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与离殇

珞珈山下虽有人烟,但却并不是繁华小镇,反而因为地处偏远,土地贫瘠而显得荒僻。关搏并无打算在村子多作停留,只是这地方毕竟是莹草故居,便忍不住往里面凑。

不过关搏知道自己体型巨大,因此一直选择密林小道,尽量不要现于人前。

待到了近处,背上的小莹草也兴奋地大叫:“我家就在那边!”

小手刚往前一指,却马上便忧郁了。

“可惜爷爷已经不在了。”

小莹草与莹草,除了与关搏的那段记忆之外,并无其他区别,甚至那段日夕相处的记忆,也在这段时间里慢慢弥补起来。

关搏有些惶然,开始模糊了两人之间的区别。

想及此处,关搏便问小莹草:“你还要复活你爷爷吗?”

“可是,菩萨不是不愿意么?”小莹草忧伤道。

关搏默然,想起莹草在未见到观音菩萨之前,无论摔得多痛,第二天依旧坚持不懈往山上爬。

但当初那个莹草见到观音菩萨之后,是不是会放弃呢?

这个问题,关搏无法回答。

“你要回家么?”关搏问道。

“家里没人了。”小莹草虽然这么说,但眼神却远远看着村里玩耍的孩子,满是羡慕。

“想去就去呗。”关搏劝小莹草道。

“他们从不跟我玩,还爱欺负我。”小莹草眼睛冒着水汽,但却还是一直看着。

“这是为何?”关搏奇道。

“因为我没有爹娘。”

“”关搏只能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儿,关搏却对小莹草道:“你想不想跟他们玩?”

“才不要你有办法?”小莹草这语气转得倒是挺快。

“我们可以这样”关搏跟小莹草耳语几句,听得这小女孩眼睛发亮。

珞珈山下这村子名为观音村,大抵是要借菩萨的福气,希望村子百业兴旺。只是这些年来,大伙的日子只能算上平安,谈不上如何红火。但这等日子也算不错,大家便心安理得日复日地过着。

村子的东边,是小孩子的乐园。有大如华盖的古树,有清澈的溪流,还有花海与蝴蝶,是个乐园一般的地方。

只是看久了,也并无新意,孩子也只是做着重复的游戏厮混着。

或许长大后会怀念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但现在却不见得有多珍惜。

突然一阵香味传来,孩子们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股味道沁人心脾,只吸一口都觉得通体舒泰。

孩子们一溜烟往香味传来的方向跑,便看到一小山坡上,小莹草正在大口大口地啃着竹笋。

这是从紫竹林深处挖来的宝贝,品相最好的一根,关搏平日里都舍不得吃。

这都是深蕴灵气的宝贝,看得那些孩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莹草?你不是上山被妖怪吃了么?”一个看起来像是孩子王的小男孩走出来说。

这小鬼皮肤黝黑,看起来不到十岁,却长得相当高大,比莹草高了两个头不止。

“你才被妖怪吃了呢。”小莹草争锋相对地回应。

“怎么不是,那天你上了山一直没下来,大家都说你被山上的黑熊精吃了。”

“谢如林你眼瞎么,我好端端在这里,倒是你爸两月前上山被妖怪挂紫竹上了,我还看到了呢。”小莹草傲娇道。

这话一出谢如林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你这小丧门星,克死自己爹娘有克死自己爷爷,现在回来是要克死我们全村人么?”

这话极为恶毒,对于小孩子来说,简直可以造成心理阴影了。而其他小孩子也跟着鼓噪起来,开始对小莹草各种方式进行大骂,甚至还捡起石头扔她。

一块尖锐的小石头落在小莹草的额头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花了小莹草的脸。

这时候,一声咆哮传来,巨大的呼啸声让这些熊孩子们东倒西歪。

关搏那大如小山的体型,加上故意弄出来的狰狞表情,一下子就将几个熊孩子吓得尿了裤子。

就在他们都慌得站不稳之时,小莹草便跑了出来,挡在关搏面前。

手上的竹笋朝关搏了晃了晃,关搏便配合地跟着打转。然后小莹草将竹笋用力往远处一扔,关搏便作势扑了过去。

“还不快跑,等死呢你们?”小莹草对那些熊孩子大声喝了一声。

这些小鬼们才惊醒过来,撒丫子就跑。

关搏装出只顾着吃竹笋的样子,其实只是背对着熊孩子们,却没有动嘴。

他还没有馋到要吃沾了小莹草口水和泥土的竹笋。

这一边,熊孩子们一阵乱跑。那谢如林回过神来之后却跑到小莹草身边蹲下,大声喊道:“快上来,我背你!”

大概是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小莹草迟疑了一下,却不由分说被谢如林扛起了就跑。

小女孩身子轻,而谢如林特别健壮,扛着小莹草跑路也丝毫不慢。

不一会儿,听到有妖怪出没的村民们拿着粪叉锄头就跑出来了。

关搏做戏做全套,跟村民们糊弄了几下,就装作不敌逃到密林之中。

不过关搏并未走远,而是躲在林子里密切注视着村里的情况。

村民们在“赶走”了关搏之后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关搏那庞大的体型,要是打起来不知道要填上多少条人命。

熊孩子们这才劫后余生地哭出来,蹭点父母的怜惜,说不定能躲过一顿打晚上还能添上一块熏肉。

小莹草还被谢如林扛在肩上,这时候才得空脚踏实地。

谢如林有些笨拙地给小莹草擦去脸上的血迹,这还是他刚才扔石头弄出来的。然而下一刻小莹草便救了他一命,这让谢如林相当尴尬。

而此时,一个熊孩子指着小莹草道:“就是这个丧门星,是她将妖怪引来的”

小莹草只觉得一阵委屈,但依旧咬紧了嘴唇,倔强地忍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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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候,谢如林将小莹草挡在身后,对这熊孩子道:“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要不是莹草,我们全部都被妖怪吃了。是她引开妖怪,我们才逃得了性命,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

谢如林平日里便是孩子王,这话一出,那熊孩子便吓得躲到母亲身后,不敢反驳一句。

“以后,谁要欺负莹草,便是跟我谢如林过不去。”

小男孩一副男子汉姿态,却没引人发笑,反倒迎来一片叫好声。

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同龄人的爱护,小莹草只觉得这感觉相当奇妙,像是有暖暖的东西沁入心脾。

但偏偏此时,小莹草回头一看那熟悉的身影却不在身边,一颗心便又觉得空落落的,好不难受。

关搏距离虽远,但却将这情景看得分外分明。

“大概,还是我一人上路比较好。”关搏苦笑一声,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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