!”整个机场路都洒满了云胡银铃搬的笑声。
三个人沿着机场的轴线散步,这个时候天气正好,阳光和煦温暖,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慵懒舒适。风光正好,三个人忽然聊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调皮捣蛋的最厉害的当属云胡,陆清离则是她的军师,而沐文树则像军师的小跟班,三个人一起热热闹闹,疯跑了整个城市的街头巷尾,招人疼又特别让人头疼。
转眼之间,三个人已经有了不同的命运和归属。真的是时光易逝,岁月荏苒。
他们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了一个甜品店,里面在卖冰糖葫芦汁儿,他们顿时想起了小时候偷家里的大子儿去买糖葫芦吃结果被一顿臭骂的光荣经历。
现在想起这些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一样。遥远又接近……
就在他们走向候机厅的时候,云胡忽然转过头看了一眼远处,她回过头严肃的对沐文树和陆清离说了一声:“神经哥哥,清离,我先祝福你们长长久久啦!席慕尧的人过来了,我去开车引开他们,你们快点去候机室吧!”说着她就飞快地向自己的座驾跑去。
陆清离放心不下,还是喊了一声:“云胡,一切小心!”
“放心吧,席慕尧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云胡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然后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沐文树和陆清离两个人了。
他们相视一笑,然后并肩走进了候机厅。
两个人挑了一个空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默默地看着时间,仿佛在等待一席盛宴。
就在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沐文树忽然转过头拉起陆清离的手,然后笑着说道:
“清离,走吧。”
而陆清离则和他对视着笑了笑,眼睛亮而明媚,看着沐文树的时候满含着深深的情怀,她说道:“文树,你去吧。”
沐文树一听这话,表情一变,他瞪眼失望地说:“你不想跟我走吗?”难道,你已经放不下席慕尧了吗?……
陆清离眼神闪烁,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对着沐文树温柔的回答,声音是丝毫听不出瑕疵的平滑柔软:“文树,你回去吧,我送你上飞机。以后你处理完了事情,也欢迎你常来北京玩。”
沐文树松开手,一把抓住陆清离的肩膀,他低下头去,声音低沉问陆清离:“清离,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过了片刻,陆清离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文树,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她反问沐文树,然后就转过头去,看着候机室外起航的一架班机,看着它拖着长长的彩烟飞向远处,她的声音也忽然温和了下来:“本来我也很希望,能有一位白马王子,带我走出这乱七八糟的世界,但是白马王子向来只在童话世界里才有的,不是吗?我们都得活得现实一点……文树,我不能辜负我爸爸的决定,我必须要留下来,和席慕尧结婚。”陆清离转过身,笑着看向沐文树,嘴唇带着笑意,眼睛却忧伤得落下了一颗颗眼泪。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眶里流淌下来,形成两股极细的泪线,顺着脸颊的弧度挂到下巴尖。
沐文树看了一眼,就再也说不出话……
“文树,或许有一瞬间,我发觉我是爱着你的,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我只能把你当成我的哥哥。哥,”她声音提高了一些,仿佛带了一些恳求,还有感伤:“你上飞机吧。”
沐文树心里一痛,看着陆清离的泪眼朦胧的双眼,忽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这个人原来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亲自为自己送别,才上了云胡的车子跟着来的。其实早就该知道的,按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被人劫持了却不会反抗呢?
……
沐文树认命了,他垂着头,拿着机票和护照,正要向前走,走之前忽然转过身看了看陆清离。他的声音有些愧疚,有些无奈,有些苦涩:“清离,保重--”说完,正要往出口走去。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扰你们两位了!!!”
一个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两人头顶炸响,两人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男人阴测测地走了过来,身后远远地跟着一群人,分不清究竟是谁。
这个男人正是席慕尧……
这是陆清离从未见过的一个怒气冲天的席慕尧,周身的气场已经预示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场暴怒和无可挽回的冲突,然而他悠闲淡定的表情却再也表现不出自己的痛苦和愤怒,仿佛淡定闲适得跟个没事儿人一般。
而这样的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候机室的大门口慢慢踱步,走了过来,来到两人的身边,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这样的气势和洋溢的情绪,即便是陆清离看了一眼,便也终身难忘。而那悠闲的站姿,却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像是一头潜伏着的随时准备捕猎的野兽,危险而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