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合看着湛一凡,嘴角却微微的露出笑意来。
再看向女儿薄荷的侧脸,白合摇头轻笑,这两个孩子都聪明,但就是爱算计。
白合坐在远处不动,因为她知道薄荷会受伤是因为出了车祸,但是老舅和表哥他们不知道,听湛一凡这么一说便都不快了。
“一凡啊,不是我说你,你是个男人,又比荷丫头大五六岁,你要是不让着她,谁让着她?怎么能和她一起吵啊闹啊的,还让她磕着了?该不会是打架了吧?大男人的打女人舅舅可不认为是什么好作风啊!”
表哥也连连的道:“我们家里可是从来都没出过打女人的男人啊,再说了,荷丫头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湛一凡不停的点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都是我不好。就算我真的气着她了,被她打被她骂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对她则是连摸也不敢摸一下。所以还让她自己受了伤,我更是不应该,是吧?”
低头,看着薄荷,那笑的叫一个愧疚和歉意,但是落到薄荷的眼里,就是假,就是虚伪!但是落到老舅他们眼里耳朵里,却都成了解释,瞬间都明白了这伤势薄荷自己受的。
老舅便又看向薄荷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受伤呢?”
“是啊,还是自己把自己给磕着了。下次小心啊,别再马马虎虎的。”表哥也是一副又责怪又心疼的模样。
薄荷指了指自己,对这一变化只能深感无语。湛一凡只不过一句话,怎么被指责的都变成自己了?
白合在旁边掩着唇轻笑,即便是才刚刚和女儿见面,可是经过接触也看得出来这个孩子的个性很要强,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但是也清楚的了解了这个女婿的性格,的确是疼爱女儿的,但是却很腹黑,两个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只怕这么下去一时还不会和好,只会越来越僵。
薄荷果然又离湛一凡远了一些,众人对薄荷关心间,白玉醇和白雨辰便从镇上回来了。
“小姑,小姑!你今天就回来啦?我还想你再不回来老舅就要去云海亲自捉你了呢……”醇儿嘴里喊着话就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模样莽莽撞撞,一点儿也不像个警察,倒还像个十几岁的姑娘。跟在醇儿后面的男孩长得极为娟秀,随了表哥儒雅的气质,高高的还戴了一副眼镜,身上的衣服穿得干干净净,看得出来自身也是个讲究的人。
薄荷还在打量白雨辰,醇儿就已经扑到了自己跟前,抱着她一脸的笑容灿烂:“小姑,你……”话还未出口就听得老舅在一旁低吼:“醇儿,又没规矩了!?看看这是谁?还没大没小的!”
醇儿听见老舅的低吼声,这才吐了吐舌转头向自己爷爷旁边望去,在看到白合时,醇儿怔住了。真的……好像啊!
醇儿不可思议的看了薄荷一眼,随即颤抖的走了过去在白合身边蹲下,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您就是姑奶奶么?是我小姑的……妈妈?”
“你就是醇儿吧?你小姑和我说过你,长得很真漂亮,哥哥你得了一个好孙女啊。”白合心里有感叹,转眼间哥哥都当了爷爷了,而自己竟然也成了姑奶奶,岁月啊……不仅催人老,还在提醒着你,告诉你真的是老了。这么一张年轻的面庞在自己的面前,让她怎么能不回想当年呢?
“这孩子马马虎虎吧,长得最像你,也像她小姑,所以从小性子就被我们给宠的没心没肺了。”
醇儿听了,立即是不满的嘀咕:“爷爷,别在姑奶奶面前说我坏话嘛!”
众人都笑,薄荷却没忽略一直站在一旁,一脸微笑的白雨辰。便立即问道:“你就是雨辰么?”
白雨辰转身就向薄荷弯腰:“小姑你好,我是雨辰。你和姑父的婚礼我错过了,实在憾惜。”
薄荷摇了摇头:“没关系,一家人不必说这些,回来就好。”此刻薄荷倒有些好奇,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性格如此温和懂礼的白雨辰离家这么些年?一个人独自在国外,哪怕在艰辛竟然也不愿意回来?
“雨辰你也快来,来见过你姑奶奶。爷爷和你说过的,你姑奶奶啊就是漂亮,对不对?现在都五十多岁了,还是那么好看!有没有说错?这个小子从小就非得和我争辩,说我的妹妹要是长得像我,能好看到哪里去?就气得我啊,我妹妹就是长得像我,但是就是好看,还有那醇儿那荷丫头,都是像极了姑奶奶的。”
老舅对着白雨辰就是一阵不停的唠叨,白雨辰忙不迭的走过去不停的点头:“是是,爷爷说得对。姑奶奶最美,最美……我们白家的女人,都是最美的。”
白合掩着唇轻轻的笑着,娇嗔的瞪了自己哥哥一眼:“哥哥你也真是的,和一个孩子争这些做什么?我都老了,脸上的皱纹已经清晰,有什么好看的?”
薄荷看见白合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底的几抹落寞之色,以后一定要给妈妈多安排一些美容,让她弥补一下女人该享受的事物。就在薄荷想着以后时,醇儿注意到又站到白合身边去的一羽,便奇怪的蹲过去看着一羽的脸好奇的问:“姑奶奶,这个男孩儿是谁啊?”
“他是一羽。”白合将一羽拉出来一些介绍给众人,“一羽,快和大家打个招呼。”
一羽却只往白合的怀里赚,眼神依然陌生冷静,但是眉宇间却写着不安。
“一羽?怎么和姑父的名字有些像啊?都是一……啊!”醇儿突然掩唇,诧异的看着白合问道:“姑奶奶,这该不会是您的小儿子吧?”这个念头以钻进醇儿的脑袋里,醇儿就低呼了出来。不过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姑奶奶都五十三岁了,怎么可能还生个这么小的儿子呢?
老舅和表哥也投出好奇疑惑的眼神,从一羽走进客厅他们就注意到了这个好看的小男孩,只是都还没来得及文,被醇儿这么一声低呼,众人心里也怀疑,这难道是白合的小儿子?
“小合啊,你这些年,究竟去了哪儿啊?是不是结婚啦,然后这个孩子……”老舅一边说一边在心里为薄荷感到可怜,这孩子找她妈妈找的这么紧,可是知道她妈妈结婚有了新家庭竟然还能不怨?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带着她妈妈和新弟弟回来?
“哥哥,我没结婚。”白合摇了摇头,就知道众人误会了,便慢慢的解释道:“这孩子是我收养的。他随着我姓,叫一羽。”
“噢……”众人这才明白,薄荷也在心里安慰,还好一羽是随着妈妈姓的,并不随着薄姓。就是不知道为了争取这白姓,当初妈妈又牺牲了什么。
“啊!?”醇儿却是一声惨叫,指着一羽一脸的郁闷:“就是说,我要叫他小叔叔咯?不愿意,不愿意啊!我初中同学,孩子都这么大了,最小的都能打酱油了,我却还要认这么一个小不点儿叫叔叔?”
醇儿的一番话逗得众人大笑,就连刚刚进来的李泊亚也弯了弯嘴角,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便又蹙了眉头。
“怎么了?”湛一凡只以为是自己吩咐他的事情没办妥,立即走到一边去低声交谈。
“Boss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好。”
湛一凡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视线轻瞥了厅内的薄荷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午饭很快便准备好了,餐厅就在偏厅的位置,就像是酒店里的豪华包间,颇具古典风,还有能坐下二十几人的大圆桌,热热闹闹的完全不同往日。
薄荷挨着自己的母亲白合坐下,而醇儿随即就挨着她亲昵的小姑坐下,湛一凡只要隔了几人再坐,一桌子人也没有传统的礼俗约束,并没有按照尊卑排序坐位,就那么随意的像一家人一样落座。
李泊亚自然也是上了席的,就坐在醇儿的对面,春日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那章妖孽似的脸。
虽然醇儿在进白家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说实话当时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很紧张有很诧异意外,不过李泊亚的表情很漠然,只是朝她轻缓的点了点头,就像是在和一个仅仅只是认识的人打招呼似的。醇儿连头也没和他点便急匆匆的冲进去了,直到现在两个人也没说过一句话,眼神交流都没有。
醇儿低头剥虾,此刻的心情又复杂了。他怎么会来这里呢?必定是跟着小姑和姑父来的了,可他能面无表情的和她相处,但是她的功力明显不够深,只怕自己会在家人面前露馅。年前,她离开云海市的时候,他一直忙着两个人是好几天都没见了,而她觉得根本没有道别的必要背着包包就走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自己的老家,自己的众位长辈跟前!
醇儿反常的安静和异常,倒是因为白合回来白家人都欣喜其中,所以并未被人察觉,但是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对面的李泊亚。
欢欢喜喜的午饭过后,薄荷就陪着白合还有舅舅一起回了白合曾经的阁楼。
白合一一细细的抚摸过她曾经用过却从未动过的那些细物,老舅和薄荷在后面看着也禁不住的红了眼眶。
白合转身,拭了拭湿润的眼眶,看着自己的哥哥感激的道:“谢谢哥哥还为我保留着这里,连个细节好像都未变过。要不是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要不是看着荷儿都已经长大成人,我甚至会以为自己还在二十八年前,还活在二八年华。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都还在,哥哥也还年轻,我更是不懂事。”
舅舅走过来拍了拍白合的肩:“我带荷丫头来过你房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掉眼泪。但是这有什么好哭的呢?人生有几样是保留原来的样子,就连这房里也并不是什么都是原来的东西。你的墨干了,这荷花换了几千几万枝,尘土也拂去了多少。这岁月变迁,能保留的东西也只有不变的东西,变得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保留不住的。”
薄荷觉得舅舅说的话很有道理,人生哪有亘古不变的东西?不变的,永远不会变,会变的……怎样也留不住。
“一羽,”白合挥了挥手让一羽过去,一羽走过去,白合将手里的几本册子递给他:“妈妈曾经教过你写毛笔字,还记得吗?”白合对一羽是一一的教导,一羽虽然各方面不如正常的孩子,但是他的记忆力惊人,但凡见过的都记得住。
一羽点了点头,白合便摊开手里的册子指着上面的字道:“那么,以后呢,每天练一篇字给妈妈,好不好?”
一羽又点了点头,白合摸摸他的头,两母子就在哪里指着字册识字。
舅舅将薄荷带到一边去,终于是忍不住的问:“这个孩子真的是你妈妈收养的?”
薄荷点了点头:“嗯。当初,妈妈生下的双生子另一个是男孩儿,妈妈取名就叫一羽。这个孩子,只怕是弥足了妈妈内心的缺憾,我挺欣慰的。”
舅舅看着自己的妹妹和一羽相处的画面只叹气:“可怜她了,这些年……她究竟在哪儿啊?你是怎么突然找到她的?”
薄荷挽着舅舅的胳膊淡淡一笑:“舅舅,这些事以后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们找到妈妈了,就开开心心的过个年吧。还有……这个孩子不如正常孩子,他有少儿孤独症,所幸的是现在年纪还小,症状也不严重,但是我希望舅舅你们能知道。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像对普通的孩子一样对他,给他更多的爱,给他更多的关心,这样妈妈也能少些负担和担心,但是只怕现在还不行,他现在很怕我们这些陌生人……”薄荷说着看向一羽,但也只是目前,她相信以后他一定能让一羽喜欢自己,依赖自己就像依赖妈妈一样,这样……妈妈就会少掉许多的负担了。
白合在房间里带一羽玩,薄荷和舅舅下楼。刚刚下楼,薄荷就看见醇儿鬼鬼祟祟的背影,薄荷原本要跟过去,却被舅舅率先看见,立即喊了一声:“醇儿,去哪儿啊?”
“啊!?”醇儿听了声音似乎吓了一跳,转身就站直了身子,一个笔挺的军姿,和先前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相比,可真是完全两个人。
“做什么事情,鬼鬼祟祟的?”薄荷心里一直惦记着醇儿那晚拒绝了自己去出租屋,但其实她也许就在家里的这事儿。她不是想怀疑醇儿,而是事实就值得被怀疑,一向理性的薄荷除了在少数的事情上犯过糊涂之外,其余的事情一向还是比较理性的。
醇儿一面对薄荷就心虚,她可是愧对过小姑啊,心里紧张忐忑的不行,看到薄荷就暗暗打哆嗦。
“我……我去外面,和雨辰约好了去逛街!”其实是李泊亚刚刚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让她在出门左拐的三百米处的船上见。醇儿不是胆子大,而是很像当面质问他跑来做什么,简直是不要命了。所以醇儿正准备前往赴约。但也许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走路鬼鬼祟祟的也就被自己的爷爷和小姑给逮住了。
“我也去。”薄荷立即举手道,醇儿脸色白了一下:“啊?小姑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啊?”
“怎么,有意见?”薄荷其实是想躲湛一凡,他似乎很想逮一个她落单的机会。但她现在不想想那些事,就像好好的开心一下,这两天她算是累计了,也没在白天的时候去逛过白阳镇。
“就是,你小姑大你几岁?你带你小姑好好出去逛逛,吃些好吃的,我们这里啊,过春节的时候热闹着呢。好好招待你小姑啊,多带些钱。那我上去陪你妈妈,和她聊聊天去。”
“嗯,一会儿一羽午睡,妈妈一个人也会无聊的。”薄荷放开老舅,也不顾醇儿愿不愿意带她就走了过去。一把抓住醇儿便往外拖去,刚好转弯要过来准备蹲点等人的湛一凡见着薄荷竟然抓住醇儿,顿时愣住了。再眯眼看向醇儿,醇儿浑身一颤,立即精神一颤,指着薄荷就道:“是小姑抓着我说要出去玩的。要不姑父你们两个人去逛吧?”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姑父现在眼里的冷意足以杀死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啊!
湛一凡轻咳一声,还算这丫头懂事。
薄荷却板着脸道:“不必了,我就和你出去逛,他对这里也不熟。走吧!对了,雨辰呢?”
醇儿在心里哀嚎,她怎么知道白雨辰去了哪里?吃完午饭就没人了,她根本就没和他约好,现在好了,去哪里凭空多了个白雨辰出来?
醇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那个,雨辰可能先走了,要不我们过一会儿再去?我先给他打电话?”
“不必了,难道我们两个人就不能逛了吗?”薄荷拉着醇儿大步而去,湛一凡则被留在后面远远的甩开。越走越远,薄荷却用余光看着身后,醇儿反反复复的看着薄荷这欲拒还迎的态度,忍不住的道:“小姑,你是希望姑父跟上来的吧?”
“胡说。”薄荷立即甩开醇儿的手,她们已经走出了白家,先在河边柳树下缓然散步。
“小姑你说谎,你明明很想姑父跟过来的。小姑,你唯一的缺点就是,矫情!”
薄荷顿口,这道理她自己也知道。
“还有,任性!”
“你不是说唯一的缺点吗?”薄荷眯眸,这丫头想飞到她头上撒野了是吧?
“嘿嘿。”醇儿立即罢手,“任性是优点,优点。”
薄荷冷笑一声:“说罢,在你眼中,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醇儿立即拍马屁:“小姑您在我心中是就是完美的女神!”
薄荷叹了口气,走到一个路边摊停下来,要了两个叶儿耙,付了钱转身递给白玉醇一个才冷冷道:“说实话,恭维的话少来。”
“真要听实话啊?”醇儿见薄荷现在心情还算好,便大胆的试问了一句。
“嗯,就说实话。”薄荷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从前倒是从不在乎这些,可现在……就依照醇儿所说的,越加的矫情了。
“嗯……怎么说呢,”吃了两口热热乎乎的荤馅叶儿耙,醇儿的单子似乎也打了起来,口无忌讳遮拦的便道:“小姑你呢,看似冷清孤傲的一个人吧,其实面冷心热。有时候矫情了些,明明很在乎的事偏要装作不在乎,心口不太一样。还有,你特别能忍,但是不能忍的时候就霸气十足啊。说实话,你是我的偶像,你敢任性,敢矫情,虽然有时候活的不是太自在,但是你就是强悍啊。可是强悍的外表下却又有一颗琉璃般的玻璃心。”
薄荷看着醇儿,实在不明白,醇儿怎么能把自己看得这么透?
醇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掩了掩唇又用手掌闪了闪,嘿嘿一笑:“我就是胡说的,真的。”
薄荷笑着摇了摇头,以为她还会相信这是胡话吗?这番话,的确不知道是在夸奖自己还是骂自己,但是从别人的口中听来,好像根本是在将另外一个人,却又与自己的心契合。这难道真的就是自己?矫情,任性,面冷心热,强悍?
薄荷嗤之一笑,醇儿这丫头并不如看着的那般没心没肺。
走了大约一百米的时候,薄荷看到了李泊亚。
“你怎么在这里?”薄荷站在岸边,看着阶梯下站在船边的李泊亚有些意外。李泊亚这人,性情温和,可是也不会一个人跑出来撑船啊。
醇儿心虚的低头,还好薄荷此刻并没有注意到她。
李泊亚眼镜后的双眸闪了闪光,嘴角带着笑,却对薄荷道:“一个人无聊,想坐船。夫人和白小姐要下来一同乘一乘么?”
面对李泊亚如此突如其来的邀请,醇儿吓得拉着薄荷就道:“不用了!小姑,我们还是去镇上吧,还有很多好吃的,里脊肉啊,茄子夹肉啊,烧饼啊,铜锣烧啊,还有那个奶茶很出名的……”
“就知道吃。”薄荷戳了戳醇儿的额头,拉着醇儿的手却迈下阶梯,醇儿跟在后面脸色大变,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薄荷先上船,醇儿在后面,因为心情忐忑,所以脚下一歪,竟然晃了一下。在一旁的李泊亚立即伸出双手揽住她才没让她摔进冰冷的河水里,醇儿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李泊亚,怔了一下。
李泊亚蹙了蹙眉,将她扶好,不咸不淡的问了句:“还好吧?”
“当然好。”醇儿立即站直了身子,薄荷也问:“醇儿,没事吧?”
“没……没事。”醇儿摸了摸头,按耐住加速的心跳转身弯腰进了船舱。
一路上,风光颇好。
两岸的柳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就连船家的小船舱里都贴了‘福’字,小小的甲板上甚至挂了红灯笼,颇有过年的氛围。
薄荷托着腮在船舱的口上坐着,一直看着外面的风景,静静的只想着自己的手。
醇儿在薄荷对面坐着,李泊亚在她旁边,一个手臂的距离。可醇儿却全身僵硬,此刻是动也不敢动,只怕李泊亚做出什么事情来让小姑发现了自己。
但,李泊亚岂会是静静的带着坐以待毙的人。一会儿递水果,一会儿递糕点,都是不大不小的屁事儿,但就是那么轻易的坐到了醇儿身边,最后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醇儿紧张的暗暗用手指戳他的腿,只希望他能离的远些,不然只要薄荷一个扭头,必定会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猫腻!
可李泊亚好不容易移到了醇儿的身边,岂会那么容易的就自动离开?
先是暗暗的握住醇儿的那根手指,然后握住醇儿的整只小手,最后得寸进尺,手指钻进醇儿衣服的下摆,大手顺利的摸到她腰间腻滑的肌肤。
醇儿已经爆红了整张脸,总不能就乖乖的坐在这里被吃豆腐吧?可是小姑就在对面,她根本不敢动,只怕一动小姑扭头看见了他们,那她就完了!李泊亚越来越得寸进尺,手从下往上爬,顺利的摸到醇儿BRA的扣子,只要轻轻一弹就会松开。醇儿伸手对李泊亚的大腿暗中又是掐又是捏,只希望他干赶快明白当下的情形,更能赶快滚开。
可李叔叔显然已经不肯罢手,而且是来了兴致,就在醇儿的神经几乎绷到了弦上的时候,他愣是轻轻‘一弹’。醇儿只觉得前面一松,释然了……也松开了。
醇儿哀怨的瞪了那面无异色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李泊亚,心里已经画了无数个圈圈去诅咒他了。
“醇儿,”对面毫不知情的薄荷突然低唤了声,醇儿吓得浑身一颤,脸色一白,背后的那只手虽然停住了,醇儿却还是赶紧扭了身子,希望能挡住小姑的视线。
薄荷扭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醇儿的脸色紧张发白的让她有些疑惑:“你的脸色怎么了?”
李泊亚也挑眉,扭头向醇儿看来,此刻他的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扯出了醇儿的背,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只是坐在那里一样。
“醇儿小姐,你没事吧?”李泊亚‘好心’的问,醇儿在心里大骂‘你全家才没事,混蛋……竟然当着她小姑的面吃她豆腐,她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没、没事小姑,可能有些晕船?”说完醇儿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她从小在白阳镇长大,从前还每天坐船去上幼儿园,哪里晕船这一说?
薄荷也没怀疑醇儿,但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真心信任的两个人正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奸情。指着外面岸边,薄荷才道:“我刚刚看到雨辰了,和一个小女孩在一起,大约十岁。”
醇儿立即扶着船侧头忘了出去。固然是白雨辰,那个小女孩醇儿也认识,只‘哦’了一声便撤回身子坐了回来:“那是他前女友的妹妹。他们难道回到白阳镇了?”
“前女友?”薄荷吃惊,据她所知,这白雨辰是已经四年没回过白阳镇了,如今也不过十九岁二十岁,前女友那岂不是……?
醇儿叹息:“他初恋发生在初三的时候。小姑,说来不怕你笑话,雨辰的感情萌芽的很早,他初中的时候学习就好,全校第一。可是就因为谈恋爱了,所以成绩下降,整天就和那女孩谈情说爱打电话也不顾学习很耽误事儿。最后就被爷爷和爸爸他们知道了,便开始想尽办法隔断他和那个女生的来往。那个女生的爸爸在我们家酒店下当经理,因为这事儿爷爷还让那女孩的爸爸失业了,还用办法将他们全家逼走了白阳镇……其实怪不得爷爷他们,当年雨辰实在太小了,也不懂事。要谈恋爱但是不能把学习落下啊……哎,所以爷爷和爸爸把他送去英国,这四年他就赌气,也一直没回来甚至电话也不打一个。不多他倒是又努力开始学习了,这没让爷爷和爸爸他们失望。”
薄荷终于明白了,原来那小子早恋耽搁了学习,最后老舅他们就不得不用非常手段。虽然的确狠了些,但这就是成长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坐了两个小时的船又原路返回,再回到白家时便也是团圆晚饭开饭的时间了。
薄荷逛了一下午,回来便觉得头有些晕。虽然席上所有的人都开心,因为她和妈妈一同回来,整个白家特别的热闹,整个前院后院中庭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互相拜年甚至发红包。
薄荷当然也没有忘了给纽约的婆婆公公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母亲告诉她,已经和婆婆通过电话,婆婆很开心似乎还几度哽咽了,两个人竟然打了两个小时的视频电话。不过因为英国那边走不开,所以婆婆不能回中国来过春节,但要薄荷他们抓紧时间去英国一趟,那边的家族也没有忘了过春节这样的中药节日。当然,薄荷车祸受伤的时,对婆婆是三缄其口瞒下来的,而且也只有薄荷伤口好了拆了线只怕才能说去英国的事。
其实,这是薄荷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过一个如此快乐而又开心的春节。这么多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这么多真心的家人一起举杯说着‘新年快乐’,有妈妈有舅舅有表哥还有晚辈,还有一个新的弟弟,还有……自己的丈夫,湛一凡。
吃过晚饭,老舅要带着白合去镇上赶庙会,舅妈表哥表嫂甚至白玉醇白雨辰通通都要跟着去凑热闹。薄荷因为头痛就说不去了,众人便让她赶紧去屋里躺着。薄荷也没力气坚持了,吃了饭就回到上次来便给她准备的独特属于她的房间,自己洗漱了一下,换了睡衣刚刚迈出浴室就看到湛一凡已经坐在了房里。
薄荷顿了顿,心里知道他不会跟着出去,看到他并不意外。
湛一凡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将水杯和药拿过来递给薄荷:“吃了吧。”
薄荷知道这是医院里开的药,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提醒自己饭后吃药。
乖乖的吃了中药,这几天因为并不在家所以中药暂时断了,看来前段时间的大补,算是白补了。
“我下午去镇里的诊所请了一声,一会儿他就来给你扎针。”
“你就知道我晚上会在家?”薄荷看了湛一凡一眼,总算是肯和他说话了,湛一凡眸内闪过笑意,接过水杯放下,伸手握住薄荷的肩往床推去:“下午逛了那么久,你晚上如果还真的有精神,我看这药是根本不用吃了。”潜在的意思,就是她有伤在身,精力有多少,他清楚的很。
屋子里很热,薄荷心里也郁闷,被推到床上躺着便道:“有些热,把空调关了吧。”
“是屋子里的暖气。”白家安装了暖气,入冬以来到开春之前会一直提供暖气,还真不是说能关就自己去关了的。
不过湛一凡还是去床边推开了窗户,薄荷还是有些闷,坐躺在床上便连连叹气。
正在这时,扎针的医生来了,湛一凡便站在床边看着医生给薄荷擦药,看伤口,还有扎针。
扎针的时候,薄荷捂着眼睛,针头进入她的皮肤时也忍不住的一颤,待医生全部收拾好了才缓然的松气,松开自己一直紧咬的下唇。
“看来小姐很怕打针啊?”那医生有些打趣的道。
“她是我太太。”湛一凡在一旁冷静的提醒,那医生立即又改口:“太太好福气,你先生下午亲自去我哪里让我无论如何吃了晚饭也要来一趟。我看着伤口好的挺好的,就是要注意休息,这几日最好不要再吹风了。”
薄荷轻轻的勾了勾唇,总算知道他下午没有追过去干什么去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几日都不能出去走走,心情又不由得烦闷了起来。
因为湛一凡会拔针会换药,所以医生扎了针收拾了便离开了。
湛一凡在床边坐下来,给薄荷拉了拉被子陇住她的胸口以免受凉,然后又伸手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拨到一边,薄荷看着湛一凡给自己弄弄这里又折腾折腾着那里,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道:“你就不嫌烦吗?”
湛一凡手一顿,抬头看向薄荷:“怎么会嫌你烦呢?”
“不是我,是做这些事……能不能听一下,我头晕。”其实不是头晕,而是借口想要他别再那么温柔细致的做这些。
“宝宝,”湛一凡顿了一下又突然道,看着薄荷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还在生我的气?”
终于还是要聊到这个话题。
不过,她没撵他出去,不就是知道要这么一聊吗?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湛一凡轻轻的握住薄荷冰凉的手:“我去A市出差的第一天,就遇见了孟珺瑶。”
薄荷垂了垂眸,说实话,她实在不喜欢在这个时候听见这个名字。
可湛一凡还是继续道:“她向我坦诚了一件事,她来云海市,就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
薄荷诧异抬头看向湛一凡,她一直觉得孟珺瑶复杂,所以她怎么可能向湛一凡坦诚这样的事!?
“她答应和迈克尔一起联手,挑拨我们的关系。但是她并不想和迈克尔真的做这样的事,所以一面在做给迈克尔看,一方面配合着我演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当了我的反间谍。”
薄荷迷惑,她怎么可能相信那孟珺瑶会做这样的事?不过,她的确是不了解孟珺瑶,不如湛一凡来的透彻。
“迈克尔以为瑶瑶恨我,所以就主动找她联手,想要给我的婚姻造成矛盾,而无法抽身管英国那边的事。”
“瑶瑶难道不恨你?”
“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瑶瑶没有说谎。瑶瑶恨迈克尔,比恨我要多得多。”
薄荷捂着头:“我听迷糊了,瑶瑶到底恨谁?她如果和那迈克尔联手要治你,可为什么又突然倒戈?就因为更恨迈克尔?但如果她恨迈克尔有怎么会在最初答应和迈克尔联手呢?还有,为什么要让你无法抽身去管英国的事?”
湛一凡握住薄荷的手,轻轻的拉下来放在被子上由自己温暖的大手握着,声音冷冷的才道:“瑶瑶会答应和迈克尔联手,是因为她一开始真正想对付的人就是迈克尔,她恨迈克尔是她的私事,她没有细说可我想我大约是明白的。这是她和迈克尔的私事,我顾不得,让我在乎的是迈克尔的心思,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也还需要证据去证明,但是我必须和瑶瑶配合让他相信,他真的成功了。我和你的婚姻出了问题,我现在无法抽身回英国,那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是属于我给他的陷阱了。”
薄荷还是有些迷糊,湛一凡却已经倾过身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脑袋在她的颈窝里蹭了又蹭:“宝宝,我知道我那么做,让你心里有了疙瘩。当时的情况不由得我多想,这关系到湛氏的家族利益和矛盾,瑶瑶并未作出任何的过分举动,我想她在云海市的那几次是真的看明白了想明白了,知道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所以,她的态度诚恳,正巧有人将你和迈克尔的照片发给了我,我也就没有理由不相信她了。我以为我那一次回来给你说了我的心,你会明白我接下来的举动,可我还是太高估我自己,让你受了委屈,你打我吧!”说着湛一凡就拉着薄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向自己的脸打去。
薄荷立即收了手掌,就变成了拳头,一拳一拳的落在湛一凡的脸上。
“你疯了!?”薄荷气恼,挣出自己的手,气鼓鼓的瞪着湛一凡。
湛一凡放软了态度,又说明白了前因后果。薄荷之前的确是置气,而且她也需要冷静。经过昨天和今天,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现在被湛一凡这么一解释,心也就渐渐的软了。
薄荷余光瞥到有萤火虫从窗外飞了进来,再看湛一凡,眸如星光的看着她道:“我们是夫妻,有了矛盾……如果不解开这心结,日后还怎么一起走下去?所以不管你怎么做,怎么惩罚我,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