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亲热的凑过去,将胳膊搭在崔蒲肩上:“崔六兄你这是高兴得傻了么?也是,唐昌公主一向喜欢你。你们分别大半年,今天终于能够相见,你会这么欢喜也是理所应当。便是我,也为你们俩感到高兴呢!”
崔蒲白他一眼,撇撇唇没有反驳他。
武立新见状,便当他是被眼前的事实给吓呆了,心里顿时得意起来——饶是你拼命走避又如何?就算你逃到扬州来,只要是公主想要的人,她也一样能抓到手!而且现在,离开了博陵崔氏的势力范围,公主就是扬州城里最大的,便是扬州知府都只能对她俯首称臣。现在她又找过来了,你还能躲到哪里去?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眼下,他终于可以报之前的几箭之仇了!顺便,还能亲眼看到这个人是如何沦为唐昌公主的裙下之臣的,这么酸爽的画面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异常的激动!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踩上跳板上了唐昌公主的船。
走进船舱,便见唐昌公主正席地而坐,身边一左一右伴着两个衣衫半敞的美少年,眼前还有几个漂亮的小郎君正伴着丝竹翩翩起舞。如果他们的衣服穿多一点、一个个不要扭腰摆臀媚眼如丝的话,崔蒲觉得眼前这幅画面还是很养眼的。
武立新抢先一步上前向唐昌公主行礼。唐昌公主脸带红霞、斜倚在美少年怀里慢悠悠的问:“原来是武二郎君?好久不见,听说你来扬州做官了,现在这个官做得怎么样?”
“托公主的福,还好。”武立新笑道,悄悄将崔蒲往前撞了一把。
崔蒲踉跄两步,不得已对唐昌公主拱拱手:“某崔蒲见过唐昌公主。”
“呀,原来崔六郎君你也在?这倒是我们有缘了。”唐昌公主似乎这才发现他的存在,连忙坐正了冲他笑道。
崔蒲低下头。“某只是过来向公主您请安的。现在既然说完话了,还请公主放行,让我们回去。那边船上我们的同僚还在等着我们呢!”
“哎,崔六兄,都已经见到公主了,难道咱们不应该敬她一杯酒吗?”武立新忙道。
崔蒲冷冷看他一眼。武立新便挤挤眼:“怎么,难道公主还不值得你敬上一杯酒吗?”
“就一杯。”崔蒲沉声道。
“就一杯!”武立新连忙点头。
说话间,便有侍女端着三杯酒上前来,崔蒲和武立新一人拿了一杯,双双冲唐昌公主举杯,而后仰头喝下。
喝完了,崔蒲又催促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唉,六郎君,难得见到长安同乡,咱们和公主多说几句话又怎么了?难道你就不想打听打听你阿爹阿娘他们现在境况如何吗?况且你不想问,我还想问呢!你且等等我。”武立新连忙又道,便果真同唐昌公主说起自家事来。
唐昌公主耐心的回答了他。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眼看崔蒲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了,她才笑吟吟的道:“对了,崔六郎君,原本要是你今天不来,我过两日也是要去找你的。我有一件要紧事要和你说。”
“还请公主明示。”崔蒲冷冰冰的回应。
唐昌公主也不生气,依然满面微笑的道:“这次我南下时,在中途捡到两个人,他们自称是你的至亲,此次便是来投奔你的。只是因为半途钱花光了,就被人从客栈里扔了出来,还打得半死。我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顺便将他们一道带了过来。现在你既然来了,我正好把他们交给你了!”
话毕,便见一名侍婢领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表哥!”小的那个一见到崔蒲,立马大声叫道。
崔蒲顿时绝望的扭开头去。“公主您被他们骗了,他们不是我至亲,我根本都不认识他们。”
“崔六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我好歹也是你亲舅舅,你亲姨娘的亲兄弟!你别以为你是博陵崔氏的郎君、现在又当上了县太爷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咱们之间的血脉羁绊也是割不断的!我这个舅舅不是你想不认就能不认的!”大的那个闻言立马义愤填膺的大呼小叫起来。
崔蒲嘴角轻扯:“想让我认你做舅舅,你还是先得到博陵崔氏的认可了再说吧!”
“你小子……”大的又要怒骂,却被一名小厮给捂住了嘴。
唐昌公主看看他们三个之间的互动,忽的眉心一拧:“这一路上,他们一直告诉我,说你们之间感情深厚,这次他们南下就是你专程写信邀他们来的——难道这些都是他们骗我的?”
“公主你终于想明白了。”崔蒲点头。
唐昌公主霎时气愤异常。“好啊,这两个贱民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我?来呀,给我把这两个贱民扔下湖去!”
几个小厮立马应是,上前来就将父子两个人押住了。
刚还又蹦又跳大呼小叫的父子二人顿时吓得半死,赶紧对崔蒲大呼小叫,让他救救他们。只是崔蒲一动不动,反还不停的催促唐昌公主:“公主你赶紧把他们扔下去吧!他们俩要是死了,这绝对是为民除害!”
“好!既然六郎你这么说了,那我这就把他们扔下去!”唐昌公主看他一脸急切,根本没有半点担忧,顿时眼神一暗,便对小厮颔首示意。
小厮立马将大的那个拉了出去,扑通一声扔进水里。
大人的惨叫声立时响彻整个湖面,而后便是一阵哗啦啦的扑水声传来。小的顿时吓得尿了裤子,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对崔蒲喊道:“表哥,你赶紧认了我阿爹啊!不然他就要被淹死了!我马上也活不了了!”
崔蒲一动不动:“公主,还有一个呢,你们不扔了吗?”
“这就扔。”唐昌公主声音一沉,于是小的也被拖了出去扔下水去。
崔蒲已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径自躬身行礼:“现在,公主您没事了吧?下官告退。”
“六郎君,喝了我的酒,你觉得我现在还走得了吗?”此时。唐昌公主突然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崔蒲忽觉眼前一阵晕眩:“你……你在酒里下药了?”
“是啊!最简单的蒙汗药。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头脑昏沉,身子也不受自己控制了?”唐昌公主轻声说着,起身慢慢朝他这边走来。
崔蒲连忙转向武立新:“你呢?为什么你没事?”
“因为我只叫人在你那杯酒里下了药啊!”唐昌公主笑道,已然来到他跟前。她的一只胳膊勾上他的脖子,另一手则在他胸口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六郎,我等了快一年,你终于要成为我的人了!”
浓重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几欲作呕。
崔蒲拼命咬破了唇,钻心的痛楚稍稍令他的神智清醒了些。他赶紧一把将她推开:“你休想!我是绝对不会任由你摆布的!”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退后的余地吗?”唐昌公主指指外头,“你看到了吗,你们的船已经被远远的甩开了!”
崔蒲摇晃一下脑袋,拼命睁大眼睛,才看到他们的那艘画舫果然已经被这艘船甩开了,两艘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唐昌公主便又缠了过来,丰腴的身体轻轻在他身上摩擦着:“六郎,你就从了我,不好吗?只要你乖乖听话,别说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便是这扬州知府,我也能给你弄来!”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崔蒲再次推开她,竟是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那边的侍婢立马伸手要拦。崔蒲一抬手,将一只花瓶打碎了,他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用力在胳膊上一划,尖锐的痛意钻进心间,又让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立马便拼命的挥舞着手头的碎片,将拦路的侍婢都赶了开去。
眼看他跌跌撞撞的跑到船头,唐昌公主也连忙追了过去。
“六郎,你以为你就算逃出船舱又能如何?这艘船,我不允许旁人靠近,他们就谁都不敢靠过来。今天晚上,你跟定我了!”
“谁说的?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呢!”崔蒲目光转向月光下银光荡漾的湖面。
唐昌公主一怔,赶紧摇头。“你不会的。现在夜深了,湖水冰凉,你跳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崔蒲就算是跳湖自尽,也绝对不会和武立新这个无耻之徒一般,主动对唐昌公主你投怀送抱!”
崔蒲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他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嗓音拔得又尖又高。
在宽阔的湖面上,这声音迅速飘荡开去,又被轻轻拂过的晚风送到附近许多艘小船上。
正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武立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了,便连忙拔腿朝崔蒲这边跑来。
然而崔蒲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冲他傲然一笑,便一个纵身,从船上跳进了瘦西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