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蒲一看他的反应,眼中亮光一闪,连忙就过去将他的去路给堵得死死的。
见他一脸不怀好意的凑过来,武立新赶紧后退:“崔六,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这个病人不是你叫人送来的吗?想来你一定十分关心她的病情,所以我想请武二郎君您就近看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让你立马就知道不是?”崔蒲说着话,就直接拖着他往前走了。
而那边中年男人已经又问向慕皎皎:“小娘子,我娘子这个病真有法子治?”
慕皎皎颔首:“她只是因为最近天冷,把夏日的衣裳翻出来贴身穿了。这件衣裳在夏日的太阳下暴晒过,沾了暑气。现在暑气入体,自然就是中暑的症状了。大夫猛一把脉,便以为是冬得夏脉,其实不然。用一粒藿香正气丸,祛除暑气病就能好了。”
红豆闻言,赶紧就道:“正好咱们随身带了藿香正气丸的,婢子这就去取一粒来给这位大娘子用!”
中年男人听了先是一惊,随即便又哭又笑:“原来竟是因为这个?这些日子天气越发的冷了,我们出门也没带够衣裳,娘子这两天一直在叫冷,我就叫她随便把以前的衣裳翻出来穿上抵御寒气。却没想到,这样竟是害了她!”
“我说了,不是什么大事,等把她体内的暑气祛除了就好了。”慕皎皎淡声道。
那边武立新听到这话,不由失声低呼:“这也可以?”
“我娘子说可以,必然就可以。不然,你等着看不就行了?”崔蒲冷冷瞥他一眼。
红豆很快将藿香正气丸取了一粒来,用温水化开了,喂给妇人喝下。慕皎皎再指挥人调了一碗淡盐水,一点一点给妇人灌下。
小半个时辰后,妇人身上的高热便明显退去,干燥的额头眼看着渗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
中年男人见到这种情况,总算舒了口气,赶紧便过来给慕皎皎行礼致谢不提。
慕皎皎便道:“她这病拖得时间有些长,现在虽然服了药,但最早也得明日一早才醒的过来。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晚上再往她唇上沾一些淡盐水,等明天天亮,人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更加欢喜,差点就给慕皎皎跪下了。
武立新一看人居然真的好转了,心中大叫不好,连忙腆着笑脸道:“这人是我叫人送来的,便是武家的客人,不如还是去我们那边住吧!横竖就在隔壁,走两步就到了。”
他话音刚落,崔蒲就扶上他的肩膀:“对了,我想起来武二郎君你不是也病了吗?现在正好已经给这位大娘子看完了,娘子你就再受点累,给他看看吧!不过我看武二郎君能说能笑,只是精神有些萎靡,想必没什么大毛病,娘子你给他扎两针醒醒神就行了。”然后就拼命把武立新往前推。
武立新顿时吓得不行。
他又想到了崔蒲那根扎进修文脑袋里的金针了。这家伙才跟着慕皎皎几个月,就已经能学成这样的手段,现在慕皎皎出马,那还得了?一不小心,只怕她就能把他给扎成半身不遂!
他这完全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品行不端,就以同样的思维来揣度别人,以为人人都和他一个样。
眼看着慕皎皎慢慢抬起头来,冲着他这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开口:“好啊!”
简单两个字,听在他耳中却不啻于索命阎罗呼呼挥舞着铁链子往他脖子上套上来,他已经不能呼吸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好得很,一点都不难受,不用看了!”他吓得浑身都在哆嗦,忙不迭推开崔蒲,拔腿就往外跑去。
至于那对中年夫妻?他自保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空理会他们!
管事的见状,连忙也道了句:“他们留在这里,更方便六少夫人您照料,便还是留在这个更妥当。我们就先走了,明日再来探望他们。”说罢,也一溜烟跑远了。
“切,我还以为他有多少本事呢,原来还和上次一样,听风就是雨,真以为这点小毛病就能难倒我家娘子?”崔蒲对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唾了口,赶紧又回头冲慕皎皎笑道,“娘子你真厉害!”
慕皎皎摇摇头,便吩咐红豆带这对夫妇下去安置。
中年男人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怎么好意思?这大过年的,我们大晚上来打搅你们就已经够不对了,哪里还能在你们这里白住?而且我们身上脏,配不上这里干净的大房子,我们还是去外头吧,我们在外头有住处的!”
“这位郎君你就不用客气了。外头那种大通铺,那么多人一起睡,哪里适合大娘子养病?而且大娘子本来就是因为冷才会乱穿衣裳,以致得了这个病。现在你带着她出去,不是让她病中又冻上一次?暑气才去,又染了寒气怎么办?”小四儿道,“你不想麻烦我们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只是大娘子的身体要紧,你等她调养好了再出去住,我们绝不拦着。”
听他这么说了,中年男人嘴唇嗫嚅几下,果然不再纠结,便又连连对慕皎皎夫妻俩谢了又谢,才跟着小四儿出去了。
等人一走,崔蒲赶紧就上前来握住慕皎皎的手。“这才多大会,你手怎么就又凉成这样了?走走走,赶紧回房里捂捂去!”
不由分说,把人给带回房间,再用他的体温给她将冰凉的手脚捂暖了。
而那边武立新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好容易平静下来,便忍不住狠狠往枕头上砸了一拳。
“姓崔的怎么就这么好命,什么事情到了他跟前都能迎刃而解?”
本以为可以给他们添的堵,结果现在一切却加倍的堵在了他的胸口。他快郁闷死了!
“不是他们命好,而是二郎君你的做法就不对!”钱先生几个突然出现,走进门来便沉着脸教训。
武立新立*神一暗:“怎么,你们又要帮姓崔的说话了?”
“这不叫帮崔六郎君说话,我们是在对二郎君你感到怒其不争啊!”许先生叹道,“这一路过来,崔六郎君光明磊落,宽和大度,所作所为无不博得众人的好感。可是你呢?你除了被我们逼迫着对他说过几声谢,你还做过什么?今天更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去给人找茬,你这等作为,简直就是下作,哪有半点名门之后的作风?若是当时我们在旁边,我们是断断不会容许你做出这等糊涂事的!”
“是啊,姓崔的光明磊落,宽和大度。他出了长安城,就摇身一变成了正人君子了!我武立新却还是一样不争气,没骨气,现在更是带着你们一起丢人现眼了!”武立新冷笑不止,“怎么,现在你们后悔了?觉得跟着我没前程,想去跟姓崔的是不是?你们想跟他的话随便啊,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我绝不拦着!”
“你!”许先生气得脸都白了,“我们好心好意的劝谏,二郎君你为何不肯往心里去?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现在你这些毛病不改,到时候到了任上必然会被人当做把柄捉住,对你的仕途大大不利啊!”
“哼,我的仕途?我的仕途有姑母保驾护航,何来不利之说?你们这些老头子以后少在我耳边大呼小叫,老子肯带你们出来,是看在我阿爹的面子上,给你们一个光耀门楣的机会。你们别仗着自己是我阿爹给的人就了不起了,还敢指着我的鼻子教训我?谁给你们的胆子?”武立新本来现在心情就不好,结果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骂,顿时怒火中烧,口不择言。
几个先生听了,立时面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二郎君原来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那我们明白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说你一个字。但还是请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为首的金先生拱拱手,连忙便转身离去了。
其他几人也摇着头,叹息着走了。
武立新看着这些人接连离去,眼中浮现一抹后悔。只是让他赶紧追上去认错?他又拉不下这个脸。
小厮见状急得不行:“郎君,你怎么……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要不你写一份手书向几位先生认个错,我帮你递过去?”
“现在就认错,岂不是让他们觉得我是好欺负的?先晾他们几天,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事不是他们能随随便便指手画脚的。”武立新冷声道。
“郎君,这大过年的……”
“你可以走了!我说了我会认错的,但绝对不是今天!”
被他这么一喝,小厮也不敢再多说,只能低头出去。到了外头,他也忍不住摇摇头,长叹口气——
真不是几位先生说。在心胸上,他们的郎君的确远远及不上崔六郎君啊!现在他还不抓紧时间去赔礼,只怕今天过后,他就要和几位先生离心了。
到时候,事情就要越发一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