钺卫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寒夏赶紧转进旁边的小巷子,将墙边靠的什么竹竿垃圾棍子之类的杂物推到在地,企图阻挡钺卫的步伐。
钺卫在正欲倒下的竹竿上一个借力,整个身体如大鹏一般飞起,双脚在墙上一点,双手高举宝剑,携雷霆之势砍下。
寒夏赶紧回身去挡,钺卫的一剑千钧压下,砍在了绝影上,震的寒夏虎口发麻。寒夏右臂受伤,力气无以为继,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寒夏咬紧牙关,突然身形反转,绝影和钺卫的剑刺拉错开。钺卫的剑失去着力点,直直砍在了地上,激起一阵火花。寒夏右腿高踢,在墙壁上一个借力,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旋风姿势斜跃而起,直接跃至钺卫身后,然后举剑攻击钺卫下盘。
钺卫看出寒夏手臂有伤,身形不变,依旧背对着寒夏,整个背却猛然直起,平举宝剑,从胳膊下斜刺而出。寒夏不得不回剑相护,猛然和钺卫错开身位。
小巷狭窄,钺卫施展不开,寒夏也找不到机会逃跑,真不是一个打斗的好地方。街道的灯光映过来,照见地上的一滩血迹,寒夏的胳膊正在不断往下滴血。
四周有脚步声响起,看来人数还不少。钺卫不再出招,只要他将寒夏拖住就行。
只钺卫一个人就这么难对付,要是再来几个——寒夏难过的咽了一口口水。
钺卫道:“姑娘,说实话,我还真有几分佩服你!强敌环伺,还给你逃了一次又一次!”
“拖延战术吗?不过还是——”寒夏毫无征兆的将剑刺出,嘴里还说道“多谢夸奖!”
钺卫像是早就料到一样,身子向左一侧,同时右臂也丝毫不慢的将剑挥出。上次钺卫送给寒夏左肩上的伤还没好,这次又朝着同一个地方刺来,显然是料到了寒夏这边会反应慢半拍。
寒夏面目狰狞,只想骂人。紧接着身形一矮,拼尽全身力气,挥出了气吞山河的一招秋风扫落叶。钺卫步型一转,欺身而上,挡下了这一招。
就在钺卫全心去挡寒夏剑招时,寒夏空无一物的左手突然而至。一道银光反射,钺卫想要去挡已经来不及,只得一掌拍在寒夏肩头,试图推开她。寒夏不退反进,生生受了这一掌,与此同时,一把匕首直直扎进了钺卫的腹部。
钺卫身形一顿,寒夏拔掉匕首,转身就跑。血液喷洒而出,试图去追赶的钺卫突然失力,脚步慢了半拍,寒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寒夏虽然扎了钺卫一刀,但她自己也不好受。钺卫的那一掌力道不小,正好拍在上次受伤的右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手臂上的新伤不用看也知道惨不忍睹,现在连提剑都觉得沉。
左边有人声,右边有火把。声音越来越近,要是往前跑的话,少不了又是一番争斗,不说高手,就是一群小兵也难以应付。寒夏无奈,只得再做一回不速之客。扒着身后的院墙翻了进去。
这户人家的后院很大,后院只有一两盏灯,但因为前面主楼灯火辉煌,映的后院也亮堂起来。空气中飘着旖旎的脂粉气和女子的欢声笑语。
寒夏隐匿在一径茂密的花草后面,慢慢的移动着,心里却在嘀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挪到了主楼的墙角,寒夏用指头在窗户上戳开一个小洞,眯着眼睛向里面看去——莺歌燕舞,脂浓粉香,玉体横陈——寒夏赶紧转过身来,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青楼楚馆。
怎么这么倒霉?随便扒个墙头,竟然是妓院!抬脚正准备换个地方呢,又一想,其实妓院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寒夏是一个女子,女子会来妓院吗?不会,瞬间把危险性降低了许多。再说妓院人来人往,那些追踪的人来到这里,消遣的同时警惕性也随之下降,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主楼共有三层,应该是越往上级别越高。打定主意,寒夏借着易筋锁,像只断腿的壁虎一样,艰难的爬到了三楼。
帘幕高挂,鲛纱低垂。布置清雅高贵。昏暗的灯光衬着飘动的纱帐,给房间增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屋内很安静,没有听到人语声,寒夏越发的小心翼翼。等寒夏能完全看清屋内的景象时,才惊讶的发现偌大的房间里竟然没人。
寒夏摸了摸桌上的茶水,仍有余温,看来主人应该刚刚出去不久。桌上还有两盘精致的糕点,丝毫未动,寒夏饿极了,却还是忍住没去拿,小心无大错。
寒夏找了一个相对昏暗的角落,坐到地上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
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手臂也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后背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寒夏用匕首将肩上的衣衫划开,把一整瓶药都倒了上去,用刚刚随手顺来的白绢把伤口胡乱的包裹了一下。
关键是右肩和手臂上的伤口。这屋里住的肯定是个女人,走光了也无妨,寒夏遂大方的退下衣衫,将要倒上去先止血。正在寒夏包扎的时候,屋内有脚步声响起。是很轻软的步履,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寒夏立刻警惕起来。迅速的裹好衣衫,手执匕首,准备随时应付战斗。
刚刚出浴的美人蓦地停下了脚步,然后走到香炉边,焚了一块百合香。坐在桌边喝着水,悠闲自得,好像在等着来人自己现身。
百合香甜的味道飘过来的时候,寒夏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这衣服是好几年没洗过的乞丐服,除了臭味之外,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要是在野外树林里,估计还不那么明显,但是来到一个满室馨香的屋子里,这味道就被凸显的格外刺鼻。
寒夏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禁愣了一下,怎么有些眼熟啊?女子看着寒夏,不悦的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寒夏已经逼近身前,点了她的周身大穴,同时将匕首横在了她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放聪明一点,我无意伤害你,休息一下就走!你也最好配合一下。”
女子瑟瑟发抖,惊恐的点了点头。
寒夏一个手刀砍在她的脖颈,女子昏了过去。寒夏仍不放心,将她五花大绑丢在床上,盖上锦被,做出一副正在熟睡的样子。
不管别的,寒夏先狼吞虎咽的填饱了肚子。找到浴房,洗了个澡,伤口消毒之后,将药洒了上去,好好包扎了一番。在衣柜里扒来扒去,找到了套正常的衣服换上。
屋内只有一张床,但是很大,睡三四个人根本不成问题。寒夏毫不客气的把女子挤到榻边,背上肩上都有伤,只得乖乖的趴在床上。高床软枕,到底还是床睡着舒服!
这一觉睡的很香,寒夏几乎都要以为前些天的那些逃亡追杀都是做梦。而身上那些隐隐作痛的伤口是前些日子和小狐打架被她挠的。
妓院都是晚上生意,白日起的都很晚,这倒是让寒夏多休息了一会。
“姑娘,你起了吗?”
声音不大,寒夏却一个激灵,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手里的匕首同时滑出,抵在了女子的脖子上。
女子早就醒了,很配合的对着门外扬声说道:“铃兰,我还要再睡一会,等一会再过来吧!”
“让她送点吃的放到门口!”寒夏压低声音说道。
“铃兰!”
“姑娘,我在呢!”
“我饿了,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
“好的,姑娘,我在就去。”
女子看着寒夏,示意自己很配合。而它扭头的那一瞬,寒夏也终于想起这个女子是谁——紫黛。自己曾和公输祁茗一起在南希城的妓院里见过她,她是公输祁茗的人!
昨天晚上寒夏那副样子,估计没人能认出来,何况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紫黛。不过现在她显然也认出了寒夏。
既然是熟人,大家也不再藏着掖着。紫黛也不在作出害怕恐惧的样子,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寒夏,半晌,说道:“好巧啊!”
“好巧!好巧!”寒夏简直要捶地大哭了,这运气也太差!自己费尽心思,本以为能喘口气,没想到竟然又跳到了陷阱里。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吧!
紫黛看出了寒夏所想,说道:“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是公输公子的人了,你可以放心在这休养!”
“是吗?”寒夏欣喜的看着她。“那太好了,多谢你!”
铃兰把食物放在门口。寒夏解开紫黛身上的绳索,紫黛披了件衣服起身,去把食物端了进来。
早点很丰盛,也很可口,寒夏很没形象的大快朵颐。紫黛则小口的喝着粥,一举一动莫不优雅。
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寒夏满面惊讶的指着紫黛,说道:“你——你下了药?”
紫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说道:“姑娘,学个教训,以后别再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了!”
紫黛拍了拍手,铃兰走了进来,说道:“公子已经接到消息,马上就会赶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寒夏一掌拍在紫黛的身上,同时飞出一脚踢在铃兰身上。铃兰有几分灵力,不过却不是寒夏的对手。没用几招
,主仆两就被捆在了一起。
寒夏俯下身子,拍了拍紫黛的脸,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生气你下药,真的不生气!我生气的是,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笨?我是那种别人三言两语就会轻信于人的笨蛋吗?”
紫黛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替她作了回答。
寒夏愤愤不平,但还是赶紧逃命要紧,紫黛下药也不过是为了拖延自己,自己要是再废话几句,估计紫黛会在心里默默地想下药很多余了!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公输祁茗就带人赶到了此地,看到地上的两人,便知道自己又扑了个空。
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张嘲笑的鬼脸,旁边附着一句话——公输祁茗,你个笨蛋!
不用想,也知道这出自谁的手笔。公输祁茗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谁是笨蛋还不一定呢!你最好日日三柱高香,祈祷别落到我手里!”
公输祁茗立刻派人封锁了四周,并且派出人手在周遭仔细搜查。东境一闹起来,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生怕自己晚一步。一时间,嘉锡城又是好一阵慌张。
事实上,寒夏还在这里,在嘉锡城客流最大的妓院里。
当日,寒夏离开紫黛的房间,满脑子都是公输祁茗马上就要追来,而自己必须马上逃走!走了几步,思考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伤还没有好,主要是想找到自己的人太多了。只要自己一出这个院子,肯定又是接踵而来的追杀,自己躲得过一波,躲不过下一波。恐怕到最后,不是被别人杀死,而是被累死的!而现在只有公输祁茗知道自己在这里,并且他肯定以为自己已经离开,最危险的地方的地方最安全,自己偏偏留到这里,一切等伤好一些再说!
所以寒夏就躲到了妓院的酒窖里。偶尔半夜三更的出去偷点吃的,还有美酒相伴,何乐而不为!
寒夏握着洞箫,中原,岭南,焉支大陆上所有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各路门派势力都出动了,那忘川呢?忘川必定也派了人,苏弋轩会来吗?
寒夏举着洞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同时又把苏弋轩骂了一顿!因为那种莫名的感知,让她和苏弋轩有了一种类似于心灵相通的能力,还有每次危险时苏弋轩的出手相救,让她每次危险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苏弋轩,期待着苏弋轩会出现!
寒夏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一顿,真是太该死了!
有人语声传来,寒夏赶紧藏到角落里。
“小六,灶房的闫大娘说,最近灶上老是丢东西,让我们也小心些!”
“不是说是言朱姑娘的丫环偷的吗?”
“已经把那个小丫环抓起来了,可是东西还是丢,你说奇不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老鼠呢?”
“去你娘的老鼠!哎,我怎么觉得这酒坛子惦着也比平日里轻啊!”
“估计是你喝太多,腿打转了!”
“去你娘的!我都没有喝!”
……
等人走远了,寒夏才从角落里爬出来,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再去做一回梁上君子。
轻车熟路,寒夏摸到了灶房,等光照射进来,可以看到锅里是半只鸡。这么好!今天晚上竟然有鸡,寒夏正准备伸手去拿,一声尖锐的喊叫在背后响起,“小六,你好大的胆子,我就知道是你!”
寒夏惊了一跳,再也顾不上吃鸡,赶紧拉上面罩,夺路而逃。人家早已设好了陷进,三四个大汉围了上来!
女子的衣服太过明显,前几天,寒夏就出去偷了一套男子的衣衫,估计是那个叫小六的,真是对不住他啊!
这些护卫看起来都是面露凶相,孔武有力,其实并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寒夏很轻松的放倒三个之后,另外一个就不敢再上了!
寒夏粗着声音说道:“你打不打,不打我就走了!”
“我——”
“最不喜欢犹豫不决的人!”寒夏一脚踹过去,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刚走到院子里,又有一群人围了上来。整齐有素,周身散发着森然的寒意,不过就是这么一站,就知道不是刚才那几个大汉可比的!
不就是偷了几块饼子几只鸡,用得着这么认真吗!不等寒夏反应,一群人就攻了上来,只对了一招,寒夏就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她的老对头——吸血鬼!还真是阴魂不散!
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这里人这么多,动静一但大起来,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本章完)