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那你当初被咱爸找回来的时候,爸爸都叫你跪在地上不准起来,你都还不肯说出席慕尧找小三的事,你知不知道你的沉默就代表着你要承担所有的过错。可是他席慕尧才是过错方啊!”陆清欢抓着陆清离的手,蹙着眉头问道。
陆清离沉默着,无言以对。
“姐,你那时候是不是还爱着他!那现在呢?”陆清欢追问道。
“我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就住在苏州,太湖。我住的那家渔家乐的女主人跟我聊起来的时候,说,哪个男人不偷腥?男人就是嘴馋,你看那太湖里的白鱼白虾够新鲜吧。既有营养还健康。可是那男人就爱多吃两口肉。吃多了,脂肪容易堆积不少,还吃出一身毛病来,什么肥胖症啊,脂肪肝啊高血脂啊?可是他就是爱吃肉。你越不让他吃,他越想吃。他还偷偷的上外面吃去。”
“哪有你说的哪样啊?我们家简阳就不上外面偷吃。”陆清欢小声嘟囔着以示抗议。
“是,你跟简阳是初恋,当初你又为了他,弄得轰轰烈烈,还离家出走。他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能上外面偷吃去啊。可是席慕尧不一样,他有野心,自身条件又好,用现在的一名词来说,就是个高富帅。他又是做生意的,不像简阳那么单纯,整日里应酬不断,身边那么多you惑来回晃着……”
“停停停!姐,你别跟我说这么多啰啰嗦嗦的,全是借口!席慕尧就是不爱你!不然他怎么会抵制不了you惑,跟别人的女人上床啊!那女人有了孩子是不是找上门来侮辱你了?那个时候他在哪啊?”陆清欢咒骂了一句,继续说道:“越想我就越来气!凭什么呀!你给他怀着孩子,这边刚离婚,那边他席慕尧就把那个女人娶回了家。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可是全看见了。席慕尧也真舍得在那女人身上下血本,钻戒上的石头都还那么大一颗呢!”
陆清离沉默着,有什么事都习惯着憋在心里,自己慢慢想。这次被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林叶嫣气到,恶心到,实在是接受不了,消化不了。正好陆清欢看出了端倪,她这才趁机发泄出来。
陆清欢一心为她,她知道,她们是亲姐妹,可是陆清欢的关心都带着倒刺,每每拽的她心疼肉疼。
就算席慕尧再不好,也只能让她自己说,毕竟是她的老公,不,现在是前夫,别人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说他不好,她心里也膈应的难受。
她承认,她是还爱着席慕尧,所以才没有在老爷子面前说出席慕尧先出轨找小三的事情。毕竟她是女儿,跟老爷子有着割舍不断地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她再怎么不多,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可是席慕尧不一样,如果被罚的是席慕尧,她真的想象不出席慕尧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能保证自己的一生不会犯错?那段时间,陆清离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的bobo的缘故,她还想过跟席慕尧复合,只是当时席慕尧已经跟林叶嫣结婚,
自尊战胜了妥协,她不肯奴颜婢膝的回去。
被老爷子找到,她在忐忑的同时不得不承认,心中还有一丝窃喜。
也许跟席慕尧还有机会,毕竟她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思及此,陆清离伸手摸了摸bobo纷嫩的小脸蛋,他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陆清离,忽而面上便展露笑意。
陆清离忍不住笑了。bobo真可爱。
“姐,你怎么还笑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你到底怎么想的?”陆清欢气急败坏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对陆清离说道。
陆清离眼里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别过头,看了陆清欢一眼,“啊?想什么?”
陆清欢扶额长叹,“我的亲姐姐,敢情儿我说了这老半天,您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啊!我问你打算怎么办?跟他离婚?老爷子能同意么?”
“还没想好,先暂时缓缓,我就想着bobo身体赶快好起来,长得结结实实的,然后赶紧长大!”陆清离将睁着眼睛看她的bobo从婴儿床里抱出来,跟bobo举高高玩。bobo张开嘴无声的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陆清欢恨铁不成钢的站起身来,看着陆清离,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叩叩叩”,柳妈敲门进来,笑道:“二小姐,三小姐,下去吃晚饭吧。我来照顾bobo。”
陆清离亲昵的亲了亲bobo的小脸蛋,将他交到柳妈怀里,“那柳妈,我和清欢先下去吃饭了。”
餐桌上,陆景豪居首位,左手边是简阳和陆清欢,右手是陆清歌,陆清离和沐子扬。
陆景豪抬头看了一眼,看向陆清离,“今天怎么慕尧没跟你一起回来?”
陆清离放下手中的碗筷,连忙答道:“哦,这不是您说bobo在家里照顾方便点么?所以我就住回来了。席慕尧他公司事多,本来也想留下来的,咱家不是离公司远么?我就没让。”
陆景豪道:“那也不差吃顿饭的时间!”
陆清离正要再答话,却被陆清欢抢先,“人家事多,可不止是工作上的事,哪里会有时间来家里坐下来吃顿饭啊?”
陆清离被陆清欢这一抢白,还夹枪带棒的讽着席慕尧,面上立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简阳连忙在桌下拽了一下陆清欢,清欢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
“欢欢!”陆景豪轻斥道:“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姐夫!”
清欢不满的低声道:“很快就不是了。”
简阳离她最近,最先听清楚清欢说了什么。下意识的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陆清离,夹了筷子菜放到陆清欢的碗中,“你想吃这个啊?”
清离同样听清了陆清欢的话,紧抿着唇,白着一张脸,埋头吃饭。
沐子扬咬着筷子,脆生生的开口,“小姨夫,你听错了!我小姨姨没有说要吃菜!她接着姥爷的话说什么很快就不是了!”
清歌夹着菜,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沐子扬,不准咬筷子!”
“哦!”沐子扬嘴嘟的老高,将筷子从嘴里拿出来,戳着碗里的米饭,明明他就是听到小姨姨说“很快就不是了”他们谁也没听清,不夸我,妈妈还教训我!
陆景豪沉声问道:“清欢,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简阳轻笑了一声,开口道:“爸,清欢的意思是,姐夫很快就不只是姐夫了,还是孩子的二姨夫。”
清欢赌着气,只埋头一点点夹着碗中的米粒,不肯抬头。
陆景豪眼睛一亮,喜道:“这话意思是?”
简阳点点头,应和道:“是的,爸!清离怀孕了!”
陆景豪满脸笑容,注意力很快从席慕尧身上转移道陆清欢的身上,“几个月了?怎么不早点说?”
“两个多月,就打算今天晚上跟您说一声,开心开心呢!”
“好啊好!来吃菜,吃菜!”陆景豪难掩面上的欢喜。
这笑容看在陆清歌的眼中就变了味道。陆清歌看了一眼陆景豪,再环视过餐桌上的人,最后目光定在陆清离身上,暗暗的将陆清欢刚才那句“很快就不是了”记在心里。
看来陆清欢也知道林叶嫣重新出现的事情了。
她能说出这话,说明陆清离已经开始打算要跟席慕尧离婚了。
不对,陆清歌猛地睁大眼睛,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夹着菜,故作不经意的提起,“对了,清离。我记得你们结婚那会儿,事多,我没找人去帮你们办理结婚证,你们后来自己补上了么?”
清离正吃着饭,几颗米粒呛在喉间,立时憋红了脸,咳起来。
陆清离飞速的放下碗筷,捂着嘴,离开餐桌,跑进卫生间。
陆景豪开口问道:“她们没办结婚证么?”
“好像没有呢。我不太清楚。等下问问清离不就知道了么?”清歌淡淡的回道。
清离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犹豫着要不要马上出去。如果现在出去,如果陆景豪追根究底,她要怎么解释。难不成就这么去跟席慕尧补上结婚证,还是现在就跟老爷子坦白,她要离婚?
哪条路都不是她想要的选择。
陆清离深深的叹了口气,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坐在马桶盖上,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了流逝。
陆景豪放下筷子,眉头微皱,“清离怎么还不出来?清歌,你去叫她。”
清歌暗暗的努努嘴,不情愿的起身,哪里有让人吃饭吃到一半就卫生间叫人的。
陆清歌走到卫生间外,不耐烦的敲了敲门,“清离,你怎么还不出来!”
卫生间里格外安静,突然的敲门声让陆清离心中一惊,眼皮一跳。她急忙从马桶盖上跳起来,“哎,马上就出去了!我肚子疼,你们先吃吧!”
清歌在门外冷笑了一声,陆清离的逃避是她意料之中的。若不是那天她跟林叶嫣说她和席慕尧并没有真的离婚,清歌也不会想到要去民政局查一下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领结婚证。
结果,这一查,两个人还真的没有领结婚证,那信息栏中还写着明显的“离异”二字。
清歌轻咳两声,提高声音道:“你没事吧?要不我给你拿点药,你出来吃点药?”
清离连忙摆了摆手,意识到门外的陆清歌并看不到,讪讪的放下手,“不用了。疼一会儿就挨过去了。姐,你先去吃饭吧。”
“那行,你自己赶紧出来啊!”清歌走了两步,又返到卫生间门前,扬声问道:“对了,清离,爸爸问你跟席慕尧领证了没有?你们领结婚证了么?”
清离沉默着没有回答。
陆清歌敲了两下门,抬高声音喊道:“清离,清离?你没事吧?”
陆清离绞着双手僵在原地,死死的盯着门板,不知改如何开口。
“你不说话,我就找钥匙进去了啊?”陆清歌再次说道。
陆清离心一慌,声音中带着颤音,“没事,我没事。我一会儿就出去了!”
清歌知道陆清离肯定不会承认,也不再逼她,效果达到了就行。
清歌笑了笑,返回餐桌前,回道:“清离说她肚子疼,让咱们先吃!”
一楼的卫生间离餐厅并不是很远,陆清歌说的话,餐桌前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陆景豪硬声道:“清歌,明天去民政局查一查,他们要是忘了办,你就去拿着证件资料帮她们给补办上!刚结婚没有法律依据算哪门子结婚?”
“好!”陆清歌答应的干脆利索,心中却自有另一番打算。
等外面的人吃晚饭,陆清欢才到洗手间外,敲了敲门板,无奈的压低声音,“姐,我们都吃完了,爸爸去书房了。你赶紧出来吧!”
陆清离声音中带着哭腔,“不行,时间太久,腿麻了,站不起来……”
陆清欢“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姐,我还真是佩服你!”
陆清欢无奈的摇摇头,去找柳妈找来卫生间的钥匙,将门打开,就看到陆清离蹲在地上,手趴在马桶盖上,因为血液不同,腿又麻又疼,脸都皱到一起,跟包子似的。
陆清欢连忙疾走几步,将陆清离扶起来,陆清离扶着自己的大腿,弯着身子。
陆清欢低声道:“姐,真有你的。你跟席慕尧结婚没有领结婚证啊?还留着一手,这算不算有先见之明?”
陆清离苦笑着说不出话来,一步一步挪蹭着在陆清欢的搀扶下走出卫生间。
被人背叛过一次,席慕尧便不值得她再完全信任。她是个女人,还是市长千金,陆景豪的女儿。
一方面是自己心里还有着席慕尧,可绝大方面还是陆景豪再次逼婚。腹背受敌,她不得不妨。
陆清离暗暗苦笑,为自己留了后退的路,没想到还真的成了自己撤退的路。
“你们今天不回妈那边去么?”陆清离看着清欢,问道。
“嗯……还是回去吧。出来的时候她问还回不回去,简阳嘴快说了句回。我再陪你待一会儿,我就走。”清欢缓声说道。
“嗯。”陆清离点点头,“她的脚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哪有那么快就能好了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整天让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别乱动。”清欢淡淡的回道。
“行了行了!”陆清离的腿已经不麻了,便从陆清欢的臂弯中抽出来,“我不疼了。你和简阳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都几点了。今天天气预告有小雪,别一会下了雪,路上不好走。”
陆清欢扁扁嘴,“哪有那么快,说下就下的!哎呀,好了好了!”陆清欢不耐烦的松开手,“我们现在就回去。明天不过来了。天气好的话出去玩。下了雪更好!多美啊!我在上海都多久没见过雪了,还能来场雪中漫步~”
看着陆清欢一脸幻想浪漫的模样,陆清离轻笑着点了点陆清欢的额头,“你啊,长多大,都摆脱不了小孩子的脾性!都快当妈的人了!小心肚子的孩子,动作别太大。”
“嗯!”陆清欢乖巧的用力点头,“知道了!妹妹谨记姐姐的教诲?现如今天色已晚,更深露中,更兼此行路途遥远,妹妹可否退下了?”
陆清离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手,“刚才还不想走呢,现在就急了?行了!准了!退下吧!”
陆清欢扑上去狠狠的抱住陆清离,突如其来的力道将陆清离冲的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子。
还没等她说话,只听陆清欢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姐,不管怎么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好。还有我昨天看到你跟沐文树了。他不是一直在等你么?”
陆清离按上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低声道:“我还不想考虑这事。我跟席慕尧之间的事情还纠缠不清着呢。再说吧。”
“再说最后一句!”陆清欢竖起食指放在她和陆清离的面前。“不管当初沐文树为什么离开你,一个男人能等你这么久,一听到你离婚立马就放弃自己的事业赶到你身边,那他一定是深爱着你!”
“姐!”陆清欢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陆清离的肩膀,“沐文树可是个情深意重的好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赶紧走,赶紧走!”陆清离轻轻推着陆清离走了几步。
陆清欢扬声对着楼上喊道:“简阳,我们该走了!”
书房的门没关,简阳正巧和陆景豪下完一盘棋,听到陆清欢的叫声,微微窘着,“爸,您看,我要不在跟您来一盘?”
陆景豪摆摆手,“行了,行了,不下了。这清欢连上楼都不上了,直接在楼底下喊上了。嗓门还真亮!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跟清欢早点过去吧。”
简阳站起身来,点点头,回道:“爸,那我们就走了。”
“恩恩”陆景豪随口应着,头也不抬的收拾着棋盘,却在简阳出门的前一刻,将他叫住,吞吞吐吐的问道:“那个,清欢的母亲最近怎么样了?”
简阳也不多问,不清楚陆景豪和付慧亚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只回道:“前几天不小心扭伤了脚,还打了石膏。伤的挺严重,没百十来天的好不完全。”
陆景豪微微蹙眉,不悦道:“怎么会扭伤脚,真是不小心!”
简阳正要在回答,陆景豪却好像并不在意答案,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好她,别让她瞎折腾。那个,没事多陪她说说话。”
“嗯。”简阳依言应了。听清欢说,她从来没有去过她母亲那里,因为小时候母亲抛弃了她和陆清离姊妹两个。后来陆景豪的原配夫人去世之后,陆景豪想要迎娶付慧亚进门,却遭到拒绝。陆景豪大发雷霆,从此再也不肯再提起付慧亚。
可是今天陆景豪这几句话一问,陆景豪似乎对付慧亚也并非无情啊?
简阳暗暗的摇着头带上书房的门出去。这些理不清的事儿,也只有当局者自己才能够清楚其中的恩怨情仇,来龙去脉。
看着简阳带上门离开,陆景浩双手撑着头用力的按揉着双侧的太阳穴,良久,才抬起头,抓起书桌上的电话,熟练的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只是对面的人没有开口说话。
话筒间仿佛有浅浅的呼吸在缓慢流动。
陆景豪握着话筒,嘴唇艰难的张开,喉间梗着块铁似的难以发声。陆景豪将话筒稍微移开,一手捂着口鼻,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终于觉得嗓子舒服了点,心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
电话的两边如此静默无言着僵持着,陆景豪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满是不悦与怨怼,终究是重重的挂断电话。
通话时长不过两三分钟,陆景豪却觉得窗外的夜色,在他打电话的时间中变得更加深邃浓郁。
有些人,适合厮守相依一辈子。有些人,却注定陌路,永不再相见。
“太太,一定是小姐他们回来了!”门铃响的时候,小保姆秀儿正陪着付慧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付慧亚背靠着抱枕躺在长沙发上,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格外扎眼,她急忙挣扎着坐起来,摆手催促着秀儿,“秀儿,快去开门!外面冷!别让他们站久了!”
“诶诶诶!”秀儿叠声儿应着,小跑着去开门,将门外的两人迎了进来。
简阳解开自己的羽绒外套将陆清欢裹紧怀里带进屋内,连忙对清欢说道:“快进去坐着,我把外套脱了。”
“呀,下雪了?”秀儿连忙上前搭把手,将简阳脱下来的外套接过来进了卫生间拿干净毛巾擦干净又重新拿出来关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付慧亚拿起放在手边的拐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清欢淡淡的说了句,“站起来干什么?你那腿又不方便!安安分分的坐着吧!再摔出什么好歹来,还不是得麻烦别人伺候你?”
清欢的语气并不算好,甚至有点不耐烦,但是清欢还是端起放在茶几上的盛满水的玻璃杯,在手上摸了摸,温度正好,不烫不凉,这才递给付慧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